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骗？”
星野铃眨了眨那双异色瞳，表情委屈得像被抢走糖果的小孩子。她“唰”地收回证件，又“唰”地从另一边口袋掏出个巴掌大的电子设备——粉红色外壳，上面贴满闪闪亮亮的水钻和卡通贴纸。
“看！记忆波动探测仪Pro Max可爱限定版！”她按了下侧面的草莓按钮，屏幕亮起，浮现出不断跳动的频谱图和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刚才那位姐姐离开时，身上的记忆残留指数从87.3骤降到1.2！标准的‘专业级温和剥离’！这数据做不了假啦！”
陆时安沉默地看着那个看起来更像是儿童玩具的探测器，又看了看少女写满“快夸我专业”的脸。
“……客人。”他保持微笑，开始整理收银台上的促销传单，“如果您想体验本店的香气定制服务，我很乐意为您介绍。但如果是角色扮演游戏，现在已经深夜了，建议您早点回家休息哦。”
“诶——！还不信！”星野铃鼓起脸颊，像只仓鼠。她突然绕进收银台内侧（动作快得惊人），凑到陆时安身边，深吸一口气。
“唔……你身上的‘基底气味’是……深夜便利店的暖光、旧书的纸张、还有一点点……唔，孤独的薄荷味？哦哦！还有刚刚提取的‘甜粥记忆’的余韵，暖金色的，糯糯的！”
陆时安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客人，员工区域非请勿入。”
“我不是客人！是调查员！调查员啦！”星野铃跺了跺脚，过膝袜上的蕾丝边跟着晃了晃，“好啦好啦，我知道突然这么说很可疑……那我证明给你看！”
她忽然闭上右眼——那只电子蓝的眼睛。再次睁开时，瞳孔深处竟有细小的数据流一闪而过。
“读取你柜台下方左侧第三个抽屉内的记忆容器状态——”她像是念台词般拉长语调，“目前封存数量：9瓶。其中情感浓度最高的一瓶是……‘未送出的毕业情书’，浓度92.4%，提取时间三天前。对不对？”
陆时安整理传单的手，彻底停住了。
那个抽屉是上锁的。除了他，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更别说具体内容和浓度。
“你……”
“怎么样？信了吧？”星野铃得意地晃了晃双马尾，随即表情又严肃起来——如果那种鼓着脸的严肃也算严肃的话，“陆时安前辈，你真的很危险。自然觉醒的调香师，尤其是像你这样天赋高、手法细腻的，在‘蜂巢’的采集名单上优先级非常高。”
“‘蜂巢’？”陆时安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啊，这个说来话长……”星野铃左右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我渴了！前辈，请我喝饮料吧！我们边喝边聊，这是调查的必要环节！”
五分钟后。
两人坐在便利店窗边的高脚椅上。星野铃面前摆着一盒草莓牛奶（插着吸管）、一包熊猫饼干，而她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一串关东煮的竹轮。
“所以，‘记忆生态保障委员会’……简称MEC，是大约五年前成立的半官方机构。”星野铃用竹轮圈在空中画着圆，“为了应对‘大规模记忆操作事件’——也就是大概七年前，那场被掩盖起来的‘彩虹雨’事件。”
陆时安灰褐色的眼眸微动：“‘彩虹雨’？”
“嗯！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奇怪的雨，雨后天空出现了短暂的彩虹——即使在深夜。其实那不是普通的雨哦。”星野铃压低声音，像在讲鬼故事，“雨水中含有一种特殊的纳米级信息素，接触人类皮肤后，有极低概率会激活大脑中某个沉睡的区域……让人获得干涉记忆的能力。”
“你们的能力就是这么来的。”她指了指陆时安，“‘调香师’是我们内部称呼，因为大多数人表现出的能力都与‘感官具象化’有关。你能把记忆变成气味，还有人能把记忆变成颜色、温度、甚至一段模糊的旋律。”
陆时安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木珠。他的能力……确实是在大约七年前，一个雨后的清晨，突然出现的。他一直以为是某种突变，或是童年某段被遗忘的创伤后遗症。
“那‘蜂巢’呢？”
“坏蛋组织！”星野铃气鼓鼓地咬了一大口竹轮，“他们想收集所有调香师的能力，并且大规模提取普通人的特定记忆——尤其是强烈的、充满情感波动的记忆——用来构建一个庞大的‘集体潜意识网络’，他们称之为‘蜂巢’。听说一旦完成，他们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编辑’现实认知。”
她吸了口草莓牛奶，继续说道：“过去半年，已经确认有至少七位自然觉醒的调香师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呃，总之找不到！MEC监测到他们的记忆信号最后都集中在城市几个特定区域，然后就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样，消失了。”
星野铃转过头，用那只蓝色的电子眼认真地看着陆时安：“前辈你的信号特别清晰、特别稳定，就像黑暗里的灯塔。如果不采取保护措施，‘蜂巢’的人可能很快就会找上门。”
“所以你的‘保护措施’就是……”陆时安看向她。
“贴身保护！”星野铃举起手，像课堂抢答，“我已经申请调到这家便利店做兼职了！明天开始上晚班！和前辈一起！”
“……”
陆时安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份宁静的夜班工作，可能要不复存在了。
“叮咚。”
自动门开了。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头发凌乱，手里提着公文包，浑身散发着疲惫和焦虑。
陆时安本能地站起身：“欢迎光临。”
就在他看向男人的瞬间——
【记忆碎片闪过：不断下跌的股票曲线图，红色数字疯狂跳动。妻子冷漠转身的背影，孩子哭泣的脸被门挡住。天台的风很大，栏杆冰冷。】
【气味：冰冷的钢铁、廉价咖啡的焦苦、汗湿的衬衫，以及一股浓烈的、自我否定的灰烬味。】
【情绪浓度：94%（绝望/临界点）】
陆时安瞳孔微缩。
这个浓度……太危险了。不止是记忆，这个人的精神状态也站在悬崖边。
“前辈！”星野铃显然也“读”到了什么，小声惊呼。
陆时安迅速调整表情，露出温和的微笑：“先生，需要热饮吗？新出的红豆汤很不错。”
男人恍若未闻，径直走向冷藏区，拿了两罐最便宜的啤酒。他脚步虚浮，眼神空洞。
就在他走向收银台时，星野铃忽然跳下高脚椅，蹦蹦跳跳地跑到货架前，拿起一个印着“幸运猫”图案的饭团。
“先生先生！”她凑到男人身边，举起饭团，声音甜美得不像话，“这个饭团今天有活动哦！买饭团送‘今日幸运签’！抽一张试试嘛！说不定有好事发生！”
男人麻木地看了她一眼，没反应。
星野铃却自顾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手工纸签，塞了一根到男人手里：“抽都抽啦！打开看看嘛！”
男人机械地展开纸签。
上面用可爱的圆体字写着：
**【今日宇宙提醒你：你比K线图重要一万倍！】**
下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男人愣住了。
陆时安抓住这个间隙，迅速结账：“两罐啤酒，加一个幸运猫饭团，一共是……”
就在他接过男人递来的钞票，指尖相触的瞬间——
他手腕上的木珠微微发烫。
能力自发涌动。不是提取，而是……**安抚**。
一缕极淡的、带着阳光晒过的棉被气息的暖意，顺着接触点悄无声息地流入男人体内。那是陆时安自己记忆中为数不多的、绝对安稳的片段。
男人浑身一震。
他眼中的空洞似乎被那点暖意烫开了一丝裂缝。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饭团和那张可笑的纸签，又看了看眼前温和的店员和笑容灿烂的古怪少女。
“……谢谢。”
他声音沙哑，抓起袋子，转身离开了便利店。脚步依然沉重，但似乎……少了一点走向终结的决绝。
自动门关上。
陆时安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星野铃。
少女正对他比了个“V”字手势，笑得见牙不见眼：“配合默契～！前辈刚才那招‘记忆暖流’超厉害！我都没学过！”
“……你刚才那招‘胡搅蛮缠’也挺厉害。”陆时安无奈地摇头，随即正色，“不过，谢谢。”
“不客气～保护普通市民也是调查员的职责嘛！”星野铃晃回高脚椅，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前辈，为了更好保护你，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能力细节！比如范围、消耗、还有……”
她凑近，异色瞳里闪着好奇的光：
“你手腕上那串木珠，是‘引导媒介’吧？它是不是……和你小时候的某段记忆有关？我‘闻’到它上面有很浓的、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过去’的味道哦。”
陆时安摩挲木珠的手指，骤然收紧。
窗外，夜色更深了。
远方的天空隐隐传来闷雷声。
一场夜雨，似乎就要落下。
而便利店温暖的光，还能庇护这个角落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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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下章预告：雨夜来临，第一位失踪调香师的线索以意外方式出现。星野铃的“玩具”探测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蜂巢”的采集者，已进入半径500米范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