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
林默是在一片安静中醒来的。
不是末世那种随时会爆炸的安静，而是医院特有的、带着消毒水味的静。
他躺在病床上，天花板是反过来的，他像是飘着，被稳稳固定在头顶。
身体没有再传来撕裂感。
没有抽筋，没有针刺，也没有那种彷彿肌肉被强行借走后留下的空洞。
他动了动手指。
很正常。
甚至，比以前还轻松一点。
「你醒得比我预期早。」
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默转头，看见苏冉冉坐在病房一侧，翘着腿，手里翻着平板，粉红色的头发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这里是……病房？」
林默沙哑地问。
「嗯。」
苏冉冉点头。
「毕竟你现在算是稀有资源。」
林默一时分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这几天，他被迫——或者说，被允许——知道了不少事情。
这座颠倒的城市，并不是幻觉。
它位于地心深处。
不是「藏在地下」，而是真正依附于地壳内侧，与地表城市形成镜像结构的地底都市。
而这间医院的院长——
正是苏冉冉本人。
「别那样看我。」
她笑了笑。
「我兼职很多。」
至于那些戴着乌鸦头盔的人……
「其中好几个，跟你一样。」
苏冉冉说。
「来自地表。」
「那为什么要戴头盔？」
林默问。
「辐射残留。」
她回答得很直接。
「不是为了防护，是为了隔离。」
林默一怔。
苏冉冉补了一句。
「地底人的头发颜色很鲜豔，你也看到了。」
「那不是染的，是体内能量循环造成的外显现象。」
「在夜晚，还会微微发光。」
林默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那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原来不是错觉。
「那地表……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他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苏冉冉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说：
「因为太阳。」
林默一愣。
「不是你们认知中的那颗。」
她纠正。
「而是一群，生活在太阳中的文明。」
——太阳人。
他们发现地表人类的科技进步过快。
甚至，已经开始向宇宙发送讯号，无意识地散播地球的座标。
这件事，让太阳人感到恐惧。
「所以他们做了一个决定。」
苏冉冉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对地表进行一次高密度太阳辐射冲击。」
不是战争。
而是清洗。
那一瞬间，能量密度高到足以让建筑物的分子结构失去稳定。
林默看到的「消失」，不是倒塌。
是——原子化。
「生物没那么幸运。」
苏冉冉说。
「有的死了，有的……就变成你见过的那些东西。」
林默喉咙发紧。
「那你们为什么没事？」
「地壳。」
她指了指脚下。
「它替我们挡住了大部分冲击。」
但代价是——
原本稳定、封闭的地表入口，被高浓度太阳辐射强制显现。
一共，一百零八个。
而且，关不上。
「每天都有变异体误闯进来。」
「也有像你这样的……人。」
所以，地底人开始行动。
他们组织起清除地表与封锁裂缝的队伍。
一支，专门面对变异与地表的部队。
苏冉冉看着林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们有个名字。」
「——回收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