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巷口的枪声并没有因为那颗诡异的哑弹而停止，反而变得更加密集。
“喂！那个倒霉蛋死了没？”
戴着防毒面具的枪手一边给蒸汽短枪更换压缩气罐，一边朝巷子里喊道。在这个剧本里，路人的死活就像背景里的垃圾桶一样无关紧要。
艾什贴着湿滑的墙壁，身体因为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而微微颤抖。但他没有逃跑。
不是不想，是不能。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
小指的指尖已经彻底透明化了，如果不仔细看，甚至能透过指尖看到后面墙壁上的砖缝。那种感觉很奇怪，不疼，但是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虚无感”——就像是你明明知道那里有肉，却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警告：存在感修正中……】
【当前剧情墨水储量：极低。】
【请尽快通过“交互”或“破坏”剧情节点获取墨水，否则您将被世界视为“多余的乱码”予以清除。】
视网膜上的提示文字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红光。
“这就是代价吗？”艾什咬了咬牙，“如果不搞点大新闻，我就会像写错的字一样被擦掉？”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就只能在这个烂剧本上多涂几笔了。
他深吸一口气，捡起了脚边那块用来垫水坑的半截砖头。
在他眼中，这块砖头上也浮现出了文字：
【半截红砖：质地坚硬，攻击力微弱，通常用于街头斗殴的起手式。】
“坚硬……微弱……”
艾什眯起眼睛，看着那些描述词。既然我能删掉子弹的“贯穿”，那我是不是也能删掉别的？
就在这时，那个防毒面具男似乎觉得不对劲，端着枪走进了巷子。
“见鬼，刚才明明打中了……”他嘟囔着，沉重的蒸汽靴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五米。
防毒面具男看到了艾什。他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起来，隔着面具的声音显得沉闷而残忍：“哟，运气不错嘛，竟然没死透？那就再送你一程，正好我的气罐还剩一发。”
枪口抬起，炽热的白色蒸汽开始在枪管聚集。
这一次，艾什没有躲。
他猛地冲了出去。
“找死！”枪手扣动扳机。
但在扳机扣下的前一瞬，艾什的右手再次挥动。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子弹，而是对方手中那把看起来精密复杂的蒸汽短枪。
在他的视野里，那是密密麻麻的零件说明：
【蒸汽短枪（劣质版）：由齿轮帮粗制滥造的武器，依靠击发撞针引爆压缩气罐……】
艾什的手指精准地划过了“击发”二字。
滋——啦！
又是那种划破纸张的尖锐噪音。
枪手的手指扣下了扳机。
按照逻辑，撞针应该弹射，刺破气罐，释放高压蒸汽推动子弹。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那个撞针就像是被焊死了一样，无论弹簧如何用力，它就是无法完成“击发”这个动作。因为在这个瞬间，这把枪的物理规则里，根本就不存在“击发”这个概念。
“卡、卡壳了？”枪手惊愕地看着手里的武器。
而在这一瞬间的错愕中，艾什已经冲到了他面前。
手中的半截红砖狠狠地砸了下去。
如果只是普通的砖头，这一下顶多把对方砸个脑震荡。毕竟对方戴着厚重的防毒面具和皮质护具。
但在挥动砖头的瞬间，艾什做了一个疯狂的尝试。
他盯着砖头的描述：【攻击力微弱】。
删除线发动！
划掉“微弱”。
剩下的描述变成了：【半截红砖：质地坚硬，攻击力……】
虽然没有变成“巨大”，但那个限制它威力的形容词消失了。这块砖头现在的威力，完全取决于艾什挥动的力量和物理法则的上限，不再受剧本设定的“低级道具”限制。
“砰！！！”
一声闷响。
这根本不像是一块砖头砸中人体的声音，更像是铁锤砸碎了西瓜。
防毒面具的目镜瞬间爆裂，玻璃渣混合着鲜血飞溅而出。那个壮硕的枪手连哼都没哼一声，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泥水里。
【击杀龙套角色：齿轮帮枪手。】
【获得剧情墨水：10ml。】
【身体修正：左手小指透明化停止，实体感恢复15%。】
艾什喘着粗气，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手里那块沾满鲜血和玻璃渣的砖头。
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算什么？只要删掉形容词，砖头也能变成神器？”
“这个世界的物理引擎，果然是用废纸糊的啊。”
他感受到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流向全身，那种随时会消失的虚无感终于消退了一些。这就是“墨水”的作用——通过掠夺剧情角色的戏份（生命），来填补自己的存在。
“那边出事了！老三倒了！”
巷口外传来了其他黑帮成员的惊呼声。
艾什扔掉砖头，迅速弯腰，从尸体身上摸出了那把卡壳的蒸汽短枪，还有一个备用的气罐。
既然已经杀了人，那就彻底在这个剧本里闹大一点吧。
反正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的“错误代码”。
他没有急着冲出去，而是冷静地退回阴影中，举起那把枪。
这一次，他把手指对准了这把劣质枪械的另一个负面描述：
【……枪管容易过热，射程极短……】
艾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射程极短？抱歉，我不喜欢这个设定。”
手指划过。
删除线，再次发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