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非人的理性生物，其规模是人类的九倍。
墨礼逊翻看着叔叔船装马驮，自惠顿学院寄来的一箱书籍，其中囊括着新晋翻译的中东苏菲学著作及恶魔学文献等。
说是供“批判”之用，但不如说叔侄们对异域学问的渴求方是里子，旗打得多高，调唱得多高无非是拙劣的障眼法。
“少爷，前面那处大院，就是我说的狐狸窝了。”
“噢！礼物都带好了吗，黑夫？”
黑夫不久前拿青年的鹰洋换了身干练鲜洁的白褂，外加一只百宝袋，黑裤是德国青的布料，一双驴脚稳踏胶鞋。
自从被吩咐照料这洋童以来，他着实见识了些西洋景儿——包括拿胶片转轮放映的电影之属无非是连绵动起来的照片；照相又无非是利用光学显影。但能想清其中奥义，再步步付诸实用，确实是西洋人可敬可畏之处。
但黑夫心想它们暂时还比不上能千里见人的“圆光术”。
尽管墨礼逊年过二十，蓝眼里却总耀着初见大千世界的童稚目光，山海人神，就没有不使他好奇的。
近两千岁的黑夫很难在国内同世代的少年瞳仁里窥见这道光，时局板荡、兵乱匪患让人恨不得一日多长十岁。
墨礼逊是听说此处古宅里有间供普通狐妖读书的学堂，才哭着喊着请黑夫带他过来的。近来教育学大兴，诸国纷纷引进西法，要是古典传承终要荒废，那墨礼逊愿意充当一位记录者。
推门前黑夫约法三章：“不得拍照，不准描画，不可盘问仙家不愿提的问题，少爷切记！”
软言软语交涉一番后，对方允许主仆俩造访。
大院旧主是做票号生意的，后全家一朝疯魔，集体为僧为尼，炮制出轰动一时的奇闻。怕染晦气，三十年来无人敢住，就逐渐沦为小妖投宿消遣之所。后有大狐驱逐整顿，遂改造成了狐狸学堂。
墨礼逊很激动：“那产权纠纷怎么解决呀！”
瞧他准备叽叽喳喳，黑夫熟练地拿一块口香糖塞进这小子的嘴巴。
宅邸当中陈设的家具大都为两宋旧物，看来是大狐的私人收藏。墨礼逊对古董稍有钻研，一下就发现其中有宫廷用具。
堂中高台矮桌，正前面的至圣先师像，与人类无二。而西侧墙壁则拿香花水果供养着西王母御容，画像拿杏黄绸子遮掩，看不清底细。水果当中则有荔枝、凤梨、释迦果等热带产物。东面斜对着娘娘像的位置挖出一个容纳神龛的方洞，龛中摆着涂山氏的神主，上书“启夏圣母 涂山女大神位”。
进学堂读书的狐狸有男有女，女孩还稍微多些。所有人都是头回遇见洋人，但相较人类小孩胆子更大，就有人拽墨礼逊衣角问他：“你去过大雷音寺吗？”
他就支支吾吾解答：“大…大雷音寺这个名字是《西游记》杜撰的，印度确实有灵鹫山，也有那烂陀寺。而且，我不是印度人啊！”
小狐非常不解：“你不是洋人吗？那你家肯定挨着西天住吧？”
墨礼逊又说：“我家住在你们东面哦，隔着叫太平洋的大海。”
一个更大些的男狐则抱胳膊，炫耀般道：“我知道，你是花旗国的人！听说那儿遍地是黄金，但只有些懂得粗浅巫术的野人。好哥哥，你有没有什么法子，把我带去花旗国啊？我想成就一番事业！”
墨礼逊更好奇了：“你也想搞殖民吗，容我想想。”
小狐们嘤嘤乱语，虽然嘈杂，却不致人心烦。等先生拿着戒尺进门，诸生瞬息鸦雀无声。
教书的大狐是故意化形成老者的，坊间甚至传闻其真身实是红妆美女的说法，当不得真。
讲明来意，老者倒是知无不言，就说他们这并非法术学堂。其创办初衷，是怕附近新修成人样或半人形的小野狐不懂世间礼义，惹事生乱，故此开馆教养。
所传授的无外乎四书一类儒经和常识日用类的书籍。但如今科举已废，人类都开始讲究实用之学了，连带狐仙都准备用西洋算学解析中夏咒术。甚至有狐仙去加尔各答等地研修梵语，效仿当年玄奘三藏校对真言，竟果然订正出好多讹误，将古咒使出极大威力。大狐这样对西化冷感的狐仙已是少数。
“人类自古就‘狐’‘胡’混淆，狐狸好胡学，也是理所应当吧。”大狐半是自嘲半是轻叹着说，一边从怀里掏出淡巴菰准备过烟瘾。
“那个，‘淡巴菰’的烟草是美洲作物哦。还有，我不大能忍受烟味儿，谢谢仙人。”墨礼逊横冲直撞地说着，这小子是真的厌恶烟味。
大狐笑笑，就为墨礼逊透露了若干狐仙教育的事。墨礼逊得到首肯，能将访谈内容细细记录下来。
其中有诸多神奇、动人的部分，要是能公开的话，想必能提炼出堪比弗朗兹·博厄斯(Franz Boas)的人类学成果吧？不，或者叫狐类学？墨礼逊自己也犯迷糊了。
到最后，大狐请墨礼逊跟黑夫享用了一尾金色鲤鱼，说这是条刚被判刑的罪龙。
原来天龙获罪，其中一大刑罚就是贬作鱼形，怂恿人类将之钓猎烹煮。能望见龙气者，将其买下吃掉，增加修为的同时并不会被追究，是种默许投机。
“人类吃龙肉大都无福消受，不过公子刚喝过老夫的茶，发一轮烧就能脱胎换骨了。日后膂力能更上重楼。老夫另有个有趣的去处想告知您，顺便把修葺私塾时跟人家拆借的黄金还了。墨公子的人品学问老夫很是尊重，就请您不辞辛劳啦！”
墨礼逊满口答应。
回去发过两轮打摆子一样的低烧，墨礼逊像被浸泡在冷汗里，服下金鸡纳霜也不管用。
黑夫则是处变不惊，只熬粥一样烹煎几副黑乎乎的汤药。灌进他肚里，须臾吐出几升绛紫苦水，当中竟隐隐有三枚冠冕轩昂的人形精怪。
边替少爷擦汗，边淡淡地说：“龙热把三尸虫诛杀了，恭喜少爷，虽说没仙骨，但已经有了比常人更靠近仙众的体魄了，万千切忌在外人跟前招摇。”
“嗯嗯。”
接着就是完成大狐先生指派的任务:将黄金归还一位店东兼掌柜，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保镖。
镖局兴盛于清中晚期，因为当时出现了很多连州跨郡，甚至能将生意做到塞外的大商帮，即南徽北晋，余下的长途贩运也极度火热。为此保镖一行应运而生。但说到底，真动刀枪的少，用春典或是熟人关系盘道请江湖人高抬贵手是主流，那要是遇上妖魔呢？应付妖魔自有仙家的镖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墨礼逊爷俩儿只是把这几锭马蹄金在西安城内护送，目的地是咸阳始皇宫的旧址附近。
据黑夫讲，始皇宫当年是被修成了一座无比诡谲的迷宫，本质则是将活人炼成仙体的巨大机械。但祖龙本人躁进，同时又派徐福等方士赴海采药，终究是未能成就大道。
抵达位置后，黑夫说：“少爷您先找个盛水碟子，再拿块规整的石头。本来越珍贵的杯盘和越是名山的奇石越好，这回只能将就了。”
他本人用的则是一个曹魏漆红盘，中央画着飞廉兽；奇石是块天然长成大唐太极宫形状的玉石。
而后指示道：“在碟子里倒进一层清水，再把石块立上去。按我的步骤在石头上写三遍‘登’字，再往碟上描三遍‘涉’字，记住，笔画不能断！”
墨礼逊如法炮制，转眼眼前虚空就像戏台的幕布一样渐渐撕开一道缝隙，跟着越撑越大，最终反客为主，一条不可见的街道就出现在视野里。
“南夫人南货店……”
墨礼逊瞅着大狐给他的纸条，在这条隐秘商业街上走着。本来好奇心旺盛的他无暇顾及从身边溜走的人面猫和追击她的金毛大老鼠了，老鼠边跑边喊：“有本事偷人，没本事认是不是！”
最终在一处相对僻静的段位找到了同名匾额，匾额是最近翻新的明朝字体，旁边附带小字：本店始于始皇三年。
巨大的冲击感像飓风席卷着墨礼逊的心灵，始皇三年！能经营这样长时段的企业实属罕见！但后来黑夫点他肩膀提醒道，隔壁的店铺始于商王武庚十五年。
这间店铺所占的地皮不小，里面竟然还有院子。进院后就看假山堆叠，嶙峋毓秀，是经过大手笔设计的。
假山则生着袖珍的翠柏青竹和不间断的山溪清泉，黑夫继续说，这就是把一座真实名山切割缩小做成的。
而更令人惊艳的是，庭院一侧有个巨大的鸟居状木架，有只一人来高的紫燕端坐上面，两抹腮红，煞是讨喜。巨燕见有人来，就优雅地点头示意，墨礼逊则脱帽回礼。
进了店铺正堂，内部布置迥异于寻常杂货铺，因为根本见不到货架。倒是墙上有块黑布神神秘秘地遮盖在上面。
坐在类似当铺但更矮些的台子后的，是位短发美女，一身淡青长衫端正典雅，胸无峰岳，倒教人有些遗憾。
墨礼逊紧张问道：“打扰小姐，您就是南夫人吗？”
南夫人眼一眨：“八万四千三百六十二，你是又一个把我认成女子的。我确实姓南，但夫人是我的名字。唉，早知道汉朝时就改店名算了！”
墨礼逊顿时脸红：“啊啊，您是男人？确实，《论语》里有个‘南子’，关于他的性别就有不同的说法。”
黑夫一皱眉，按他胳膊：“爷你别说有的没的了……赶紧谈正事吧……”
墨礼逊就教黑夫归还金子：“城东狐狸义塾前日周转用的黄金，现在连本带利归还。先生您查验一下，无误的话咱们接着聊。大狐先生还说谢谢您送的热带水果——所谓南货店就是专门卖南方土产的店吗？”
南夫人对黄金瞧都不瞧，只说：“并不是，其实你们洋人卖的东西都算‘南货’，东洋人不是管你们也叫南蛮吗？震旦同样有‘憋宝南蛮子’的说法。就是个泛泛而指的词。”
墨礼逊继续挺身向前：“我很好奇！贵店的货物必定有神奇之处，我能不能买一些呢？”
南夫人莞尔笑着，拿手压低他满头金发：“开门做生意当然可以，请看看地图，阅后细说。”
他身量不高，踮脚挑下黑布，就激起大片染着香气的碎屑，细辨却并非尘土而是玉屑。
黑布一撤，就显出一幅涵盖相当于今日西太平洋以西、东印度洋以东全部空间的恢弘地图，且大陆轮廓之精细程度远超迄今西方最顶尖的军事地图册。
墨礼逊看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地名，似乎都是使用最初被中原邂逅时的名字，譬如印度就标着巨大的“身毒”，旁边则竖着“天竺”“印度”“痕都斯坦”等一系列小字译名。
南夫人饶有兴味地问：“你想要什么样的货色呢，小少爷？近来西洋人发明的新奇玩意儿不少，是人人都有鬼点子的吗？”
墨礼逊像是个被赏玩的洋娃娃，感到有些不悦，就说：“那…那其实是基于市场竞争下的高频即时反馈，倒逼技术改…”
黑夫赶紧拦住他，不然又得离题万里了。
南夫人自觉配合黑夫，提醒道：“说你现在脑海里最想要什么。”
墨礼逊愣住了，细细思忖一会说：“最近洗澡很不方便，这里的人似乎都得等好长时间才洗一回澡，而且大多数人身上有虱子！我想，我想有能自动出冷热水、水很干净，且能驱除害虫的……说不好是什么……”
他很纳闷儿，这南夫人是有阿拉丁神灯还是什么的，难不成店里百货当真千有万有？他不信。
南夫人“嗯啊”一声：“再具体些，你想要活物还是器具？描述越详尽越好。”
墨礼逊如临考试：“它……是个盒子，像，中美洲石雕青蛙那样的！药水就是从青蛙嘴里喷出来的，两眼分别是冷热水开关……握把则是蛤蟆后腿拼成的环形！”
事无巨细、叽里咕噜地说完了。
南夫人听罢，评价说：“稍显庸常，你们的自来水都能做到这些功能吧？有更好玩儿的点子么？”
墨礼逊辩白：“我的设计是有很强烈民俗学寓意哒！青蛙，是水元素的经典符号性动物。是——”
他在南夫人眼里的形象愈加接近“小童”，又逗得他嫣然一笑：“好吧，会按您的要求提货的。现在，给你展示下提货的货源地。”
随后，拿一柄翡翠如意指了指巨大地图的底部。
墨礼逊这才发现，地图的配色当中有若干部分是红色的，通常位于南方。且从贵阳、衡阳一线往南，红色逐渐增多，到荷属东印度诸岛时，则像疮斑般处处在在，遍地朱红。
这都是人类未曾涉足的角落。
南夫人端详片刻，把如意的齿落在巴布亚岛腹地：“从这儿拿货吧。荷兰人真是足够可恶，如今货源地都快被他们分割糟蹋光了。”
墨礼逊极度、极度地不解起来：“夫人…”
南夫人叉腰提醒：“别叫的那么亲。”
青年继续讲：“‘拿货’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指着的地方有我描述的东西吗？这也太过凑巧咯！”
南夫人就说：“就因为你不能说它有，所以也不能说它没有呐？这就是我们‘南货店’贩货的原理。”
墨礼逊皱眉道：“我不明白。”
“譬如一株古树，独自在林子里倒下，声音没被人听到。它究竟有没有出声，有没有倒下呢？”南夫人幽幽问着墨礼逊，逗弄孩子一般。
“乔治·贝克莱（George Berkeley）的经典问题！先生您知道这话？这话是拿来阐释‘存在即感知’（Esse est percipi）的。”墨礼逊愈发激动，“你的意思是——反向推演：我们不知道树有没有倒下，那可能倒得更多。因为‘不存在’是绝对无法验证的，‘存在’是可验证的。那难以被人进入的地方，存在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物，都是有可能的了。”
13世纪时，中东有位叫沙赫拉祖里（Shams al-Dīn al-Shahrazūrī）的学者，提出过一个“第八气候带”的说法，即梦境、精怪与神迹之源的原型世界：
“若闻古人论及一宏伟存有之界，非感官可触，非理智可及。其城无尽，中有贾拜勒卡与贾拜尔萨——此二者乃意象世界之城，有门千座，生灵无量，浑然不知真主造亚当及其子嗣…”
“[此界]蕴奇观异景：地域、族群、川流、瀚海、林木、美丑诸形无穷。此诸界现于第八气候带…居寰宇秩序之中…卜者、术士及灵知之士可见证此界。”
墨礼逊不久前竟恰好拜读过如此这般的著作。
黑夫听着这云山雾绕的对话，逐渐放弃理解。
南夫人满意地点头：“是，《庄子》里的‘历物十事’说‘南方无穷而有穷’也是这个道理。未被涉足的地方，就是存在一切可能的空间。在我少小时，自淮水以南的荆楚故地开伊始，那些深山大泽里埋藏着数不清的奇物瑰宝。只要你想，我们就能从那儿取出绝对符合雇主要求的货品，秦汉朝鄙人生意也做得最大——虽说我老早就不必操心经营，已证仙道了，但鄙人深爱为旁人‘实现可能’这门生意。可惜刘彻拓边南土，再到衣冠南渡，地图上的红幅是日渐消退。开始愁人了——随荷兰人继续‘祛魅’，Entzauberung，我厌恶这词儿，以后，甚至婆罗洲都开始变得寡淡无味了。这门生意还能维系多久呢？”
墨礼逊还是没理解奥义：“容我想想。无法确定不存在就是‘可能有’，‘可能有’的事物，贵店断断能拿得到？”
南夫人点点头，仿佛鸟飞鱼游一般轻巧：“大约每诞生一百亿人类，便要出现一个有此能力的怪人吧，鄙人就是其中一员。且这项本事能临时赋予他人。”
墨礼逊彻底惊呆。
南夫人则不以为然：“这没啥的，倾国倾城的美女也是千万里挑一呢，概率而已。”
墨礼逊几乎跳脚：“可你长得也非常漂亮！”
南夫人让他稍安勿躁：“极小概率叠加极小概率而已。说正事吧，因为贱内最近有些血气不足，去巴布亚岛走个来回恐怕会磕绊耽搁，三天吧。三日后回来取货。您想拿什么交换呢？别误会，我不是你们西洋神怪剧里的魔鬼，不会诈你交付某些抽象东西的。但出于好玩儿，你可以先赊账。为我取回山鲁佐德公主的一条面纱，如何？”
墨礼逊挠头说：“可我去哪儿找她呀？”
黑夫赶紧拽住他耳语道：“人家给你台阶下呢，其实就是白送。”
墨礼逊这才满怀感激地说：“那好！要真遇到殿下本人，我肯定记着此事——原来‘取货’是尊夫人负责吗？”
南夫人眉毛一挑：“阁下早都见过贱内了，就是院里的大燕子。她大多数时候不会刻意变成人形，人美是非多。”
兔起乌落，三日后回到南货店。
墨礼逊望见巨大的紫燕仍站在鸟居上，看来一路平安，继续对她脱帽致谢，燕子则“啾啾”一声，饱蘸疼爱。
一只拳头大小，滚圆莹润的玉蛙就落在台子上，图案有着强烈的中美洲色彩，但更为精奇诡异，区区拇指粗细的纹路内竟雕满绮丽神兽。再试试出水功能，简直完美。
“啊，多谢夫人！”
墨礼逊再度口误。
南夫人这回倒是不再纠弹他了，只说：“去年有人顺利踏上南极点，看来小店关门歇业的日程就在眼前。诶，要是能在天下彻底祛魅前再见些异宝就好啊。”
此时，墨礼逊却鼓足勇气，把藏于包里的一卷硬纸素描拿出来，摊在南夫人桌上。
“在荷属东印度那些未知岛屿、澳洲和南极大陆腹地，有一种非常巨大的设施，它的形状像是长着八张脸的机器人，但仅有头颅。偶人能探查到周遭一切人类的靠近，一旦发现他们，便会从口中释放类似引力-斥力的怪力，直接将其推离航道！这张图是关于它们具体的构造，外加内部几十种武器的描述。如果您准许的话，我希望能拿到其中一架设施上的金瓦。”
明目张胆地试图阻拦人类继续闯入地图上那些仅剩的红域。
听他连珠似地介绍完，南夫人怔了怔，旋即一笑，欣然道：“嗯好，我这就派贱内那些族孙去取。准保令公子满意！”
秘契心印，皆在不言而已。
墨礼逊戴好帽子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巨燕竟朝他舞动一下，继续唧啾赞叹。
而他心想这回手段显然非常能在黑夫跟前炫耀。黑夫却不知何时恢复驴身，黑蹄舞踏：“少爷快拿那玉蛙给小的冲冲澡！老驴想清理跳蚤！”
墨礼逊闷哼一声，拿手抓着他粗糙的皮毛，边打开蛙嘴急流冲刷。
“那个黑夫，水温怎么样？”
“跟少爷那计策一样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