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两个时代的抉择六月的热浪裹挟着蝉鸣席卷校园，高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缩减到个位数，像一把逐渐收紧的铡刀悬在每个高三学生的头顶。但在高三（7）班后排靠窗的位置，张翼正面临一个比高考更复杂的抉择——今早的加密群里，诸葛明分享了一份初步的时间表推算。
“根据墓室星象图的计算结果，‘秋分之门’的开启窗口只有三小时，从九月二十三日下午三点到六点。错过，可能要再等一个甲子。”诸葛明在群里写道。
一个甲子，六十年。那时他们已近八十岁。
“武侯祠下，时空之门，”曹孟回复，“但武侯祠是旅游景区，每天成千上万的游客。如何在那里秘密开启‘时空之门’而不被发现？”
这是实际问题。成都武侯祠，纪念诸葛亮的祠庙，也是著名旅游景点。要在众目睽睽下进行某种超自然或超科技的“门户开启”，几乎不可能。
张翼从数学题集中抬起头，望向窗外。操场上有体育生正在训练，汗水在阳光下闪烁。这个平凡而真实的世界，这个他们生活了十八年的世界，真的面临着影像中提到的“全球性危机”吗？如果是真的，危机是什么？何时发生？他们这些“古人转世”又能做什么？
“张翼，这道题帮我看看？”同桌林小雨递过物理试卷，指着一道电磁学题目。
张翼收回思绪，专注解题。他的讲解清晰简洁，林小雨边听边记，眼神中除了感激，还有一丝复杂的神情。
“你最近总在走神，”讲完题，林小雨轻声说，“是因为那个‘使命’吗？”
张翼点头，压低声音：“秋分之行越来越近，但我们还有很多未知。危机是什么？‘时空之门’通向哪里？我们能做什么？”
林小雨放下笔，认真地看着他：“不管未知有多少，有一点我知道：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了解这个世界。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们——了解现代科技、社会结构、全球问题。你们有古代智慧，我有现代知识，结合起来才是完整的。”
这番话让张翼心中温暖。确实，他们不能只依赖古代记忆，必须深入理解这个时代。而林小雨这样的朋友，是他们与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连接。
放学后，他们再次聚集在安全屋。这次讨论的重点是：如何在武侯祠进行秘密行动。
“武侯祠每天开放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林小雨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资料，“九月二十三日是周一，游客相对较少，但仍有几千人。要完全避开人群，几乎不可能。”
诸葛明推了推眼镜：“未必需要完全避开。如果‘时空之门’的开启有特定条件，可能在普通游客无法进入的区域。”
“武侯祠有不对公众开放的部分吗？”孙小策/孙策问。
林小雨搜索资料：“有，文物保管区、研究人员办公区、还有一些未开放修复的古建筑。但需要特殊许可才能进入。”
曹孟眼睛一亮：“特殊许可……我们可以通过陈博士申请。以‘历史记忆研究’的名义，进行‘现场认知测试’。”
这个想法很有创意。以学术研究为掩护，进入限制区域。
“但时间要精确，”诸葛明说，“开启窗口只有三小时。我们必须提前到达指定位置，等待准确时机。”
“指定位置在哪里？”张翼问，“武侯祠占地十五万平方米，不可能漫无目的地找。”
所有人都看向诸葛明。作为诸葛亮记忆的承载者，他应该对武侯祠——自己的纪念祠庙——有特殊感应或了解。
诸葛明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或感应。片刻后，他睁开眼睛：“诸葛亮殿后，有一棵古柏，树龄超过一千七百年，相传是我亲手种植。如果有什么‘门户’，最可能在那个位置。”
“理由？”曹孟追问。
“三个原因，”诸葛明分析，“一，古树本身可能作为天然标记；二，树的位置符合风水中的‘生门’方位；三，如果‘时空监测者’要留下线索，选择与诸葛亮直接相关的地点最合理。”
逻辑严密，众人同意。但问题依然存在：如何在一棵受保护的古树下，在游客可能看到的情况下，开启“时空之门”？
“也许‘开启’不需要外在动作，”刘玄/刘备突然说，“而是需要内在状态。墓室影像提到‘星辰排列如初’和‘沉睡者苏醒’。可能当特定时间到来，特定人员聚集在特定地点时，‘门’会自动显现。”
这个想法很有道理。如果“时空之门”是基于某种意识或能量共振，那么外部隐蔽可能不那么重要。
“但还是要尽量减少干扰，”关宇/关羽沉稳地说，“我们可以分两组行动。一组以研究名义进入限制区，在古柏处准备；另一组在外围，必要时制造合理干扰，分散注意。”
计划逐渐成形。他们决定：张翼、诸葛明、曹孟、刘玄作为核心组，以陈博士研究项目名义申请进入限制区；关宇、李飞、孙小策、周小瑜作为支援组，在游客区待命；林小雨作为联络协调，同时提供现代信息支持。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会议结束时，张翼提出，“如果‘门’真的开启了，我们要进去吗？进去之后可能发生什么？还能回来吗？”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沉默。影像只说“引导你们前往下一个地点”，没说那是什么地点，是否还能返回。
“如果是单向通道，”曹孟缓缓说，“我们可能永远离开这个时代，离开家人、朋友、刚刚开始的生活。”
“但如果不过去，”诸葛明说，“我们可能永远不知道真相，无法完成‘未竟之业’，无法应对可能的人类危机。”
两难选择。留下，继续普通但熟悉的生活；前进，进入未知但可能重要的使命。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刘玄/刘备温和地说，“在决定前，尽可能收集情报。同时，继续正常生活——准备高考，这是我们对这个时代的责任。”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过着双重生活：白天是备考的高三学生，晚上是准备时空探索的“觉醒者”。陈博士对他们的研究申请给予了支持，但提醒他们：“武侯祠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研究必须谨慎，不能破坏任何文物。”
同时，陈博士的研究也有了新进展。通过对比更多“历史记忆者”的数据，他发现了一个模式：几乎所有案例都集中在某些特定时间段“觉醒”，而这些时间段与太阳活动周期、地磁异常等现象相关。
“就像某种‘窗口期’，”一次视频会议中，陈博士解释，“地球环境的变化可能促进了记忆的‘苏醒’。而今年秋分，根据天文预测，将有一次罕见的‘九星连珠’现象，同时太阳活动达到峰值。这可能是最大的‘窗口’。”
九星连珠，太阳活动峰值，秋分阴阳平衡……所有条件指向九月二十三日可能发生不寻常的事情。
高考前的最后一周，学校放了温书假。张翼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埋头苦读，而是去了市图书馆，查阅关于全球危机的资料：气候变化、资源枯竭、人工智能风险、生物技术威胁、地外文明可能性……
他越查越感到问题的复杂性。现代世界面临的挑战，确实需要一个时代的智慧和协作。但如果危机真的在二十一世纪中叶达到临界点，他们这些“古人”能做什么？
一个下午，张翼在图书馆遇到了同样来查资料的林小雨。两人在阅览室角落坐下，分享各自的发现。
“我研究了近五十年的全球危机预测，”林小雨打开笔记本，“最可能的是气候变化引发的连锁反应：粮食危机、水资源战争、海平面上升导致的人口迁移……但也有可能是我们完全没预料到的威胁。”
张翼点头：“我们的优势可能是……不同的思维模式。现代人习惯于线性思维、专业分工，但古代战略家更擅长系统性思考、多因素权衡。也许在某些复杂危机中，这种思维方式更有用。”
“就像你们解数学题的方式，”林小雨微笑，“不是套公式，而是理解问题的本质，从多角度寻找解决方案。”
两人继续讨论，从古代治国理政到现代全球治理，从孙子兵法到博弈论，从诸葛亮的木牛流马到现代物流系统……话题越深入，张翼越感到两个时代智慧的互补性。
“你知道吗，”林小雨突然说，“无论你们最终决定去不去武侯祠，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改变了我们所有人。你们变得更像现代学生，我们——至少我——也通过你们，看到了历史的活力和智慧。”
张翼感动：“谢谢你，小雨。没有你，我们在这个时代会更迷茫。”
“我们是朋友，”林小雨认真地说，“朋友就是互相支持，无论面对的是高考还是时空之门。”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张翼失眠了。他躺在床上，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长坂坡的马蹄声，教室里的翻书声，墓室中的全息影像，武侯祠的古柏……两个时代，两个身份，两个可能的人生路径。
手机震动，是加密群的消息。大家都在失眠。
诸葛明：“亮思考再三，决定前往武侯祠。并非为个人，而是为那个‘未竟之业’。若真有人类危机，尽绵薄之力是责任。”
曹孟：“孟德一生，最重实际。但此事关系重大，宁可信其有。我也去。”
关宇：“云长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李飞：“俺老张怕过什么？去！”
刘玄：“备以为，仁者爱人。若真有危机威胁众生，我等当尽力相助。”
孙小策：“我孙伯符什么时候退缩过？去！”
周小瑜：“既已卷入，当探究竟。”
所有人都做出了选择。张翼看着屏幕，心中涌起熟悉的豪情——就像当年长坂坡前，明知危险，依然义无反顾。
他回复：“子龙同往。”
然后，他加了句：“但我们要做好准备。高考后到秋分有三个多月，这段时间，我们要深入学习现代知识，特别是可能应对危机的领域：环境科学、信息技术、国际关系……”
“同意，”诸葛明回复，“亮已制定学习计划，涵盖十二个关键领域。我们可以分工研究，定期分享。”
“还有体能训练，”关宇补充，“未知环境中，强健体魄是基础。”
“俺老张负责体能训练！”李飞立刻响应。
“我收集现代装备信息，”孙小策说，“户外生存、通讯设备、急救用品……”
“我研究武侯祠的详细布局和历史，”周小瑜说，“了解每一栋建筑、每一处景观。”
“我负责协调和后勤，”林小雨加入对话，“还有，帮你们处理与这个时代的联系——家人、学校、陈博士那边。”
计划周全了。无论前方是什么，他们已做好准备。
高考的三天在紧张中度过。张翼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平静。题目在他眼中不再是难题，而是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像战场上的敌情，需要分析、决策、解决。他流畅地书写，精确地计算，清晰地论述。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整个高三年级爆发出欢呼。学生们涌出考场，抛起书本，拥抱哭泣。三年的压力在这一刻释放。
张翼没有加入狂欢。他平静地收拾文具，走出考场，看到同伴们在不远处等待。他们交换眼神，无需言语，都明白彼此的心境：一个阶段结束了，另一个阶段即将开始。
毕业典礼上，校长致辞，老师祝福，同学互道珍重。高三（7）班因为整体成绩突出，获得了“优秀班级”称号。王老师特别表扬了张翼等人的进步：“他们证明了，只要努力，每个人都能创造奇迹。”
台下的张翼知道，他们的“奇迹”有特殊原因，但努力是真的，成长是真的，对这个时代的归属感也是真的。
典礼结束后，同学们在校园各处合影。张翼和同伴们也拍了一张合影——八位“觉醒者”加林小雨，站在教学楼前，阳光洒在他们年轻的脸上。
“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林小雨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说，“这一刻是真实的。我们是同学，是朋友。”
“永远都是。”张翼承诺。
暑假开始了，但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休息，而是密集的准备。每天早上六点，他们在操场集合，进行体能训练；上午各自研究分配的领域；下午集体讨论，分享进展；晚上学习实践技能：野外生存、急救处理、基础维修……
陈博士的研究项目在暑假期间继续。他们每周去一次研究所，进行更深入的测试。陈博士注意到他们的变化：“你们不仅记忆清晰，现在连思维模式都在融合——既有古人的系统性，又有现代人的专业性。”
“这是我们的目标，”诸葛明回答，“两个时代智慧的结合。”
八月的一次测试中，发生了一个小意外。在进行“历史场景再现”实验时，张翼的脑电图显示出异常强烈的反应。监测仪器甚至捕捉到了一种微弱的电磁脉冲，与张翼的脑波频率一致。
“这是……意识对外部世界的直接影响，”陈博士惊讶，“理论上可能，但从没被证实过。你的意识可能在某种状态下，能够产生物理效应。”
这个发现让张翼想起了墓室中影像的激活。也许“时空之门”的开启，需要的不是外在动作，而是内在状态达到某种临界点。
随着秋分临近，准备工作进入最后阶段。他们购置了必要的装备：便携式通讯设备、多功能工具、急救包、高能量食物、水净化装置……所有物品都考虑了隐蔽性和实用性。
林小雨通过她表哥的关系，为他们在成都安排了住处——一家靠近武侯祠的民宿，老板是她表哥的朋友，可靠且不多问。
九月二十日，他们抵达成都。这座既古老又现代的城市，对这群特殊的来访者有着特殊的意义。对诸葛明、刘玄、张翼、关宇、李飞来说，这里是蜀汉故都；对其他人来说，这是探索的起点。
九月二十二日，秋分前一天。他们前往武侯祠进行“踩点”。作为普通游客，他们参观了整个祠庙。诸葛亮殿后的古柏果然雄伟，树冠如盖，树干需数人合抱，树上挂着保护牌和祈福红绸。
张翼站在古柏下，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这棵树见证了一千七百年的沧桑，如果真有时空之门，这里确实是合适的地点。
“明天下午三点，”诸葛明低声说，“就在这里。”
当晚，他们最后一次检查计划。所有装备、所有预案、所有可能的突发情况应对方案。林小雨将留在民宿作为联络中心，随时提供信息支持。
“如果‘门’开了，我们进去后无法返回，”张翼再次确认，“你们都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曹孟说，“但如果能返回，我们也要做好回来的准备。无论发现什么，这个时代是我们的时代，要回来面对。”
刘玄/刘备温和地说：“我们有责任。对前世的，对今生的，对未来的。”
关宇/关羽沉稳点头：“义所当为。”
李飞/张飞拍胸脯：“俺老张从不后悔！”
孙小策/周小瑜相视一笑：“江东子弟，何惧挑战？”
诸葛明推了推眼镜：“亮一生谨慎，但此事关乎重大，值得冒险。”
张翼看着这群同伴，心中充满力量。常山赵子龙曾经与这些人在不同的阵营，为不同的理想而战；现在，他们为了共同的目标并肩。
九月二十三日上午，天气晴朗。他们按照计划分头行动。核心组以研究名义进入武侯祠限制区，支援组作为普通游客购票进入。林小雨在民宿监控各种信息渠道，准备应对任何异常。
下午两点五十分，古柏下。张翼、诸葛明、曹孟、刘玄站在预定位置。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远处传来游客的谈笑声，近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两点五十五分，诸葛明查看特制的手表——校准了天文时间的精密仪器。“五分钟后，九星连珠达到完美直线，太阳活动峰值同时出现。”
张翼深呼吸，调整状态。他闭上眼睛，专注于“赵云”的身份，同时也保持“张翼”的意识。两个自我，两个时代，在意识中融合。
三点整。
最初什么都没有发生。鸟还在叫，风还在吹，游客的笑声还在远处。
然后，古柏的树干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不是反射阳光，而是从内部透出的柔光。光线逐渐增强，形成一圈光晕。
张翼感到意识中有某种共鸣，像是听到了遥远的呼唤。他看到诸葛明、曹孟、刘玄的表情，知道他们也感受到了。
光晕中央，空间开始扭曲，像水面上的涟漪。涟漪逐渐扩大，形成一个旋转的光门，门内不是古柏另一侧的景象，而是……星空。深邃的星空，点缀着陌生的星座。
“门开了。”诸葛明轻声说。
远处，支援组按照计划制造了一个小“意外”——一个孩子的气球“不小心”飞到了古建筑屋顶，引起一阵小骚动，吸引了工作人员和部分游客的注意。
光门稳定下来，直径约两米，边缘闪烁着蓝色的电弧。
“进去吗？”曹孟问。
张翼看向同伴，每个人都点头。
“为了真相，为了使命，”刘玄说，“也为了两个时代的连接。”
张翼第一个走向光门。在踏入前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熟悉的世界——阳光下古老的祠庙，远处现代的高楼，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
然后，他迈步进入。
光门吞没了他的身影。诸葛明、曹孟、刘玄紧随其后。
在民宿监控的林小雨收到加密信息：“门已开，已进入。”
她回复：“保持联系，注意安全。无论发现什么，记住回家的路。”
光门在他们全部进入后开始收缩，几秒钟后完全消失。古柏恢复了原样，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远处，气球被取下来了，骚动平息，游客继续游览。
但在这个平凡的秋分日下午，在成都武侯祠的古柏下，四个年轻人跨越了时空的门槛，走向未知的真相。
他们带走的，是两个时代的智慧；他们寻找的，是人类未来的答案；他们留下的，是这个时代朋友们的期盼与等待。
常山赵子龙的银枪或许留在了历史中，但赵云的精神与张翼的知识，正一起走向新的战场。这一次，战场不在长坂坡，而在时间与空间的交界处，在人类命运的关键节点。
星空在门的那一边等待，真相在迷雾的深处隐藏。而他们的旅程，才刚刚真正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