“是修仙精神病，大小姐。”
似乎察觉到付长生的困惑，女仆在顿了一下后，继续解释道。
“所谓修仙精神病，就是修仙资质差，被所修功法影响，产生极端的躁狂情绪和杀人欲望的群体。”
“修仙还有这种隐患吗？”
听到女仆的解释，付长生觉得这个世界也不比末日好上多少。
“只有修仙资质差的才有。”
“我资质差吗？”
“只有没钱的才资质差，大小姐。”
随着女仆的话落，浮空车停在一座散发着柔和白光，顶层带着红十字符号与海棠花符号的建筑前。
走下车，付长生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没有寻常医院的消毒水味，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冽的、类似青草混合着微弱臭氧的味道。
医院大门前，十几位穿着白色制服，胸口别着【高级诊疗师】徽章的医生收到不周集团公司内网的消息，早早在停车场等着付长生。
“大小姐，请。”
领头一个带着眼镜，颇有老中医气质的诊疗师将付长生带到一间法阵环绕，中央悬浮着一个椭圆形医疗舱的面前。
“请放松，大小姐。”
站着医疗舱前，付长生身体的不适感愈发严重，她听从诊疗师的指引，躺在了医疗舱内。
舱门关闭，一系列检查迅速展开。
半晌后，女仆将付长生从舱内扶了起来。
付长生看见那个老中医诊疗师正跟其他十几位同僚激烈讨论着。
注意到付长生过来，老中医诊疗师调出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波形图，叹了口气，遗憾的说道。
“大小姐，您目前的状况已经超出普通灵识紊乱的范畴。”
其他诊疗师停止讨论，老中医诊疗师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初步诊断，您患有间歇性认知现实解离症，伴随显著的他我叙事沉浸癖与人格应激投射。”
付长生没太听懂这一长串名词，但症和癖听起来就不太妙。
“额，请说人话。”
老中医诊疗师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带有细微符纹波动的金丝眼镜。
“您已经是修仙精神病初期。”
“可是我并不狂躁，也不想杀人。”
付长生还记得女仆为自己解释的修仙精神病。
“所以您还是初期，您因过度沉浸于游戏剧情中的人物，导致您潜意识的认为游戏那边才是真实的，同时，游戏的核心创伤情境，如被咬、濒死、坠落形成了强烈的精神创伤，在您意识放松时容易反复投射，这也是您目前为止一直难受的原因。”
付长生沉默了。
她那真实无比的人生经历，被解构得如此微不足道。
“怎么治？”
付长生能感受到身体不受控制的在颤抖，仿佛在恐惧。
“首先，必须立即暂停《浊界》的沉浸修炼，切断主要刺激源。”
诊疗师调出另一份方案。
“药物上，除了注入镇定剂外，您还需要杀死付长生。”
“我要杀死我？”
“您不是他，是杀死游戏中的您，否则您的身体和精神会一直出现排斥感。”
付长生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荒谬。
这时，一旁的女仆眼睛闪烁，收到一则信息后，走到付长生身边，附耳说道。
“大小姐，董事长催促您去集团总部，有重要的事要跟您当面谈。”
“好。”
付长生答应了下来。
短短的一天里，她从一个丧尸男孩，变为修仙少女，最后再变成一个精神病，付长生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事更能让她头疼了。
注入镇静剂，感到身体一阵冰凉的舒适后，付长生告别了诊疗师。
刚坐上浮空车，付长生手腕上的印记就微微震动，堂哥付明轩的留言带着惯有的调侃传来。
“妹子，看完医生了？怎么样，是不是又被那群庸医诊断成精神病了？哥跟你说，别太当回事，咱们修仙的，谁脑子里还没点奇奇怪怪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是跟罗顾青搞好关系，哥还指着你帮个小忙呢！”
付长生没有回复。
浮空车平稳地穿梭在流光溢彩的空中航道，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悬浮仙山，风格各异的仙家建筑，以及川流不息的飞行器。
这景象比最炫酷的科幻电影还要震撼，但付长生却无心欣赏。
“杀死付长生……”
诊疗师平静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像一句不断在耳边折磨她的魔音。
她当然不想死，无论是哪个意义上的。
末日天台上选择坠落，那是绝境中的谢幕，是她无可奈何的选择。
可现在，为了适应真正的身份，缓解这具身体的排斥反应，难道他又要杀死自己一遍吗？
人是不可能自杀成功两回的。
“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付长生靠在柔软的车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腕部印记。
注入的镇静剂让身体的眩晕和恶心感平复了许多，但那种灵魂与躯壳之间的隔阂感，依然存在，仿佛她穿着一件尺码不对的戏服，仓促的站着了座无虚席的舞台上。
就在付长生胡思乱想之际，浮空车已经开始减速下降，下方那座最为高耸，顶层带有海棠花集团标志，造型充满未来感和压迫感的不周集团总部大厦，越来越近。
该面对那位付董事长了。
浮空车停靠在顶层的专属平台，门无声滑开，一位面容刻板的中年男人已等候在侧。
“大小姐，董事长在办公室等您。”
女仆不再跟过来，只是静静站立在浮空车旁，付长生跟着中年男人来到一个华丽的大门前。
中年男人鞠躬离开，只留付长生独自一人站在门前。
付长生手放在门把上，停顿了。
说实话，作为单亲家庭的孩子，付长生从记事起，就重来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
他所有的喜好，还有对电影的执着，都是母亲教给她的。
可惜那样的好女人，死在了末日里。
付长生缓缓推开了门。
这边素未谋面的父亲，该是什么样的呢。
门开了。
光芒从办公室那占据整面墙窗户倾泻进来，将纤尘不染的奢华空间照得透亮。
付长生眯了眯眼，适应光线，然后，她的视线定格在办公室中央那张极具现代感，却由整块温润灵玉雕琢而成的宽大办公桌后。
没有预想中威严深沉的中年霸总，也没有仙风道骨的老修士。
厚重的椅背转了过来。
上面端坐着一只目测半米高，毛色灰白相间，眼圈黝黑，尾巴蓬松，正用一双骇人金瞳打量着她的小浣熊？！
“嗷。”
看见付长生进来，小浣熊抬起一只前爪，像是打招呼般，短促地叫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