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角林婉秋校园生活图
林婉秋扣上推理社活动室的门,怀里抱着刚收齐的《幽灵剧场》反馈表,轻轻舒了口气。
秋末的雨从傍晚开始就淅淅沥沥,此刻窗外的天色已是一片沉郁的墨蓝,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晚上七点四十。妈妈发来信息,说炖了汤,让她回家路上小心。
她回了个“好”字,把手机塞回口袋,撑开了折叠伞。
雨丝细密,带着深秋入骨的凉意。
林婉秋喜欢这样的时刻,校园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安静,白日里的喧嚣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伞沿滴落的水声和自己的脚步声。
她脑子里还转着刚才复盘会的内容——社员小陈提出的那个关于凶手利用镜面反光制造伪时间线的想法,虽然有点异想天开,但细琢磨似乎真有那么一点可能性。
要不要下周找个机会实际验证一下光路呢?物理实验楼那边或许能借到器材……
她一边琢磨,一边沿着熟悉的路朝西门走去。
这条路她走了三年,闭着眼都能摸清哪块地砖有点松动,哪个拐角路灯特别暗。
快到西门外的十字路口时,她停下等红灯。雨幕中,车流划过一道道湿亮的光痕。街对面便利店的招牌在雨水浸润下格外鲜艳。
绿灯亮起。
林婉秋抬脚走上斑马线。
雨势似乎大了一点,她下意识把伞往前倾了倾,视线被伞沿遮挡了些许。眼角余光能瞥见右侧的车流都规规矩矩停在白线后。
就在她走到马路正中时——
一声尖锐到变了调的喇叭声骤然撕裂雨幕!伴随着轮胎在湿滑路面上疯狂打滑、摩擦的刺耳噪音!
林婉秋的心脏猛地一缩,骇然转头。
右侧车道上,一辆原本似乎想抢在黄灯最后几秒通过的银色轿车,不知是因为雨天路滑还是司机分神,竟失控般朝着斑马线这边斜冲过来!
车头灯的光柱在雨帘中乱晃,像受惊野兽的眼睛,瞬间就扑到了眼前!
太快了!
思维根本来不及运转,身体的本能先于一切。
她想要后退,想要躲闪,但脚下被雨水浸湿的斑马线却有些打滑。伞从手中脱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砰——!!”
巨大的撞击声,沉闷,钝重,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股力量砸得震颤了一下。
林婉秋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轻飘飘的,时间好像被拉得极长。
她能看见自己那把蓝色的雨伞旋转着落向远处,能看见轿车扭曲的挡风玻璃后司机那张惊恐扭曲的脸,能看见便利店招牌的光在雨水中氤氲成破碎的色块。
然后,是身体重重砸落在地的震动,以及瞬间席卷全身、无法形容的剧痛。
冰冷的雨水立刻泼洒在脸上、身上,混合着某种温热的、正从自己体内迅速流失的液体。
视野开始模糊,黑暗从边缘蚕食过来。
耳边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模糊的惊呼和刹车声。
好冷……
妈妈……还炖了汤……
黑暗彻底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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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冷热,没有身体。
只有一种不断稀释、趋于寂灭的“存在感”。像一滴墨滴入无垠的静水,色彩晕开,变淡,即将消失于无形。
一些破碎的片段漂浮着:蓝色的雨伞,刺眼的车灯,冰凉的雨水,还有最后那吞噬一切的剧痛和黑暗。
这就……结束了吗?
原来死亡不是长眠,是这般空茫的消散。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归于虚无的前一刻,某种“变化”降临了。
并非出现了什么具体的事物,而是这片绝对虚无的“质地”本身,被注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秩序”。
稳定,浩瀚,漠然,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无所不在。
“林婉秋。”
一个声音直接在她即将溃散的感知核心响起。
平和,清晰,非男非女,不含任何情绪,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那缕即将逸散的意识,因为这清晰的呼唤而勉强凝聚了一丝。
“你的生命进程因交通意外非正常终结。”那声音陈述道,语调平稳如宣读既定事实,“根据《非自然亡者善后与补偿协定》,你获得一次参与‘轮回试炼’的资格。”
试炼?
林婉秋混乱的感知努力捕捉这些陌生的词汇。意外……补偿……
“试炼……是什么?”她的意念微弱地传递出疑问。
“一场或几场游戏。”声音回答,“参与者皆为与你相似,因意外、灾祸、暴力等非自然原因提前消亡者。这是给予你们的一次额外机会,以弥补非常规消亡所带来的‘因果缺憾’。”
游戏?机会?因果缺憾?
“每通过一场试炼,你能获得一个‘福缘点数’。”声音继续解释,用词精准却疏离,“积累的点数,将在你最终步入轮回时,转化为相应的‘初始优势’。通俗而言,你幸存下来的试炼越多,表现越佳,来世获得的出身、家境、天赋等基础条件便越优渥。这是对你们非自然消亡的补偿机制。”
来世?出身?点数?
林婉秋感到一阵更深的茫然。
生前她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顺利毕业,找份安稳工作,照顾好日渐年迈的父母。死后的世界,竟有这般……像积分兑换一样的规则?
“如果……不参加?或者输了?”她问。
“放弃资格,或第一场就试炼失败,你的意识将按常规流程进入轮回序列,接受完全随机的分配。”
声音稍稍停顿,“‘随机’,意味着任何可能性都存在,不受任何补偿机制影响。”
任何可能……可能是富足安稳,也可能是贫病交加,甚至可能无法再为人身。
那缕意识在虚无中沉默地波动。彻底消散的恐惧还未完全退去,新的、更为沉重的抉择又压在眼前。
如果……如果还有机会,哪怕这机会听起来如此诡异,如此不真实,哪怕要用“游戏”和“试炼”去搏一个渺茫的“更好起点”……
“游戏……是什么样的?”她最终问道。
“每场试炼由独立的‘情境’构成。”声音回答,如同最耐心的系统说明,“每个情境有其特定的‘背景’、‘规则’与‘目标’。
你需要理解试炼规则,也即游戏规则,在规则框架内行动,达成目标,或找到生存之路。
情境中可能存在其他参与者,也可能存在情境自有的‘存在’。
记住,试炼中的死亡,即真实终结,同时清空所有已获得的‘福缘点数’。
所以,当你如果幸运的通过试炼后,可以选择不继续试炼,就靠着已有的点数去转生,否则一旦开始试炼,只要在途中死亡,便前功尽弃。”
规则……目标……生存……其他参与者……
听起来,像是把她和推理社同伴们热爱的那些桌面游戏,放大到了生死攸关的层面,参与者还都是……死人?
拒绝?拒绝就意味着把一切交给不可知的运气。
她想起父亲说起别人家孩子出国留学时掩饰不住的羡慕,想起母亲在商场看到漂亮衣服却总是先看价签的模样,想起自己拿到奖学金时心里那点小小的、想要让父母骄傲的喜悦。
如果还有可能……哪怕这可能性来自死后的怪异游戏……
“……我参加。”她的意念传递出决定。
“协议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