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样也好。生前,我陪在她身边;死后,我依旧能守着她,守着她和沈砚辞的爱情。
爱一个人,或许就是这样,不求回报,不求相守,只求能一直陪着她,守护她,直到生命的尽头。而这份爱,也会像院子里的桂花,年复一年,香飘十里,从未消散。
晚辈们遵了我的遗愿,将我葬在沈砚辞与宋温婉墓旁,三座坟茔一字排开,隔着稀疏的松柏,像是我这一生,始终隔着距离,静静守护在他们身边。
岁月流转,又过了几十年。曾经的别院早已易主,院子里的桂树与玉兰树却依旧枝繁叶茂,每年秋日桂花飘香,春日玉兰如雪,仿佛还在诉说着当年的故事。而墓园里的松柏也长得愈发苍劲,将三座坟茔护在绿荫之下,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这年春日,一对年轻男女循着祖辈的口述,找到了这座偏僻的墓园。他们是沈砚辞与宋温婉的曾孙辈,也是我的侄孙,特意来祭拜先祖。
女孩捧着一束白菊,轻轻放在宋温婉的墓前,看着墓碑上“爱妻宋温婉之墓”的字样,轻声对身边的男孩说:“爷爷说,曾祖母这辈子,心里只装着曾祖父一个人。”
男孩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旁边我的墓碑上,上面“守墓人陆成遥”五个字已经有些斑驳。“可爷爷也说,这位陆爷爷,守了曾祖母一辈子。”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明明知道曾祖母心里没有他,为什么还要守一辈子呢?”
女孩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三座坟茔,忽然笑了笑:“或许,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吧。就像这院子里的玉兰,曾祖父种的,曾祖母爱了一辈子,陆爷爷又陪着曾祖母,守着这玉兰,守了一辈子。”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桂花酒洒在我的墓前:“爷爷说,陆爷爷最喜欢喝桂花酒,是曾祖母教他酿的。”
酒液渗入泥土,带着淡淡的桂香,像是穿越了岁月的长河,回到了当年那个桂花飘香的庭院。那时,宋温婉靠在廊下,看着我酿桂花酒,眼神里带着温柔的笑意;那时,我们还以家人的身份,相互陪伴着,看日出日落,看春去秋来。
风吹过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着他们的话语。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三座坟茔上,温暖而安宁。
女孩忽然发现,宋温婉的墓碑旁,长出了一株小小的兰草,兰草的叶片青翠,正顶着一朵小小的花苞,像是宋温婉当年那般,温婉而坚韧。而我的墓碑旁,也长出了一簇小小的雏菊,默默无闻地开着,像是我这一生,不求回报的守护。
“你看,”女孩指着那株兰草和雏菊,“它们长得多近啊。”
男孩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忽然明白了什么。或许,在另一个世界,没有背叛,没有仇恨,没有距离。沈砚辞与宋温婉依旧是恩爱夫妻,而我,也终于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们身边,看遍天下的秋景,赏遍世间的繁花。
就像当年宋温婉说的那样,没有爱情,只有陪伴,像家人一样。
兰草的花苞渐渐舒展,雏菊的花瓣迎着阳光绽放,墓园里的风带着春日的暖意,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跨越了百年的故事。故事里,有刻骨铭心的爱恋,有不求回报的守护,有跨越岁月的陪伴。
而这份爱与守护,也像这墓园里的松柏,像这庭院里的桂树与玉兰,历经风雨,却始终长青。它或许不是爱情最美的样子,却是我这一生,最圆满的结局。
三座坟茔静静矗立在绿荫之下,阳光正好,岁月静好。就像我当年说的那样,她心里装着沈砚辞,我心里装着她。这样,就很好。
而这份跨越了百年的守护,也终将在岁月的长河里,静静流淌,永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