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很痛。
就像是被一辆泥头车来回碾压了三十遍，然后又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里甩干了一样。
苏沉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盏巨大到有些浮夸的水晶吊灯。那吊灯垂下来的流苏多得像是一个暴发户挂在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
还没等他搞清楚这是哪家KTV的豪华包厢，耳边就炸开了一道惊雷般的咆哮——
“滚！都给我滚！一群废物！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
伴随着怒吼声，一个不明飞行物带着破空声向苏沉飞来。
出于身体本能，苏沉微微偏头。
“啪！”
一只昂贵的威士忌水晶杯砸在他身后的墙上，炸成了一朵绚烂的玻璃花。碎片飞溅，如果刚才他没躲，现在开花的应该就是他的脑袋。
【叮——】
【检测到宿主苏醒。】
【欢迎来到“逻辑坟场”，编号404号审判官。我是您的随身系统“吐槽姬”(｡・`ω´･) ~】
【当前副本：《千亿总裁的落跑甜心》】
【当前任务：存活，并在不被霸总气死的前提下，修正这个崩坏的世界。】
苏沉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并不存在的眼镜——哦，等等，这个身体戴着眼镜。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深灰色的高定西装，一丝不苟的领带，手里还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
很好，看来自己这次的身份是一个……高级社畜。
“苏沉！你还要在那里装死装多久？！”
那个咆哮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沉抬起头，终于看清了那个声源制造者。
那是一个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不得不说，这人的皮囊确实不错，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但他此刻的造型实在让人不敢恭维——黑色的丝绸衬衫扣子解开到了肚脐眼，露出大片精油抹多了的胸肌；手里夹着一根雪茄，却并没有抽，而是像拿令牌一样指着天。
最重要的是他脸上的表情。
那是传说中的“扇形统计图”表情吗？
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还要硬挤出一丝“失去挚爱”的痛彻心扉。
这面部肌肉控制力，不去演小丑真是可惜了。
【系统弹幕：前方高能预警！霸总语录即将到达战场！请宿主做好防冲击准备！(/ω＼)】
顾傲天猛地转过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苏沉面前。
因为刚刚砸了东西，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一定充满了暴戾的美感。
他伸出一根手指，差点戳到苏沉的镜片上。
“苏沉，你是顾氏集团首席法务。你告诉我，为什么警察还不出警？沈小白那个女人带着我的种跑了！这是拐卖儿童！这是盗窃顾氏集团的核心资产（指肚子里的孩子）！”
苏沉：“……”
苏沉表面维持着那副精英般的冷漠，内心却已经开始疯狂刷屏：
【这人脑子里装的是过期的核废料吗？那个沈小白只是怀孕了，孩子还在她肚子里，怎么就拐卖儿童了？还有，把受精卵称为核心资产，证监会同意了吗？】
“顾总，”苏沉开口了，声音清冷，带着一种禁欲系的磁性，“根据法律规定，沈小姐是成年人，她有权决定自己去哪里。至于孩子……目前还在母体内，法律上并不视为独立自然人，不存在拐卖一说。”
顾傲天愣了一下。
显然，以前的苏沉只会说“是是是顾总说得对”。
但他很快就忽略了这个细节，因为霸总的脑回路是单线程的。
“法律？”顾傲天冷笑一声，那是标准的邪魅狂狷一笑，油腻得苏沉想拿洗洁精泼他脸上。
“在A市，我顾傲天的话就是法！”
顾傲天一挥手，带起一阵浓郁的古龙水味，呛得苏沉屏住了呼吸。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封锁机场！封锁火车站！哪怕把这座城市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如果找不到……”
顾傲天突然凑近苏沉，两人的鼻尖相距不到五厘米。
苏沉甚至能看清顾傲天毛孔里残留的粉底。
【太近了！太近了！退后啊混蛋！我有洁癖！】苏沉内心的小人在尖叫。
“如果找不到，”顾傲天压低声音，自以为很有压迫感，“那今天所有值班的保镖，还有你，统统都要去非洲挖煤！”
【系统弹幕：噗哈哈哈哈！挖煤！经典的挖煤梗！宿主，他真的好复古哦！(≧∇≦)】
苏沉深吸了一口气。
他强忍住把手中的文件夹拍在顾傲天那张帅脸上的冲动。
不能冲动。
这是法治社会（虽然这个副本看起来不像）。打人是犯法的，而且打傻子可能还要付更高昂的医药费。
苏沉后退半步，拉开了一个社交安全距离，再次推了推眼镜。
“顾总，挖煤的事情我们可以稍后再议。”苏沉语气平静，像是在哄一个智力障碍的巨婴，“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沈小姐为什么会跑？”
“还能为什么？”顾傲天一脸受伤，“肯定是因为那个王氏建材的小开！昨天宴会上，我就看见那个姓王的居然敢给小白递纸巾！小白一定是受了他的蛊惑！”
顾傲天越想越气，他又抓起桌上唯一的幸存者——一个纯金打造的烟灰缸。
“天凉了。”
顾傲天看着窗外的暴雨，眼神阴鸷。
“苏沉，给你十分钟。我要让王氏建材破产。”
苏沉：“……”
来了。
终于来了。
传说中的“天凉王破”。
苏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
北京时间晚上九点半。
【十分钟？你当王氏建材是路边卖烤红薯的摊子吗？就算是烤红薯摊，十分钟也没法把炉子拆了吧？上市公司的资产清算、债务重组、破产申请流程，最快也要走半年！十分钟？你让我去抢银行都比这快！】
【系统弹幕：宿主，根据烂片定律，您现在应该立刻拿出电话，说“安排好了”。否则您会被判定为OOC（角色崩坏）而被雷劈哦~ (∂ω<)】
苏沉闭了闭眼。
生活不易，社畜叹气。
既然你想要这种弱智的爽感，那我就给你。
至于是不是真的破产……呵，那就是我的操作空间了。
苏沉睁开眼，镜片上闪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寒光。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拿出刑法全书。
他只是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得像是一个刚从维也纳归来的钢琴家。
“好的，顾总。”
苏沉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十分钟后，您会看到您想要的结果。”
顾傲天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话。去吧，别让我失望。”
苏沉转身向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在心里给顾傲天记上一笔账。
【非法解雇威胁、职场PUA、精神污染费……顾傲天，你的刑期又增加了三年。】
走到门口时，特助正跪在地上捡玻璃渣，满手是血。
看到苏沉出来，特助抬起头，眼里满是同情和敬畏：“苏总监，您……真的能让王氏十分钟破产？”
苏沉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可怜的炮灰。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特助的肩膀。
“小李，记住一句话。”
苏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讽刺意味的弧度。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人瞬间‘破产’的，除了金融危机，还有一种东西……”
“叫作‘做梦’。”
说完，苏沉推门而出，留给特助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门关上的瞬间，苏沉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他靠在走廊冰凉的大理石墙壁上，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系统。”
【在呢亲！(｡･ω･｡)】
“给我兑换一瓶‘强效降压药’。再跟这个**待下去，我怕我还没修正剧情，血管就先爆了。”
【好哒！扣除10点爽度值！温馨提示：接下来的剧情更弱智哦，请宿主坚强！】
苏沉看着窗外的狂风暴雨，长长地叹了口气。
“造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