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秋日总在不经意间透出暖意。当阳光穿透薄雾,懒洋洋地洒在公寓楼下的草坪上时,夏鲤哲正拿着一本泛黄的法语入门教材,对着沙发上的阿呜发愁。
阿呜盘腿坐着,湛蓝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沙发两侧,发梢偶尔随着她轻微的动作扫过地板,留下细碎的光影。她手里正捏着一支铅笔,学着夏鲤哲的样子在纸上画圈,只是线条歪歪扭扭,更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首先,我们要学最简单的词。”夏鲤哲翻开教材第一页,指着上面的“你好”——“Bonjour”。他放慢语速,清晰地念了一遍:“Bonjour。”
阿呜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眨了眨,随即被一种纯粹的好奇填满。那双眼眸在晨光里亮得惊人,像两块被海水打磨过的蓝宝石,折射出孩童般的纯真与期待,仿佛在说“再教我一点”。她张了张嘴,模仿着发音,却只发出了类似“啵……啾”的气音,尾音带着点含糊的软糯。
夏鲤哲忍不住笑了:“不是‘啵啾’,是‘Bonjour’。来,跟我一起——B-O-N-J-O-U-R,Bonjour。”
阿呜很认真地看着他的嘴唇,努力模仿着口型,脸颊微微鼓起。这次发出的声音更接近了些,虽然还是带着点奇怪的腔调,却让夏鲤哲看到了希望。“对,就是这样!很棒!”他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奖。
蓝宝石般的眼睛立刻弯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光。阿呜把铅笔放在一边,主动凑得更近了些,湛蓝色的发丝几乎要碰到夏鲤哲的手臂,带着点淡淡的、类似海盐的清新气息。
接下来的半小时,夏鲤哲教了她“谢谢”(Merci)、“食物”(Nourriture)、“水”(Eau)这些最基础的词。阿呜学得很快,虽然发音还带着明显的生涩,但眼神里的专注从未动摇。每当夏鲤哲说“对了”,她就会露出小小的笑容,像得到糖果的孩子般满足。
学到“面包”(Pain)这个词时,她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厨房的方向,清晰地吐出了“Pain”。虽然尾音还是有点飘,但已经能听出明确的意思。
“没错!是面包!”夏鲤哲惊喜地说,“阿呜真聪明!”
阿呜像是受到了鼓舞,主动拿起教材,指着上面印着的苹果图案,歪着头看他。夏鲤哲心领神会:“苹果,Pomme。”
“P……Pomme?”她试探着念,舌尖轻轻抵住上颚,发出的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认真。
“对,Pomme。”夏鲤哲笑着,忽然觉得这样的教学比课堂上背诵食谱有趣多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书页上,也落在阿呜专注的侧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映着教材上五颜六色的图案,像藏着一个小小的、充满好奇的世界。
***临近中午时,夏鲤哲提议去楼下的草坪野餐。“那里有阳光,还有很多人,正好可以教你认认东西。”他提着一个装满三明治和果汁的藤编篮,看着阿呜换好衣服——那是他特意去二手市场买的连衣裙,浅蓝色的,和她的头发很配。
阿呜显然对“出门”这件事充满期待,乖乖地跟着他下楼。公寓楼下的草坪是附近居民常来的地方,此刻已经有几个老人在晒太阳,几个孩子追着皮球跑,还有人铺着野餐垫,悠闲地看书聊天。
青草的气息混着远处面包房飘来的甜香,在空气里弥漫。阿呜站在草坪边缘,微微仰着头,看着随风摇曳的梧桐叶,又低头打量着脚边开着的小雏菊,蓝宝石般的眼睛里写满了新奇。她的湛蓝色长发被微风拂起,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像流动的海水漫过礁石。
“来,坐这里。”夏鲤哲选了棵老橡树下的位置,铺开格子餐布。阿呜小心翼翼地坐下,裙摆铺在草地上,像一朵盛开的浅蓝色花朵。她的手指轻轻拂过草叶,感受着叶片边缘的细小绒毛,又被一只路过的七星瓢虫吸引,屏住呼吸看了半天。
“饿不饿?先吃点三明治。”夏鲤哲递过去一个火腿芝士三明治。阿呜接过来,却没有立刻吃,而是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小口小口地咬着,眼睛却不停瞟向四周。
“你看那个,”夏鲤哲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在遛狗的人,“那是狗,Chien。”
阿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只金毛犬摇着尾巴跑过,立刻重复道:“Chien?”
“对,Chien。”夏鲤哲又指向天空,“鸟,Oiseau。”
几只鸽子从头顶飞过,发出“咕咕”的叫声。阿呜跟着念:“Oiseau。”这次的发音已经很标准了,她自己似乎也很满意,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
风忽然大了些,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飞过。阿呜的湛蓝色长发被风吹得散开,像一片被惊扰的蓝色海浪,发丝在空中飞舞,有些拂过她的脸颊,有些缠上她的肩膀。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拢头发,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动作带着点笨拙的温柔。阳光透过晃动的发丝,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显得愈发清澈。
“风,Vent。”夏鲤哲看着她,轻声说。
阿呜抬头看他,风还在吹,她的头发又被吹乱了些。她看着夏鲤哲的嘴唇,认真地重复:“Vent。”
“很好。”夏鲤哲帮她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廓,感觉到一丝微凉。阿呜的身体轻轻一颤,却没有躲开,只是低下头,继续小口吃着三明治,耳根悄悄泛起一点淡粉。
不远处,几个孩子的笑声传来。他们正在玩飞盘,彩色的飞盘在空中划出弧线,又落回草地上。阿呜放下三明治,看得入了迷,身体微微前倾,蓝宝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向往的光。
“想玩吗?”夏鲤哲问。
阿呜摇摇头,又点点头,显得有些犹豫。她的目光追着飞盘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显然被那欢快的场景吸引,却又因为陌生而胆怯。
夏鲤哲笑了笑,没有再勉强。他指着孩子们脚下的草坪:“草,Herbe。”
“Herbe。”
“花,Fleur。”他指向旁边的小雏菊。
“Fleur。”
阿呜学得很快,每个新词从她嘴里说出来,都带着点独特的软糯腔调,像裹着蜜的糖。她会指着远处的长椅问“Banc?”,指着天上的云问“Nuage?”,每得到肯定的答复,就会露出开心的表情,仿佛解开了什么了不起的谜题。
一只白色的猫咪从灌木丛后钻出来,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草坪。阿呜立刻指着它,脱口而出:“Chat!”——这是她刚才学会的“猫”。
“对,是Chat。”夏鲤哲笑着点头。
猫咪似乎听到了动静,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又懒洋洋地走开了。阿呜看着猫咪的背影,小声说:“Chat,Bonjour。”
虽然说得还是有点含糊,但夏鲤哲却觉得,这大概是他听过最温柔的一句“你好”。他看着阿呜,她正低头看着草地上的蚂蚁搬家,手指轻轻点着地面,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大概是在练习刚学会的词。
阳光渐渐变得柔和,风也小了些。梧桐叶偶尔飘落,打着旋儿落在餐布上,又被阿呜捡起来,捏在手里把玩。她把叶片放在阳光下看,看着叶脉在光线下变得清晰,像在研究什么珍贵的宝藏。
“叶子,Feuille。”夏鲤哲说。
“Feuille。”阿呜把叶子举到眼前,透过叶片看他,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映着叶片的影子,显得格外灵动。
夏鲤哲拿出果汁,递给她一瓶。阿呜接过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又递回给他。夏鲤哲也喝了一口,两人就这样分着一瓶果汁,谁都没有说话,却觉得空气里有种安静的甜。
远处的钟楼敲了两下,提醒着午后的时光在悄悄溜走。老人们收起毯子准备回家,孩子们也被家长叫着离开了,草坪上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该回去了,”夏鲤哲收拾着餐布上的垃圾,“下午我还要去学院练习甜点。”
阿呜点点头,站起身时,因为坐了太久,腿有些麻,踉跄了一下。夏鲤哲赶紧扶住她,她站稳后,抬头对他说了声:“Merci。”——清晰又软糯的“谢谢”。
夏鲤哲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不客气。”他说。
回去的路上,阿呜走在他身边,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她会指着路边的邮箱说“Boîte aux lettres”,指着墙上的涂鸦说“Graffeur”,虽然有些词说得还不太准,但眼神里的好奇和兴奋却藏不住。
风吹起她的湛蓝色长发,这次她没有去拢,任由发丝在身后飘动,像拖着一片轻盈的蓝色海浪。阳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夏鲤哲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充满未知的秘密,这段忙碌又琐碎的日常,或许正是他在这座陌生城市里,最珍贵的礼物。
回到公寓时,阿呜主动走到沙发边,拿起那本法语教材,指着上面的“家”(Maison)字样,抬头看他。
夏鲤哲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Maison。”
阿呜看着他,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映着房间里的灯光,也映着他的影子。她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Maison。”
这一次,发音清晰又笃定,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温柔的涟漪。夏鲤哲笑了,他知道,阿呜不仅学会了这个词,更明白了它的意思——这里,是她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