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午后总带着点慵懒的暖意。夏鲤哲坐在书桌前，摊开的食谱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从酱汁的熬制温度到香料的搭配比例，每一笔都透着认真。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书页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被裁剪过的金子。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他回头，看见阿呜正蹲在书架前，仰着头打量那一排排书。她的湛蓝色长发垂落在地板上，像一汪安静的海水，发梢偶尔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书脊，仿佛在确认那些硬壳封面是不是真实的。
“在看什么？”夏鲤哲合上书，走过去。
阿呜抬起头，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映着书架的影子，带着孩童式的好奇。“Livre？”她试探着问——这是昨天在草坪上学的“书”。
“对，是Livre。”夏鲤哲笑着抽出一本插画集，翻开给她看，“这些是画，Dessin。”
画册里印着莫奈的睡莲，大片的蓝紫色在纸页上晕开，像浸在水里的梦境。阿呜的眼睛亮了起来，手指轻轻点着画页上的睡莲，小声说：“Eau……Fleur？”她把“水”和“花”两个词凑在了一起。
“差不多，”夏鲤哲被她的联想逗笑了，“这是睡莲，Nénuphar。”
“Nénuphar……”阿呜跟着念，舌尖卷得有些吃力，却格外认真。她指着画里的水面，又说：“Mer？”——她把“海”和“水”弄混了。
“不是Mer，是Eau。”夏鲤哲耐心纠正，“Mer是大海，Eau是水。”
阿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低下头去看画册，手指在水面的波纹上轻轻划过，像是在触摸真实的水。阳光落在她的发顶，给那片湛蓝色镀上了一层金边，让她看起来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夏鲤哲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阿呜，我们去超市吧？要买些食材，顺便……给你买几件衣服。”他想起她一直穿着他的T恤和那条二手连衣裙，虽然合身，却总归不是属于她的东西。
阿呜听到“超市”两个字，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她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听到“买东西”，又看到夏鲤哲拿起外套，便懂事地站起身，等着他。
***超市里明亮得像白天，冷柜的冷气混着面包的甜香扑面而来。阿呜紧紧跟在夏鲤哲身边，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地打量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
高耸的货架像一排排整齐的城墙，上面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包装——红色的番茄酱，黄色的奶酪，绿色的蔬菜，还有印着卡通图案的零食。阿呜的目光从一个货架移到另一个货架，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惊叹，像闯入了童话世界的孩子。
“这是超市，Supermarché。”夏鲤哲轻声说，指着头顶的标牌。
“Su-per-mar-ché。”阿呜一字一顿地念，发音还不太熟练，却透着认真。
他们先走到生鲜区。夏鲤哲拿起一盒新鲜的三文鱼，指着标签说：“Saumon，三文鱼。”
阿呜凑过来看，鼻尖几乎要碰到包装盒。她闻了闻，眼睛亮了亮，显然对这种熟悉的海产很有好感。“Saumon。”她跟着念，声音里带着点雀跃。
旁边的货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蔬菜。夏鲤哲拿起一根胡萝卜：“Carotte。”
“Carotte。”
“番茄，Tomate。”
“Tomate。”
阿呜学得很快，每拿起一样东西，就会等着夏鲤哲说出名字，然后认真地重复。她会指着圆滚滚的土豆问“Pomme de terre？”，拿起紫色的洋葱时皱了皱鼻子，大概是闻到了辛辣的气味，逗得夏鲤哲直笑。
走到乳制品区，夏鲤哲拿起一盒酸奶：“Yaourt。”
阿呜接过酸奶，看着包装盒上印着的草莓图案，小声说：“Fraise？”——这是她刚学会的“草莓”。
“对，是Fraise味的Yaourt。”夏鲤哲点点头。
阿呜把酸奶抱在怀里，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脚步也轻快了些。她的湛蓝色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偶尔扫过货架，带起一阵微弱的风。旁边有个推着婴儿车的阿姨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了句“这孩子的头发真漂亮”，阿呜听到声音，有些害羞地往夏鲤哲身后躲了躲。
“别怕，”夏鲤哲拍拍她的肩膀，“她们在夸你呢。”
阿呜从他身后探出头，看着那位阿姨，小声说：“Merci。”
阿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De rien，petite fille。”（不客气，小姑娘）
离开生鲜区，夏鲤哲带着阿呜走向服装区。超市的服装区不大，挂着些款式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夏鲤哲拿起一件浅蓝色的短袖，在阿呜身上比划了一下：“这件怎么样？”
阿呜看着衣服的颜色，又看了看自己的头发，似乎觉得很配，点了点头。她伸手摸了摸布料，感受着棉质的柔软，蓝宝石般的眼睛里带着点期待。
夏鲤哲又挑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小的碎花，还有一条浅灰色的运动裤。“这些应该够穿了。”他把衣服放进购物篮，看着阿呜盯着一件印着小鱼图案的T恤不放，便也拿了下来。
“喜欢这个？”
阿呜用力点头，指着T恤上的小鱼：“Poisson！”——这是她早就学会的“鱼”。
“那就买这个。”夏鲤哲把T恤放进篮子，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
购物篮渐渐满了，除了食材和衣服，还有几样阿呜好奇的零食——一盒曲奇，一袋草莓味的棉花糖，还有她刚才抱着的草莓酸奶。走到收银台时，阿呜看着收银员扫码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像在研究什么新奇的魔法。
“付款，Payer。”夏鲤哲说。
“Payer。”阿呜跟着念，目光追着移动的条形码。
走出超市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夏鲤哲提着两大袋东西，阿呜则抱着那个印着小鱼的T恤，紧紧跟在他身边。晚风吹起她的湛蓝色长发，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像融化的蓝莓冰淇淋。
“累了吗？”夏鲤哲问。
阿呜摇摇头，仰起头看他，夕阳的光落在她的眼睛里，让那片蓝宝石般的色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Bon，”她说，大概是想说“很好”，却只说出了一半。
夏鲤哲笑了：“是Bon。”
“Bon。”阿呜重复道，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
***回到公寓，两人都有些饿了。夏鲤哲决定做些简单的晚餐——三文鱼牛油果沙拉，再配上刚买的法棍面包。
他在厨房忙碌时，阿呜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那件新T恤，时不时摸一下上面的小鱼图案。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她身上，给她的蓝发镀上了一层金边。
“要不要试试新衣服？”夏鲤哲一边切着三文鱼一边问。
阿呜立刻点点头，站起身，笨拙地脱下身上的旧T恤，换上新的。浅蓝色的布料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胸前的小鱼图案仿佛在游动。她低头看了看，又转了个圈，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新衣服，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开心的光。
“很好看。”夏鲤哲由衷地说。
阿呜听到夸奖，脸颊微微泛红，走到他身边，指着沙拉里的牛油果：“Avocat？”——这是她在超市学会的新词。
“对，是Avocat。”
晚餐很简单，却吃得格外香甜。阿呜似乎很喜欢三文鱼沙拉，配着法棍面包吃了很多，嘴角沾了点沙拉酱，像只偷吃了奶油的小兽。夏鲤哲看着她，自己也觉得胃口大开，连带着法棍都比平时香了几分。
吃完晚饭，夏鲤哲收拾碗筷，阿呜则把新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衣柜的空格里。她叠得不太整齐，却很认真，每叠好一件，就会满意地拍一拍，像是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任务。
夏鲤哲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小小的公寓因为有了她，才真正有了家的样子。那些散落的书籍，厨房里的烟火气，还有衣柜里那抹亮眼的蓝，都让这个原本陌生的城市，变得温暖而具体。
阿呜叠完衣服，转过身，看到夏鲤哲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走到他面前，仰着头，小声说：“Merci，Lizhe。”——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虽然发音有点含糊，却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夏鲤哲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她的头发很软，带着点阳光的温度。“不客气，阿呜。”
窗外的夜色渐浓，巴黎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撒在黑色丝绒上的碎钻。阿呜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灯火，嘴里小声念叨着今天学会的词：“Lumière（灯光），Maison（家），Lizhe……”
夏鲤哲站在她身后，听着她软糯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忽觉得，未来的日子就算再忙碌，也一定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温柔。毕竟，有这样一个蓝发的女孩，用她蓝宝石般的眼睛，一点点为他照亮了这座城市的角落，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