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我按照她的描述,采了满院的桂花,洗净晾干,和酒曲一起酿进坛子里,埋在桂树下。她每日都会让我推着她去桂树下看看,问我酒什么时候能好。我总笑着说:“快了,等明年桂花再开,酒就香了。”
可她的身体,却等不到明年桂花盛开。
入冬后,她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时常昏睡,醒来时也大多是糊涂的,唯独喊“砚辞”和“成遥”时,格外清晰。我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给她喂药、擦身、讲故事,讲我们一起去北平看玉兰,一起在猎场看红叶,一起酿桂花酒。
她清醒的时候,会拉着我的手,轻声道:“成遥,对不起,让你等了我一辈子。”
“不怨你。”我握紧她的手,声音哽咽,“能陪在你身边,我很幸福。”
“我心里……一直有砚辞,可我也……舍不得你。”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里满是不舍,“成遥,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为我操心了。”
“好。”我点了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我会的,你放心。”
她笑了笑,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安详的笑意。过了一会儿,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手也慢慢垂了下来。
我知道,她走了,去找她心心念念的沈砚辞了。
我按照她的遗愿,将她葬在了沈砚辞的身边,墓碑上刻着“爱妻宋温婉之墓”,旁边是沈砚辞的墓碑。我将那对玉兰簪、那支梅花簪,还有那本夹着玉兰干花的信笺,都放进了她的棺木里——那是她一辈子最珍视的东西,是她与沈砚辞爱情的见证。
来年秋天,桂花盛开,我挖出了那坛桂花酒。酒液清澈,香气浓郁,正如她所说,香得能醉倒人。我提着酒坛,去了墓园,将酒洒在她和沈砚辞的墓前。
“温婉,酒酿好了,你和沈司令尝尝。”我坐在墓前,轻声说道,“院子里的桂花又开了,和往年一样香。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风一吹,桂花簌簌落下,落在墓碑上,落在我的肩头。我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心里平静而安宁。
这辈子,我没能等到她爱上我,可我陪了她一辈子,爱了她一辈子,守护了她一辈子。我为她圆了所有未竟的心愿,陪她看遍了世间的风景,尝遍了世间的滋味。
她心里装着沈砚辞,我心里装着她。这样,就很好。
往后的岁月,我依旧守着那座别院,守着满院的桂花和玉兰,守着我们之间那份跨越岁月的羁绊。每年清明,我都会带着桂花酒去看她和沈砚辞,给他们讲讲院子里的趣事,讲讲我一个人的生活。
直到我也老得走不动了,我才让晚辈将我葬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墓碑上没有刻任何名字,只刻着一行字:“守墓人陆成遥”。
我想,这样也好。生前,我陪在她身边;死后,我依旧能守着她,守着她和沈砚辞的爱情。
爱一个人,或许就是这样,不求回报,不求相守,只求能一直陪着她,守护她,直到生命的尽头。而这份爱,也会像院子里的桂花,年复一年,香飘十里,从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