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什——！”
西尔维娅的声音越来越远，像是被卷入了一场红色的风暴。她的身体被无数道光束牵引着，向着城市中央那座最高的机械钟楼飞去。
那里是教会的圣地，也是这场名为“献祭”的烂俗剧本的终点站。
艾什从泥泞中爬起来。
刚才那股排斥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移位，但他没有时间去揉肚子。
“该死的……这破剧本还带强制过剧情的？”
他吐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抬头看向那座钟楼。
钟楼顶端的巨大齿轮正在逆向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轮猩红的眼球月亮就悬挂在钟楼正上方，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周围的街道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教会的卫兵、蒸汽机甲、还有被血月影响而发狂的市民，像潮水一样涌向钟楼广场，跪在地上狂热地祈祷。
“赞美圣女！赞美牺牲！”
“献祭开始！勇者即将觉醒！”
“觉醒个屁。”
艾什骂了一句。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
那把删了射程的蒸汽短枪还剩两发子弹；
那块删了形容词的板砖还在腰间；
那块从BOSS身上爆出来的【时间停滞怀表】静静地躺在口袋里。
以及……他体内刚刚升到LV2的墨水储量。
“这就够了。”
艾什拉紧风衣领口，逆着那群狂热的人流，大步走向钟楼。
既然世界不给路，那我就自己杀出一条路。
……
钟楼广场外围。
教会的宪兵队拉起了封锁线。几十台蒸汽机甲架起了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所有试图靠近的“不洁者”。
“站住！前方是神圣仪式区域！”
一名宪兵队长发现了那个穿着破风衣、满脸杀气的男人。
“再靠近一步，格杀勿论！”
艾什没有停下脚步。
他甚至没有看那些机枪一眼。
“开火！”
哒哒哒哒哒！
火舌喷吐，密集的子弹像金属风暴一样扫向艾什。
在这个距离，哪怕是勇者开了无敌挂也不一定能硬抗。
但艾什不是勇者。
他是校对员。
面对扑面而来的弹雨，他只是淡淡地抬起手，对着前方的空气做了一个“横扫”的动作。
【删除线·发动！】
目标：【阻力】？不，太低级了。
这次他删的是【动能】。
在他的手指划过的扇形区域内，所有的物理规则被强行篡改。
那些原本足以撕碎钢铁的子弹，在进入这个区域的瞬间，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它们依然悬浮在空中，保持着旋转的姿态，但就是无法再前进哪怕一毫米。
叮叮当当……
几百发子弹像下雨一样失去了力量，无力地掉落在艾什脚边，铺成了一条金属的地毯。
“这……这是什么妖术？！”
宪兵队长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艾什踩着满地的弹壳，一步步逼近。
“让开。”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战场上清晰可闻。
“或者被删掉。”
“怪物！射击！继续射击！”队长歇斯底里地吼道。
但没人敢动。因为他们看到，那个男人的手指正对准了那扇厚达半米的钢铁防爆门。
“既然你们不开门。”
艾什的手指在虚空中划了一道竖线。
删掉【阻挡】。
轰隆——！
那扇坚不可摧的防爆门并没有爆炸，而是直接……消失了。
就像是有人在设计图纸上把这扇门擦掉了一样。原本应该存在门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片虚无的空白，连同门后的墙壁、支撑柱，统统变成了一条笔直的通道。
通道尽头，直指钟楼内部。
“还有谁想试试被擦掉的感觉？”
艾什环视四周。
那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宪兵们，此刻像见到了魔鬼一样纷纷丢下武器溃逃。
艾什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进了钟楼。
……
钟楼内部是一个巨大的空心结构，无数巨大的齿轮和链条在这里交错咬合，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而在最顶端的平台上，西尔维娅正被绑在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
无数根管子插在她的身上，正在抽取她体内那金色的血液（那是刚刚融合的永恒墨水），输送到下方的一个巨大熔炉里。
熔炉中，一把断裂的圣剑正在被重铸。
“多么完美的祭品啊……”
一个穿着红袍的主教站在平台边缘，陶醉地看着这一幕。
“只要抽干她的血，圣剑就能重铸，勇者就能觉醒，世界就能得救！”
“得救你大爷！”
一声怒吼从下方传来。
主教还没反应过来，一颗子弹就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打断了他头顶那顶高得离谱的帽子。
“谁？！”主教惊恐地捂着秃顶。
艾什顺着一条巨大的锁链，像个杂技演员一样荡了上来，稳稳地落在平台上。
他手中的短枪冒着白烟，单片眼镜后的眼神冷得像冰。
“放开她。”
“是你？那个该死的异端侦探？”
主教认出了他，随即露出狰狞的笑容。
“晚了！仪式已经启动了！你看，圣剑已经开始发光了！没人能阻止剧情的走向！”
确实。
那个熔炉里的圣剑碎片正在剧烈震动，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而随着血液的流失，西尔维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生命气息正在急速衰弱。
“艾什……”她虚弱地睁开眼，看到那个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变成了绝望。
“快走……你打不过他们的……这是神的旨意……”
“神个屁。”
艾什大步走向十字架。
“拦住他！他是剧情的破坏者！”主教尖叫道。
四周的阴影里，突然跳出了四个身穿黑甲的精英刺客。他们是教会的“处刑人”，每一个都有着LV30以上的战斗力。
“为了剧本的完整性，请你去死吧。”
刺客们挥舞着双刀冲了上来。速度快得像鬼魅。
艾什没有退。
他甚至收起了枪。
因为对付这种速度型的敌人，枪太慢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怀表。
【时间停滞怀表】。
虽然只能停3秒，虽然一天只能用一次。
但在这个距离，3秒足够杀人。
“Click。”
艾什按下表盖。
世界变成了灰色。
刺客们的刀锋停在半空，距离艾什的脖子只有几厘米。主教那狰狞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连空气中的尘埃都静止了。
艾什动了。
他没有攻击刺客，因为那太浪费时间。
他直接从刺客们的刀锋缝隙中穿过，像个幽灵一样冲到了十字架前。
还有2秒。
他看着那些插在西尔维娅身上的管子。
管子上写着：【坚韧的炼金软管：除非用神圣武器，否则无法切断。】
“无法切断？”
艾什冷笑。
删除线发动！
删掉【坚韧】。
还有1秒。
他掏出那把普通的小刀，对着那些变得像纸一样脆弱的管子狠狠一划。
噗嗤！
所有的管子应声而断。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但不再流向熔炉，而是洒在了平台上。
还有0秒。
“Click。”
时间恢复流动。
刺客们的刀锋砍在了空处。
主教的笑容还没消失，就看到那些管子全部断裂，原本正在重铸的圣剑因为失去了能源供应，发出一声哀鸣，光芒瞬间熄灭。
“不——！！！”
主教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我的圣剑！我的剧本！怎么可能？！那些管子可是神器级别的材料啊！”
西尔维娅感觉身体一轻，从十字架上滑落下来。
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抱歉，来晚了。”
艾什看着怀里虚弱的少女，声音难得地温柔了一点。
“虽然没带花，但我带了把剪刀，顺便帮你剪了个彩。”
西尔维娅呆呆地看着他。
在这个充满了死亡与绝望的祭坛上，这个男人的脸并不帅气，甚至沾满了灰尘和血迹。
但在这一刻，在她的眼里。
他比任何神明都要耀眼。
“艾什……”她抓紧了他的衣领，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别哭，还没完呢。”
艾什把她扶起来，看向那个已经陷入癫狂的主教，以及周围那四个重新围上来的刺客。
“虽然我切断了管子，但看来这群家伙不打算让我们走着出去。”
艾什重新给短枪换上最后一发气罐，挡在西尔维娅身前。
“西尔维娅，还能动吗？”
“能……一点点。”
“那就把你那把加特林……哦不，把你那个用来祈祷的十字架拿出来。”
艾什指了指旁边武器架上那把属于圣女的、但一直被封印的重型武器。
那其实不是十字架。
那是一把伪装成十字架形状的、拥有六根枪管的“神圣净化器”。
“告诉他们，什么叫物理超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