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无人的荒野,连动物也并没有于此存在的迹象,野草的长度很显然从未被人为刻意修剪过,它们疯狂生长,将土地里的每一丝养分吸收殆尽,以至我脚下的土地踩上去没有任何湿润的感觉,与踩在大理石地砖的区别,仅仅是我知道我正在土地上行走,而非大理石地砖。眼前是孤零零的一座建筑,高度已经超出我的视线外,向天空的尽头冲去。几乎烂尾楼一般,没有任何装修与美观可言,它突兀的存在于荒野的某处地方,没有任何规律,周遭只有它的存在,就是这样的。
我进入了高楼
“我”自己真的进入了高楼
楼梯盘旋在巨大的建筑内,一眼望向它的尽头,却无疑是艰难的,楼梯没有扶手,若在半途坠下便是万劫不复,摔的粉身碎骨也不是稀奇的,连叫喊出疼痛的声音也只会回荡于此处,无论如何,能听见叫喊的人只有自己,然而他已经不再呐喊了
围绕中心的承重柱走着,钢质混凝土的结构足够稳定,但每走一步我势必要谨慎考虑,螺旋阶梯攀升着高度,漆黑的建筑里,分别不了黑夜、白日,但依稀看得见那终点处,门外透进一丝丝微渺的尘埃似的光线,它是我唯一的希冀了
直到钟声敲响了
“咚……咚咚咚……咚……”
12声过去了
大门之前,是一张桌子,突兀的出现在楼梯最顶层,木头的材质几乎风化到了最后的时刻,任何举动都会造成它轰然倒塌
同位体在我的面前,那是两个一摸一样的折纸动物,它所呈现的决然不是栩栩如生的,而是神似形状不同的,即使看起来几乎达到无法分辨出的样子,但当有人说“它就是……”时,看到它的模样大概也会认为“就是这样的那不是从细胞培养皿内取出的与20年前完全一致的折纸动物,它是未经过任何加工的白纸,还未将其折成类动物的模样,但他们本质的材质是完全一致的,没有丝毫的差别,不过如何让这张白纸变成折纸动物呢?将它折一遍,成为其“应当成为的”样子,这是伪造的最好方式
依照同位体的模样,我小心翼翼的将它按照标准的方式折叠,每一步都一模一样,将它们放在桌上,是难以分辨其是之前折出来的还是现在所折的东西,但没什么区别了。那是一只美丽到无以复加的蝴蝶,但只有看到它,它才是蝴蝶,当它未被观测到原本的状态时,只是一张被人为扭曲的纸罢了,即使知道它在桌上安静的躺下,也不能一口咬定它一定是折纸蝴蝶,只有进行“观测”状态时,才能一睹它的真面目,我放下我折的蝴蝶,取走了同位体。很显然,这很好区别
……
大门之前,是空旷的地面,突兀的摆放着什么人形物品,发出来的,尽是些低沉压抑的颜色
那是古希腊的石膏像,“掷铁饼者”几乎它的上方堆满了灰尘,被时间所尘封,然而石膏刻画的痕迹并未完全被灰尘填满,但是他被人遗忘了,眼眶内突出的石膏柱不在作用于光线下,发出真人的光彩,而是“石膏”
不被历史所记住的,非人类的物品,而是从人类手中缔造的物品,无论什么时刻,它大概只是静静待在那里,等着人望见它,随后从它身边略过,继续成为孤零零的身影,然后再次等待下一个人到来,直到自己的每一处物质所构成的“躯体”彻底融入大地,飘散到宇宙之外,与这个世界分离且具有隔阂了,便会不需要等待别人了
门在我的眼前
推开它么,诚然心中所想,我将离开此地,与身后的一切告别了,残酷一点讲,便是永别了
回首
混凝土建筑,不知道多长时间前建成的,风化的部分不在少数,然而它坚挺着,虽然再也不能有人存在这里,将它的断壁残垣修补,仅仅是被风霜给予划痕,这是它存在的证明,掷铁饼者屹立在那里
打开了大门,是我所预料到的事情,很长很长的螺旋阶梯,它盘旋在这栋高楼,那是像蟒蛇身体一样,一圈圈将猎物的身体缠绕起来,我正走在蟒蛇的背上,若在半途坠下便会坠落到地上,引起蟒蛇的注意吧,被吃个精光也不是稀奇的,甚至连喊出疼痛与救命一类的言辞都是无法办到的,无论如何,这里存在的始终只有一人,然而他已经不再呐喊了
我不必恐慌的,确确实实,我感受到了自己脚底踩到最高点的感受,来到了大门之前,如此版毫无光亮的地方,只有宇宙深处了,我或许正是那掷铁饼者,来到了宇宙之外,彻彻底底遭受到了遗忘
大门之前,这一点我是否能预料到呢?
显然是并不容易的,但是我不必为此感到全体的惊慌
什么也没有,真的什么也没有,回顾周遭,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空的,只有被混凝土结构包裹,被密闭的空间挤压到难以呼吸的感觉
但是随着时间、空间、身躯的崩坏,我势必随着那夕日里的光慢慢消散着,沉在缥缈无光的世界里
……
“咚……咚咚咚……咚……”
12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