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克的夜晚并不寂静,反而热闹非凡,到处都是黄澄澄的灯火,或是煤油灯、少见的有几盏电灯。
一路上两人受尽了街边行人诧异的目光。
梅根边走还边解释着,“巴尔克的人向来热情,对于并不多见外乡人可是好奇的很。”
“他们也没有恶意,你们也别拘束。”边说着,还向路过的酒馆外的老头模样的酒保打了声招呼。
身后,暮潮爱步步紧趋,菲穗倒是好奇地到处张望,一对漂亮的大眼睛张得很大,仿佛将要把遇到的一切藏进眼底。
兜兜转转,分花拂柳,穿行过巷,几人从西方的大门来到了东边远离湖畔的一处小院子。
这是一处不大的四合院,四侧的砖瓦都有缝补的痕迹,黄黑的砖瓦间时不时穿插着几块白砖。
门口是一个高约两米的石门,石门上还挂着残缺了一半的门联“……平安”。
两位来客跟着老梅根,轻轻跨过有些朽烂的木门槛,里面的景色便一览无余了:中央是一个小木屋,屋顶是各色各样的建材废料缝缝补补凑起来的,尽显寒酸。侧边是一个长而窄的木屋,倒是比较新,木墙也有打理过的痕迹。
中央是一棵三人合抱粗的老槐树,树下有一口井,但看上面并没有打水用的工具,想来是已经荒废了。
老梅根搓了搓手,似乎有些羞赧,“战后基本上没有保存完好的建筑了,寒舍鄙陋,还请各位屈尊凑合一下了。”
暮潮爱向着老梅根点了点头,余光扫了扫主屋的底部,发现并没有打地基,只是浅浅用废料将凹凸不平的废墟填平,再粗糙地用废料“拼凑”起一个像样的屋子。
随即也笑了笑,“是您好心给我们找了个落脚处,我们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听到暮潮爱的话,梅根顿了顿,看向这位高挑的少女,眼神中多了几许复杂之色。
后者轻轻歪了歪头,脸上浮现几缕不解之色。
在一旁玩发梢的菲穗瞬间眼睛瞪大。
好可爱的表情——
梅根回了回神,轻叹了口气。
“抱歉二位,我有些走神了。”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轻轻挑了挑眉
……
抬头,是高处木制的房梁。
淡淡的木屑味萦绕在这个小屋内。
老梅根将二人安排在这里后,便回房睡觉了。
这是一间类似仓库的木屋,木口附近堆满了木箱以及柜子,走进去倒是有见到一张奇迹般较为完好的木床,上面也堆满了杂物,旁边还有一张明显出于手工的婴儿床。
暮潮爱轻轻搬起木床上的木箱,又放到了床下。
菲穗在一旁叉着腰,神色蔫蔫的。
“哥,这不会有跳蚤吧。”
少年轻笑了声“这种木质应该少有跳蚤,不过老鼠之类的可能会有哦~”
菲穗身形一抖,“别吓我!”
又是一声轻轻的笑声。
将床上的东西搬下来花了不少时间。
“唉老哥,这屋子明显会比主屋住的舒服啊,梅根怎么不住这。”
暮潮爱没说话,颔首示意,菲穗随着前者的眼神看到了墙上挂着的早已停转的电子钟表……旁边的照片。
那是一张彩色的照片,边角有些掉色,但总体上还是保存得很好。
中间是一个中年男人,脸型和梅根神似,他微笑着将手搭在身旁女子的肩膀上,女子嗔怒地看着男人,一手抱着一个看起来不及岁的婴儿。
“啊……”菲穗显然是会意了,轻叹一声,又合了合眼,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中却已无半分先前的天真烂漫,只留下些许复杂之色。少女缓缓道,“世道无常……”
“喵~”一声绵长而慵懒的猫叫将菲穗的思绪拉了回来。
抬头,门口处,异瞳白猫迈着猫步进了屋,蹲在床边,身后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动着,百无聊赖。
“呀~霁姐姐来啦。”菲穗在白猫的挣扎下将其抱了起来,狠狠撸了一把毛茸茸的猫脑袋。
暮潮爱恰好也将手中的活干的差不多了,便也上手捏了捏羽霁毛茸茸的耳朵。
“喵~”白猫似乎并不抗拒“姐姐”的小动作,亲昵地蹭了蹭少年的手。
“好了,该回去呆着了。毕竟我们还不清楚一只猫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嗯,委屈你啦霁姐姐。”
白猫“喵”了一声,利索从菲穗的怀里挣脱,沿着女孩纤细的脖颈爬到她的后背。
菲穗也轻轻褪下背后的单衣,任由白猫耷拉在自己裸露的背上。
“唔……”女孩轻轻咬着下唇,额头沁出薄汗。背后脊骨的位置,洁白的皮肉却在不安分地鼓动着,仿佛一条细蛇在皮肉下游走。
“啊……”暮潮爱轻轻将手搭在了菲穗不停抽动地手指上。后者立刻紧紧抓住了潮爱的手。
虽然早已习惯,但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背后的“细蛇”破皮而出,菲穗的后背裂开一道三掌长的裂缝,裂缝后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白猫回头看了一眼菲穗,随即后腿发力,整只猫进入了少女后背的裂缝处。
呼——菲穗长舒了一口气。背后的裂口从上下两端缓缓贴合,数息之间便也全部贴合在了一起。而少女后背留下了一个白色的印记——一个圆圈,向八方延伸出细长三角状的触手。
暮潮爱没有收回手,从手上传来的触感,很清晰的能感受到少女微微颤动的躯体。
片刻,菲穗缓缓瘫软在暮潮爱的身上,眼睛微阖。
没带止疼药倒是失策了,虽然说根本带不进来。
得要找些平替了……
少年将女孩褪到椎骨的衬衣拉回后颈,又将锁骨处的绑带系上一个蝴蝶结。
耳边传来菲穗平稳的呼吸声。
本来风雨兼程已经疲惫不堪,加上这么一出,菲穗那受位面降格的身体早已承受不住睡了过去。
暮潮爱轻轻地将怀中的人放到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上,又给她盖上刚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被子,虽然已经数十年没有共处,这些动作早已深深刻在少年记忆最深处了。
床边是一扇玻璃窗,窗外一片漆黑,不远处偶尔有灯火点点。近处唯一的光源便是床头的煤油灯了。
屋内一片昏黄,菲穗的睡颜很恬静,眼角自然的微微翘起,饱满的双唇微张,能见到其后粉嫩的小舌头。
嗯……又将少女额前的几缕乱掉的发丝拨正,少年微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暮潮爱淡淡地注视着,心中却是久违地感到了些许温暖……以及一丝难以形容的、捉摸不透的悸动感。
少年盖灭了最后一盏煤油灯。小木屋陷入漆黑一片。
唉——
夜幕深处,不知何人,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