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傍晚，星见坂市的天空被一层浅浅的橙色覆盖。风依旧冷，但不再像刀一样刺骨，而是带着一点温柔的寒意。街道上的人们匆匆忙忙，学生们成群结队地笑着、闹着，便利店的灯光温暖而明亮。
一切都很日常。
太日常了。
日常到让人忘记——
死亡随时会到来。
张小恒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橘阳翔陪在他身边。两人没有牵手，也没有靠得很近，只是像往常一样并肩走着。
但今天的张小恒，和往常不一样。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淡淡的、难以言说的哲学气息。
橘阳翔注意到了。
“小恒，你今天……好像在想什么很深的东西。”
“……嗯。”
“比昨天的‘向死而生’还深？”
“……更深。”
橘阳翔轻轻皱眉：“小恒，你不会又想到什么很悲伤的东西了吧？”
“不是悲伤。”
张小恒抬头，看向被夕阳染成橙色的天空。
“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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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落叶在脚边轻轻旋转。
张小恒轻轻开口：
“阳翔，你觉得……现代的人，还有武士精神吗？”
橘阳翔愣了一下：“武士精神？你是说那种……不怕死、坚持信念、向死而生的精神？”
“嗯。”
橘阳翔想了想：“应该……没有吧。”
“为什么？”
“因为现在是和平时代啊。”橘阳翔笑着说，“大家都过得很幸福，不需要去想死亡。”
“……”
张小恒轻轻低头。
“这就是问题所在。”
“嗯？”
“现代的人，把武士当成一种萌点。”
“……”
“女生会喜欢穿武士服的角色，男生会觉得武士很帅。”
“大家都觉得‘武士好酷’、‘武士好帅’、‘武士好有精神’。”
“但……”
张小恒的声音轻得像风。
“没有人愿意真正去理解武士。”
橘阳翔的笑容慢慢收敛。
“小恒……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
张小恒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
“现代人已经忘记了死亡。”
“忘记死亡的民族，终将会失去一切。”
“在死亡中寻找快乐的民族，终将会遗忘这一切。”
橘阳翔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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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张小恒继续说：
“你想想看。”
“一个普通的中产。”
“他有房子、有车、有家庭、有稳定的工作。”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圆满。”
“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时间。”
“他觉得死亡离自己很远。”
“可是——”
张小恒的眼神变得锐利。
“死亡不会因为他幸福，就放过他。”
“死亡不会因为他还有梦想，就推迟到来。”
“死亡不会因为他害怕，就停止逼近。”
“当他突然面对死亡时……”
“他会恐惧。”
“他会慌乱。”
“他会害怕。”
“他会觉得自己不应该死。”
“他会想——”
“我还想活。”
“我还想再看一眼家人。”
“我还想再完成一个梦想。”
“我还想……再多活一天。”
“可是……”
张小恒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悲伤。
“他逃脱不了死亡。”
橘阳翔沉默了。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张小恒——
冷静、理性、悲伤、哲学。
像一个站在风里的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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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橘阳翔轻轻开口：
“小恒……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这些？”
“因为……”
张小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我觉得……现代的人太脆弱了。”
“他们把生命当成理所当然。”
“把明天当成理所当然。”
“把未来当成理所当然。”
“但……”
“生命不是理所当然的。”
“明天也不是。”
“未来更不是。”
“武士之所以强，不是因为他们不怕死。”
“而是因为——”
“他们每一天，都在准备迎接死亡。”
“他们每一天，都在向死而生。”
“他们每一天，都在问自己——”
“如果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会怎么活？”
橘阳翔轻轻握住他的手。
“小恒……你现在，也在这样问自己吗？”
“……嗯。”
“为什么？”
“因为……”
张小恒的眼眶轻轻发红。
“因为我害怕。”
“害怕哪天……我会突然失去你。”
“害怕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喜欢你。”
橘阳翔的心脏狠狠一颤。
“小恒……”
“我不想像那些普通人一样。”
“在死亡面前恐惧、慌乱、后悔。”
“我想……”
张小恒抬起头，看着橘阳翔。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
“在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
“拼命地喜欢你。”
“拼命地爱你。”
“拼命地……活着。”
橘阳翔的眼睛慢慢湿润。
他突然抱住了张小恒。
“小恒……”
“你今天……真的很像一个武士。”
“一个……”
“在日常中思考死亡的武士。”
“一个……”
“在和平时代，也不忘向死而生的武士。”
张小恒靠在他的怀里，轻轻闭上眼。
风吹过。
落叶纷飞。
两人的心跳，在哲学与日常之间，悄悄合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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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公园里，两个少年静静相拥。
没有激烈的告白。
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
只有日常。
只有哲学。
只有淡淡的悲伤。
只有温柔的爱意。
这，就是物哀。
这，就是向死而生。
这，就是武士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