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真的有「轉生系統」，
那我可以很肯定地說——
我這次的配備，一定是忘記填寫新手教學選項。
沒有系統視窗。
沒有技能列表。
沒有「恭喜您轉生成功」的提示音。
有的只有——
哭、餓、冷，還有被人隨便翻來翻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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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慢慢接受一個現實。
我真的變成嬰兒了。
不是「看起來像嬰兒」。
不是「附身到嬰兒身上」。
而是貨真價實，從頭到腳、從裡到外，
都是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孩。
而且是——
女嬰。
（……）
（老天，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
我試著活動手指。
不行。
手會動，但完全不聽指揮。
像是延遲超嚴重的老舊電腦，
我腦袋下指令，身體要等三秒纔有反應。
（這是什麼爛操控。）
（我以前至少還能用滑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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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發現一件更糟的事。
嬰兒沒有隱私。
真的沒有。
只要我一哭，
就會立刻有人靠過來。
「餓了嗎？」
「還是尿布濕了？」
「是不是冷？」
然後——
毫不猶豫地把我整個翻過來。
（等、等一下！！）
（我心理年齡四十幾歲欸！！）
但抗議完全無效。
我能做的，只有在內心瘋狂尖叫，
外表卻只發出：「啊——」「咿——」這種毫無威嚴的聲音。
（太羞恥了……）
（這比被馬桶吸進去還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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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試著觀察周圍。
這間屋子真的很小。
天花板低，牆壁有裂縫。
風吹進來的時候，會帶著泥土和乾草的味道。
母親幾乎整天都在忙。
煮東西、洗衣服、整理工具。
她走路的時候腳步很輕，卻很快。
父親則是——
幾乎一早就出門，傍晚纔回來。
每次他回來，身上都是土味和汗味的混合。
（……農村無誤。）
而且是那種——
連「勉強溫飽」都算不上輕鬆的農村。
這個認知，讓我內心默默拉高了「人生難度」的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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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被放在搖籃裡。
母親正在一旁整理東西。
父親低聲跟她說話。
「今年收成應該不太好。」
「雨太少了。」
我躺著，睜著眼睛，假裝自己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嬰兒。
但腦袋卻轉得飛快。
（缺水。）
（農業。）
（糧食。）
（……靠。）
（這不是我熟悉的世界。）
上輩子的我，
最大的煩惱是「下個月房租怎麼辦」。
而這一世——
是一個錯過雨季，就可能整村挨餓的世界。
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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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比起未來的生存問題，
現在最折磨我的，其實是——
時間。
嬰兒的時間，過得超慢。
真的，慢到不行。
我每天醒著的時候，
除了被抱、被餵、被換尿布，
幾乎什麼都不能做。
（拜託，至少讓我睡久一點。）
偏偏嬰兒又很容易醒。
有時候只是冷一點。
有時候只是肚子裡有氣。
然後身體就會自動哭。
（不是我想哭！）
（是這身體在哭！）
哭到母親跑過來，
把我抱起來輕輕搖。
她的動作很溫柔。
那種溫柔，
讓我這個上輩子幾乎沒被誰真正照顧過的大叔，
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可惡。）
（我明明是來吐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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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我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我不是「暫時的嬰兒」。
我不會突然長大。
不會跳過這段時間。
我必須——
真的、老老實實地，從嬰兒一路長上去。
這個認知，讓我沉默了很久。
（也就是說。）
（我得重新學走路。）
（重新學說話。）
（重新學怎麼當人。）
（這是什麼耐心挑戰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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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試著「訓練」。
當然，不是什麼魔法修行。
而是——
控制這副身體。
我努力集中注意力，
讓手指動得更準確一點。
讓眼睛追蹤移動的東西。
這件事比我想像中還累。
每一次成功，
都像是完成一個極小極小的成就。
（……原來人類真的不是生來就會走路。）
這種從零開始的感覺，
讓我想起上輩子第一次找工作的時候。
什麼都不會。
什麼都要學。
而且沒人有義務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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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了幾個月。
我開始能分辨更多聲音。
母親的聲音。
父親的聲音。
偶爾來訪的鄰居。
他們講的語言，
對我來說已經完全沒有障礙。
（很好。）
（至少不是語言地獄。）
但我仍然沒聽過任何關於「系統」、「技能」、「女神」之類的關鍵字。
（看來是真的沒有。）
（這人生沒有新手禮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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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母親抱著我到門外。
陽光刺得我下意識眯起眼。
眼前是一片——
不怎麼整齊的田地。
土色偏暗，
雜草不少。
遠方能看到其他房子，
都和這裡差不多破。
（……真實。）
（比小說裡寫的還真實。）
這不是那種「轉生後馬上變強」的世界。
而是——
你不動手，就真的會餓死的地方。
我突然有點理解，
為什麼父親的背總是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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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躺在牀上。
屋外有蟲鳴。
母親輕聲哼著歌。
調子很簡單，卻不難聽。
我看著屋頂的裂縫，
腦袋裡冒出一個很不像我的念頭。
（……）
（如果這一世。）
（我能不要那麼廢就好了。）
這想法一出現，
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上輩子的我，
早就習慣了放棄。
但現在——
也許是因為這副身體太弱，
也許是因為環境太殘酷。
我第一次，
不太想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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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我突然感覺到肚子一陣不適。
（……）
（靠。）
（不會吧。）
下一秒。
身體自動發動技能。
排泄 Lv.MAX
（啊啊啊啊啊——！！）
我在內心慘叫。
母親立刻察覺，
熟練地把我抱起來。
「真是的，又來了。」
她笑著說。
（不！）
（這不是我想要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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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一刻，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好。）
（既然沒有系統。）
（沒有外掛。）
（那我就自己想辦法。）
（至少——）
（這一世。）
（我要過得比上輩子像個人。）
我看著母親的臉。
她很累，
但笑容是真實的。
（……）
（先從不要再被馬桶吸走開始吧。）
這麼想著，
我慢慢閉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