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药即将耗尽。
这是李昂看了一眼控制台数据后的第一反应。
那些重机枪的枪管已经红得像烙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烤肉味（怪物的）。虽然诊所外堆积的尸体已经快要堵住大门，但那灰雾中的嘶吼声却丝毫没有减弱。
“医生……我好累……”
艾尔莎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明显的疲惫。
她已经连续战斗了三个小时。那台【暴君·改】虽然强悍，但对于驾驶者的神经负荷是巨大的。她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每一次挥刀都像是在举起千斤重担。
“坚持住。”李昂咬着牙，正在手动填装最后一箱穿甲弹，“只要撑过今晚……”
就在这时。
外面的嘶吼声突然停了。
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原本疯狂冲击大门的怪物群，如同潮水般退去，留出了一片诡异的空地。
“怎么回事？”艾尔莎警惕地举起链锯，“它们撤退了？”
“不。”李昂盯着监控屏幕，心沉到了谷底，“是有东西……把它们吓跑了。”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
大地颤抖。
一个庞大的身影从灰雾深处缓缓走出。
它足有四米高，浑身覆盖着由废弃金属和增生骨骼融合而成的铠甲。它的左臂是一根粗大的攻城锤，右臂则是一把正在旋转的、明显经过粗暴改装的工业钻头。
最令人作呕的是它的脸。
那张脸长在胸口的位置，五官扭曲，没有皮肤，只有鲜红的肌肉。但在那张丑陋的脸上，却镶嵌着半张熟悉的、生锈的黄铜面具。
“那是……”艾尔莎的瞳孔骤缩。
“秃头杰克。”李昂吐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曾经被艾尔莎切断手臂、像狗一样逃跑的黑帮头目。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人类，甚至不再是普通的变异体。他变成了某种更加扭曲、更加强大的存在。
【变异体·复仇暴君】
“李……医……生……”
那张长在胸口的脸蠕动着，发出了含混不清、却充满怨毒的声音。
“疼……好疼啊……”
它抬起那只巨大的钻头臂，指着诊所的大门。
“你也……尝尝……被切断的……滋味……”
轰！
它动了。
那庞大的身躯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像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狠狠撞向了诊所的大门。
铛——！！！
那扇号称能防核爆的合金大门，在这一击之下竟然凹陷了进去，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该死！这怪物的力量至少是攻城兽的三倍！”
李昂大吼一声。
“艾尔莎！别让它进来！如果门破了，我们就完了！”
“明白！”
艾尔莎没有丝毫犹豫。
【限制解除……动力炉过载150%！】
【暴君·改】背后的喷射口喷出两道耀眼的火柱。她不退反进，直接撞破了侧面的墙壁，冲到了诊所外。
这是唯一的办法。把战场拉到外面，否则诊所会被拆成废墟。
“大块头！看这里！”
艾尔莎大喊一声，手中的斩舰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劈向杰克的脑袋。
铛！
火花四溅。
杰克只是抬起那只攻城锤般的左臂，就轻松挡住了这一击。斩舰刀砍在它的骨甲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太……轻了……”
杰克胸口的那张脸露出了狞笑。
“小……**……”
轰！
它的右臂钻头猛地刺出。
速度太快了！
艾尔莎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能勉强侧身。
滋滋滋——！！！
高速旋转的钻头擦过她的腰侧，直接撕裂了外骨骼的厚重装甲，带起一串火星和零件碎片。
“呜！”
艾尔莎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出去，重重砸在一辆废弃的汽车上，把那辆车压成了铁饼。
“艾尔莎！”李昂在通讯器里大喊。
“咳咳……警报……装甲破损……液压油泄露……”
艾尔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机体受损严重，动作变得极其迟钝。
而杰克已经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
“把你的手……切下来……”
它举起钻头，对准了艾尔莎的右臂。
那是它曾经失去手臂的地方。它要以牙还牙。
绝望。
这是绝对的力量压制。
就在钻头即将落下的瞬间。
砰！
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了杰克胸口那张脸的眼睛上。
虽然对于这种体型的怪物来说，这甚至算不上挠痒痒，但成功地激怒了它。
“谁？！”
杰克转过头。
只见李昂站在诊所破损的门口，手里拿着那把霰弹枪，虽然手在发抖，但眼神却依然嚣张。
“喂，丑八怪。”
李昂吐掉嘴里的烟，冲着那个比他高三倍的怪物竖起了中指。
“你的整形手术失败了。作为医生，我建议你重开。”
“李……昂……”
杰克的仇恨瞬间转移。
它放弃了艾尔莎，转身冲向了那个渺小的人类。
“我要……把你……撕碎……”
“来啊！”
李昂没有跑，反而张开双臂，露出了绑在身上的、密密麻麻的高爆雷管。
“看看是你撕碎我，还是我把你炸上天！”
他在赌。
赌艾尔莎能抓住这个唯一的机会。
“艾尔莎！别管我！”
李昂在通讯频道里怒吼。
“它的弱点在背后的脊椎！那里有一块没长好的骨甲！”
“给我……切断它！！！”
废墟中。
原本已经无法动弹的钢铁少女，听到那声怒吼，红色的义眼中猛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医生……在用命给我创造机会。
【紧急协议……生命维持系统关闭。】
【所有能量……注入右臂链锯。】
“啊啊啊啊啊——！！！”
艾尔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强行透支了自己的生命力，让那台濒临报废的外骨骼再次站了起来。
推进器喷射出最后的火焰。
她像一颗燃烧的流星，冲向了那个背对着她的怪物。
“给我……去死吧！！！”
链锯红热如血。
那是为了守护而燃烧的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