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请醒醒。”爱丽丝的声音将我从深沉的睡眠中唤醒。
睁开眼，看见木质的天花板和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
我坐起身，揉了揉眼。昨夜沉重的思绪仿佛还残留着，但睡眠确实恢复了不少体力。
“嗯，早上好，爱丽丝。”我站起身换好衣服，敲门声也在这时响起。
爱丽丝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穿着轻便猎装的伊莉丝，她身后不远处，诺艾尔靠在墙边，双手抱胸，尾巴慢悠悠地晃着。
“早上好，格林先生，爱丽丝小姐。昨晚休息得还好吗？”伊莉丝微笑着问候。
“很好，谢谢关心。”我起身回应。
“那就好。其实，我来是想问问你们的打算。”伊莉丝走进房间，诺艾尔也磨磨蹭蹭地跟了进来，靠在门框边，“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继续寻找失散的旅队？”
我和爱丽丝对视一眼，她几不可察地轻轻点头。
“说实话，记忆还是很模糊，旅队的事……完全没有头绪。”我顺着之前编造的理由说下去，“可能需要在附近多待一阵。”
“这样啊……”伊莉丝略作思考，然后眼睛一亮，“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一趟天鹰城？”
“天鹰城？”
“嗯，是离森林最近的人类城市，也是附近最大的贸易和冒险者聚集地。我和诺艾尔正好要去那里补给一些村里没有的物资，交还一些任务，大概会停留两三天……”她顿了顿，“人类的城市信息流通很快，说不定能打听到你旅队的消息。”
她身后的诺艾尔小声咕哝了一句：“总比在村子白吃白喝强……”随即被伊莉丝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不高兴地闭上了嘴。
这时，爱丽丝微微点头向我示意。同时她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答应她吧，主人，去到人类城市也许能找到些有关‘世界崩坏’的线索。”
我惊讶地看着她的脸——因为她明明并没有张嘴说话。
她表面上则是微微躬身，对我说道：“主人，我认为伊莉丝小姐的提议很有价值。在相对安全的人类城市环境中收集信息，是当前阶段的合理选择。”
既然爱丽丝都这样说了……
“非常感谢你们的邀请，伊莉丝小姐，诺艾尔。我们很乐意同行，麻烦你们了。”
“好的，那我们一小时后在村口集合？我们需要准备一下行装，你们也收拾一下吧。去天鹰城步行要大半天，我们得早点出发。”
“没问题。”
她们离开后，我看向爱丽丝：“刚才那是……？”
“一种低耗能的单向精神传导，基于我的制造技术。在需要快速传递信息且不便明言时使用。”爱丽丝平静地解释，“消耗极小，请放心。”
“你……还真是高性能啊。”我摇摇头，开始整理自己简单的行装——其实也只有女神给的那身衣服和怀表。爱丽丝则似乎不需要任何准备。
一小时后，村口。
伊莉丝背着一个不小的行囊，腰挎细剑。诺艾尔则轻装上阵，只有腰间两把匕首和一个小腰包，手里还拿着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包裹。老村长埃隆和几位村民来送行。
“路上小心，伊莉丝，诺艾尔。照顾好客人。”埃隆村长嘱咐道。
“放心吧，村长爷爷！”
诺艾尔应道，然后走到我面前，把油纸包裹塞给我：“喏，莉亚阿姨准备的路上吃的干粮。虽然是你这样没用的人类，但饿死在路上也会给我们添麻烦。”
语气还是那么不客气，但递过来的动作却没有犹豫。
我接过，还能感受到饼的温度：“谢谢，诺艾尔。”
她“哼”了一声，转身走到了队伍前面：“谢我干什么，又不是我给你做的……”
伊莉丝无奈地笑了笑：“那我们出发了！”
离开被神树光芒笼罩的村庄，我们沿着林间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向东北方向行进。清晨的森林空气清新，鸟鸣声声，与昨日遭遇魔狼的险境截然不同。
诺艾尔走在最前面，步伐轻快，哼着歌。伊莉丝走在她身后侧，我和爱丽丝跟在最后。
步行无疑是枯燥的。随着太阳升高，林间渐渐闷热起来。
大约走了两三个小时后，我们在一片林间空地休息。
吃着莉亚准备的干粮——一种混合了坚果和果干的扎实饼干，味道朴实但能提供充足能量。
“说起来……”伊莉丝喝了口水，看向我，“格林先生，你对天鹰城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很遗憾，没有。”
“那天鹰城可是附近最热闹的地方了。高墙，钟楼，巨大的风车，还有冒险者工会那栋显眼的石头房子……”伊莉丝描述着，“城里人类居多，但也有不少精灵、兽人和其他种族。冒险者工会更是鱼龙混杂，能接到各种委托，也能买到或打听到很多奇怪的东西。”
诺艾尔一边小口啃着饼，一边瞥了我一眼，突然开口：“你……去了工会，要不要试试看‘测试’？”
“测试？”
“就是测试你有没有当冒险者的本事啊。”诺艾尔一副“这都不知道”的表情，“魔法感应啦，力气大小啦，反应速度啦……工会都有简单的测试装置，花点小钱就能测。虽然我觉得你肯定没啥用就是了……”
她后半句说得很小声，但足够听到。
爱丽丝适时接话：“主人，诺艾尔小姐的提议很实际。”
“嗯，我会去看看的。”
我点点头，摸了摸内袋里的怀表。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对测试产生影响。
休息过后继续赶路。森林逐渐变得稀疏，地势趋于平缓。
午后，我们终于走出了梅里维尔森林的范畴，眼前是一片开阔的丘陵地带。一条夯实的土路蜿蜒向前，远处已经能看到零星开垦的农田和农舍。
又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当太阳开始西斜时，一座城市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灰色的石墙在夕阳下泛着暖光，目测有十几米高，城墙之上，能看到高耸的钟楼和缓缓转动的风车叶片。
城门口排着不算长的队伍，有步行者，也有驮着货物的马车。空气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嘈杂人声，与森林的寂静截然不同。
“那就是天鹰城了。”伊莉丝指着前方，“我们从南门进去。”
随着靠近，城市的细节越发清晰。城墙厚重，带着风雨侵蚀的痕迹。城门上方雕刻着一只展翅雄鹰的徽记。守门的士兵穿着统一的皮甲，检查着入城者的行李，收取入城税。轮到我们时，士兵看到伊莉丝和诺艾尔，只是简单询问了几句，得知我们是巡林员和旅行者，收取了每人两个铜币的入城费便放行了。
穿过城门洞，喧嚣声浪扑面而来。
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招牌在风中摇晃。铁匠铺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面包店飘出诱人的麦香，酒馆里传出喧哗和音乐。行人摩肩接踵，人类占大多数，但也有尖耳的精灵、拖着毛茸茸尾巴的兽人，甚至看到一两个矮壮敦实、胡子浓密的矮人。空气混合着食物、牲畜、香料和人群的味道。
这就是异世界的城镇吗……很有中世纪的感觉啊……
“跟紧点，别走散了。”伊莉丝提醒道，带着我们在人群中穿行。诺艾尔似乎不太喜欢这样拥挤的环境，耳朵压低了点，紧跟在伊莉丝身边，但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四周。
我们拐过几个街角，来到一条相对宽阔的街道。一栋颇为气派的石头建筑出现在眼前，比周围的房屋都要高大结实。
门口挂着木质盾牌形状的招牌，上面刻着交叉的剑与法杖图案，下面用通用语写着“天鹰城冒险者工会”。
大门敞开着，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装束各异，携带武器，大多风尘仆仆。
“就是这里了。”伊莉丝说，“我和诺艾尔先去二楼交任务和领取报酬。格林先生，你们可以在一楼大厅看看。那边有公告板，还有测试服务柜台。等我们办完事，再带你们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好的，请不用在意我们，你们先忙。”
伊莉丝和诺艾尔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我和爱丽丝留在了喧闹的一楼大厅。
大厅非常宽敞，挑高很高。左侧是一整面墙的巨大公告板，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羊皮纸委托，不少人围在那里查看议论。右侧是一排服务柜台，后面坐着工会工作人员。正对大门深处是酒馆区，许多冒险者在那里喝酒、吃饭、大声交谈。
我的目光落在伊莉丝所指的“测试服务柜台”。
那里人不多，柜台后坐着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书卷气的中年男性。
“主人，我们现在过去？”爱丽丝问。
“嗯。”
我们走到柜台前。中年男性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欢迎。需要什么服务？发布委托，登记成为冒险者，还是……天赋测试？”他的目光在我和爱丽丝身上转了一圈，露出一丝好奇，但没有多问。
“是的，我们两位想要做魔法方面与魂力方面的天赋测试。请问具体是怎样的？费用多少？”我问。
“每人1银币，测试结果会记录在工会的认证卡片上。”
一银币……根据路上伊莉丝普及的货币知识（100铜币=1银币，100银币=1金币），我姑且借了伊莉丝10银币，虽然她本人并不在意这点钱。
我看向爱丽丝，她微微点头。
我简单填写了我和爱丽丝的名字，至于种族我都填写了人类——毕竟不太清楚魔法人偶在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存在。
对方接过表格看了看，没说什么，只是示意我跟他走。
他领着我和爱丽丝来到大厅旁边一个用厚布帘隔开的小房间。房间里有几样奇特的装置：一个放在石柱上的透明水晶球，几个大小不一的金属块和标靶，还有一排放置着各种制式武器的架子。
“首先，魔力测试。请将双手放在水晶球上，放松精神，尽量去感受内部的能量流动。”
我依言照做。水晶球冰凉。我闭上眼睛，努力去“感受”。
说实话，除了手中传来的凉意，毫无头绪。
但过了一会儿，掌心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嗯……”
测试员看着水晶球。我睁开眼，看到水晶球内部开始浮现极其稀薄、几乎难以察觉的雾气，颜色混杂，微弱地闪烁了几下，就几乎消散了。
“魔力亲和……全、全元素？！且无明显偏向？可魔力天赋却是……E级以下，接近无魔力者？”
“呃，能和我具体解释下算怎么样的成绩呢？”
测试员像是在顾忌着什么，最后还是解释道：“先生，全元素的魔力亲和代表你能去使用任何类型的魔法，是罕见的魔法天赋，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格林先生你的魔力天赋却出奇的低。如果在不考虑使用其它魔导器的情况下，您可能只能使用一些低级的魔法……打个比方，如果说正常的魔法使的魔力储量是一小桶的话，先生你的魔力储量可能只有一小杯水那样多……”
“这样啊……”
我不由得有些失望。明明自己还有点学习魔法的天赋，结果上限就只能使用些入门级的魔法了吗？
“格林先生，也请你别太难过，毕竟当魔法使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再说了，您的伴侣结果还没出来呢，万一……”
伴侣？他说的是爱丽丝吧？看来他是误会我和爱丽丝的关系了。
正在我考虑怎么编造一个我和爱丽丝合理的关系时——
“这位小姐……也是全元素亲和体质？！并且是A级魔法天赋？！这、这怎么会？！我不是看错了吧？！！”
测试员激动地走到爱丽丝刚刚使用过的水晶球面前。水晶球内部和我一样浮现着五颜六色的雾气，不过雾气的浓度要厚重得多，其中还有时不时光芒在闪烁，仿佛有星云在其中缓缓旋转。
他推了推眼镜，几乎把脸贴了上去，反复确认了几遍，才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爱丽丝，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小姐，您……您之前接受过魔法训练吗？或者，身上是否携带了强效的魔法增幅物品？”
爱丽丝平静地摇头：“没有。这是我第一次进行魔力测试。”
“难以置信……如此纯净且均衡的全元素亲和，加上A级的魔力储量与操控性……这简直是理论上的完美法师胚子……”测试员喃喃自语，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抱歉，我太激动了。这样的天赋，即便在王都的魔法学院，也是百年难遇的级别。”
他看向我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大概是在想，为什么这样一个天才般的少女，会跟在我这个“魔力残废”身边吧。
“那么，接下来进行魂力测试。”测试员调整了一下情绪，指向旁边一个像是金属哑铃的装置，“请握住这个魂力计，集中精神，尝试将您感知到的‘魂’的力量灌注进去。”
我先试了试。握住冰冷的金属把手，努力回想昨天看到魔狼黑气飘向伊莉丝佩剑时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魂力计顶端的透明晶体才极其勉强地泛起一丝微弱的灰光。
“魂力强度……F级。”测试员记录着，“与您的魔力天赋……嗯，大致匹配。”
轮到爱丽丝时，她刚握住把手，那晶体瞬间就亮起了柔和的乳白色光芒，稳定而明亮。
“魂力强度……B级？！”测试员今天的惊讶似乎没有尽头了，“而且非常稳定……这……”
他看了看爱丽丝平静无波的脸，又看了看手里的记录板，最终叹了口气：“两位的结果……反差很大。我会如实记录。这是你们的临时认证卡，正式卡片需要三个工作日制作，届时可以来领取。”
他递给我两张硬纸片，上面潦草地写着我们的名字和测试结果。我的那张在魔力栏写着“全元素亲和，E-”，魂力栏写着“F”。爱丽丝的则是“全元素亲和，A”、“魂力B”。
“感谢您。”我接过卡片，内心五味杂陈。
走出测试间，大厅的喧闹声再次涌来。我看着手中的卡片，苦笑着对爱丽丝说：“看来我确实没什么天赋啊。”
“主人，魔力与魂力并非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准。”爱丽丝的声音平静如常
“您拥有的‘怀表’，是更独特的力量。而且，我的能力本就是为您服务的。”
话虽如此……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我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要依靠爱丽丝和奈亚给的怀表吧......
这样的我，真能够阻止什么“世界崩坏”吗？
“喂，测试完了？”诺艾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和伊莉丝不知何时已经办完了事，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诺艾尔凑过来，毫不客气地抽走了我手里的卡片，扫了一眼。
“噗……E-和F？果然是个没用的……呜！”她的话被伊莉丝捂住了嘴。
果然，我就知道她会这样说
伊莉丝拿过卡片看了看，也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测试结果并不能代表一切，格林先生。很多优秀的冒险者也不是依靠魔力战斗的。”
谢谢你的安慰，真温柔啊，伊莉丝小姐...
她又看向爱丽丝的卡片，瞳孔微微一缩，“爱丽丝小姐……真是惊人的天赋。”
诺艾尔挣脱了伊莉丝的手，抢过爱丽丝的卡片，眼睛一下子瞪圆了：“A级？！全元素？！真的假的？！”
她抬头盯着爱丽丝，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激动，“爱丽丝，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伊莉丝一起组冒险者小队啊？伊莉丝负责侦察敌情，你来负责正面的火力输出，而我就来负责最后的首尾.....啊，想想就很激动，我们一定会成为一只传奇的队伍的.....”
这家伙自顾自的越说越激动起来，甚至抓住了爱丽丝的手摇晃了起来
“抱歉，诺艾尔，我是主人的所有物，我是不会离开主人的”
爱丽丝....
原来被人坚定的选择的感觉是这样的....
“唔，没用的格林，坏我好事...痛痛痛，伊莉丝！怎么你又打我？我明明说的是实话...”
还想说什么的诺艾尔捂着被伊莉丝轻轻敲打的脑袋，眼神有些委屈的看着伊莉丝
“好了，你少说几句，测试结束就好。我们去找个旅店安置吧，天快黑了。”
“呸~没用的格林睡大街就好”诺艾尔，走到我的面前做了个鬼脸后就小跑着离开了
“这孩子...格林先生，请你别生她的气”伊莉丝有些无奈的扶额
“没事的，伊莉丝，我不在意的”
虽说我多少有些不爽就是了....
就在这时，我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是怀表。
我下意识地按住胸口。震动并不剧烈，但持续不断，而且……带着一种奇异的温热感。
这感觉和昨天靠近神树时很像，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我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工会大厅深处那个喧闹的酒馆区。
在攒动的人头和氤氲的酒气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在看着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