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些排骨……是要倒掉了吗？”
小男孩扒着厨房的门框，探进半个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妈妈手里那盘糖醋排骨。
“是啊，昨晚剩的，不新鲜了。”妈妈说着，就要把盘子里的东西拨进脚边的厨余垃圾桶。
“等一下！”男孩急忙喊出声，小跑着凑到妈妈身边，拽了拽她的围裙，仰起脸，眼睛里闪着光，“那可不可以……喂给垃圾桶那边的小狗啊？它看起来好可怜。”
“小狗？”妈妈愣了一下，疑惑地皱起眉，
“你说的是咱们小区后面，小巷子旁边的那个垃圾桶？那边……有狗吗？”她努力回想，
“我没见过有流浪狗在那边啊，平时倒垃圾也从来没听到过狗叫。这一片好像也没什么人养狗吧？”
“有的有的！我昨天就看到了！就在垃圾桶旁边，一只黑色带白点点的小狗！真的！”
看着儿子的表情，妈妈犹豫了一下，把盘子递了过去：“好吧好吧，给你。不过记住啊——
把肉倒在地上就行，别让狗舔盘子，不卫生，有细菌。”
“知道啦！”男孩欢快地应了一声，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还有些分量的瓷盘，转身就兴冲冲地往门外跑。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平时倒垃圾的小巷口。
阳光被两旁高大的居民楼切割成狭窄的光带，勉强照亮入口处。
再往里，就是一片略显昏暗的阴影。
巷子不宽，堆着一些废弃的纸箱和零星垃圾。
男孩端着盘子，往里走了几步，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立刻看到了目标——
就在巷子深处，靠近墙根潮湿的地方，蜷缩着一团小小的黑影。
那是一只看上去不过几个月大的小狗，毛色是杂乱的黑，其间点缀着不规则的白斑，脏兮兮的。
察觉到有人靠近，小狗猛地抬起头，眼睛在昏暗中警惕地望过来，瘦小的身体微微弓起。
哈吉狗。
“别怕，别怕，是我呀。”男孩放轻了声音，慢慢蹲下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具有威胁性，“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哦。”
“汪！汪汪！”小狗却叫得更凶了，并且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男孩有点被这激烈的反应吓到，蹲着的动作僵了一下。
但看到小狗那瘦骨嶙峋的样子，恻隐之心还是占了上风。
他鼓起勇气，又往前挪了一小步，把盘子尽量往前推了推。
诱人的肉香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小狗的鼻子剧烈地耸动了几下，饥饿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
它不再吠叫，而是猛地向前一扑。
“啊！”男孩惊叫一声，把排骨甩了出去。
小狗立刻扑了上去，开始狼吞虎咽。
“饿坏了吧？慢点吃……也不知道是谁把你丢在这里的。”他小声嘟囔着，蹲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
小狗吃得很专注，很快就把几块排骨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嚼碎咽下去不少。
它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地上的酱汁，然后抬起头，眼睛再次看向男孩，这次，里面的警惕似乎少了一些。
男孩觉得它吃饱了，自己也该回家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刚迈出一步的时候，裤腿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男孩诧异地回头——
小狗，此刻正咬着他的棉质家居裤的裤脚。
“啊——！！怪物……怪物啊——！！！！”
男孩的大脑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使他猛地一蹬腿，只听“刺啦”一声，
外面宽松的棉裤被怪物撕下一大块，而他则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连滚爬爬地朝着巷子口那点光亮亡命奔逃！
“救——！！”
他能听到身后传来沉重而迅捷的脚步声，还有怪物喉咙里“桀桀桀”，带着贪婪兴奋的怪响，越来越近！
“砰！”
他撞进了一片突兀出现的、带着淡淡暖意的柔软之中，力道不轻，撞得他眼冒金星。
预期的疼痛和撕裂感并没有到来。
他吓得紧紧闭着眼睛，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过了几秒，预想中的可怕事情依然没有发生。
男孩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条眼缝。
一个长着翅膀的大姐姐出现在自己面前。
“前辈，这个男孩就交给你了。” 女人微微侧头，对身后说了一句。
男孩这才注意到，在长着双翼的大姐姐身后稍远一点的地方，还站着一个人。
她的背后，只有一片翅膀。
墨离点了点头。她走上前，来到了吓得瘫软在地的男孩面前。
她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男孩惊恐失措的双眼平齐。
男孩下意识地想躲，但那双平静得如同深潭般的眼睛，仿佛有某种魔力，牢牢吸住了他的目光。
他感觉自己像跌入了一片温暖的、微微发光的湖水中，周围可怕的怪物低吼、翅膀扇动带起的风声、甚至自己狂乱的心跳……都迅速远去、模糊。
他只能痴痴地望着眼前这双眼睛，望着里面流转的、他无法理解的微光。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的概念消失了。
一股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最后，他脑袋一歪，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墨离伸出手臂，稳稳地接住了男孩失去意识的身体，将他小心地抱在怀里。
墨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然后才抬起头，目光看向巷子深处正在进行的战斗。
——巷子的另一边。
变电箱后面，粉色头发的女孩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金属箱体，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双眼睛，聚精会神地窥视着巷子里的战斗。
巷子有点长，只能勉强看到双翼天使与怪物交锋的模糊身影。
“又出现了……这种怪物。”
她迅速扫了一眼巷子口外偶尔经过的路人，他们行色匆匆，没有任何人向这个正在发生超现实战斗的小巷投来惊诧的一瞥。
“只有我能看见……为什么？又是我？”
女孩拿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运营商的欠费通知短信先弹了出来。她看都没看，直接划掉。
打开相机应用，将镜头小心翼翼地转向巷子里，对准那光芒闪烁、身影交错的地方。
手机屏幕上，只有寻常的、略显杂乱的巷景，废弃的纸箱，斑驳的墙壁，偶尔被风吹动的塑料袋。
“摄像头拍不到……监控肯定也拍不到。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们，还有那些长翅膀的……“天使”？”
“这个天使是两双翅膀……不是当年救我的那个。”
记忆的闸门被撬开——怪物的逼近，从天而降的温暖怀抱，还有那声“姐姐很快就打倒它”……以及最后，那只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染血的洁白翅膀。
女孩只记得这些，还有那个天使的名字，叫——墨离。
至于其他的，比如天使长什么样，多高，她完全不记得了。
这么多年，她经常能遇到怪物袭击人类的事件，但总是只有自己能看见。
她事后找过那些被救的人，但他们和自己不一样，似乎完全忘记了有这件事。
“每次都有天使来救，如果没有被天使救下来，会怎么样？”
女孩想着，直到天使把怪物解决掉，女孩才偷偷离开巷子。
“毫无收获，又没有遇到救自己的天使。得赶紧去处理一下伤口，光顾着看怪物了，嘶，疼死我了。好饿，钱要留着吃饭，不去医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