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一次下水道要两百块。而且人家不接第九区的单子,说是怕进得来出不去。”
阿只有盯着屏幕,头也没抬地报出了这个令人绝望的消息。
顾渊站在洗手间门口,手里依然握着那个红色的皮搋子,像个手持圣剑却发现魔王已经下班回家的勇者,一脸茫然。
“两百?他们怎么不去抢?”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皮搋子,又看了看洗手间里那汪正在缓慢上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积水。
“这玩意儿真的没救了吗?”
“除非你愿意用手掏。”阿只有补了一刀,“或者你可以试试用你那个把钢管捏成麻花的怪力,把马桶直接震碎。不过那样的话,我们就得在客厅上厕所了。”
林灯坐在纸板上,听着这番极其有味道的对话,嘴里的饼干突然就不香了。
她默默地把饼干袋子放下,感觉自己作为精英搜查官的尊严正在这间充满屎尿屁问题的诊所里一点点崩塌。
“那个……”林灯忍不住开口,“也许我可以试试?我是说,如果不介意的话。”
两道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顾渊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仿佛在说“你一个拿枪的手还会通马桶?”;阿只有则是纯粹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在特训营学过管道爆破。”林灯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原理差不多。只要找准堵塞点,施加一个瞬间的压力差……”
顾渊沉默了两秒,然后郑重地把手里的皮搋子递了过去。
那个动作充满了仪式感,就像是在进行某种权力的交接。
“请。”
十分钟后。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咕噜”声,洗手间里传来了水流顺畅通过的欢快响动。
林灯洗完手走出来的时候,发现顾渊正站在那个破电视机前,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速溶咖啡——那是老黑私藏的存货,平时连看一眼都要收费。
“通了?”顾渊问。
“通了。”林灯甩了甩手上的水,“是一块抹布。应该是谁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冲下去了。”
“老黑。”顾渊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我就知道是他。”
他转过身,把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递给林灯。
“报酬。”
林灯愣了一下,接过咖啡。杯子是那种印着卡通猫咪图案的马克杯,甚至缺了个口,但咖啡的热度透过陶瓷传到手心,让她一直冰凉的手指稍微暖和了一些。
“谢谢。”
“不客气。”顾渊推了推眼镜,目光重新回到那台雪花点乱闪的老式电视机上,“正好,你的新闻播了。”
电视屏幕上,虽然画面模糊,还时不时跳动几下,但依然能看清那个占据了半个屏幕的通缉令。
照片上的林灯穿着整洁的异防局制服,眼神凌厉,英姿飒爽。
下面的大标题是醒目的红字:
【S级通缉令:林灯(代号:银剑)。罪名:叛国、窃取机密、谋杀长官。悬赏金额:五百万信用点。】
“五百万……”
顾渊抿了一口自己的白开水,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真值钱啊。把你卖了,我就能买那个最新款的医疗舱了。”
林灯的手抖了一下,咖啡差点洒出来。她警惕地看向顾渊,身体紧绷。
“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顾渊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我不卖活人。而且卖了你太麻烦,还得填一堆表格,还要跟那帮官僚扯皮。我最讨厌填表了。”
“……”
林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理由听起来很扯淡,但放在这个男人身上,又觉得莫名合理。
“不过。”顾渊话锋一转,指了指电视屏幕,“你到底偷了什么东西?让他们这么急着要把你灭口?连‘热熔切割’这种重武器都用上了。”
林灯沉默了。
她低头看着杯子里黑漆漆的咖啡液,那是劣质咖啡粉冲出来的,上面还漂着没化开的粉末。
“我没偷。”她低声说道,“我只是看到了一份文件。一份关于……‘人造怪兽’计划的文件。”
顾渊挑了挑眉。
“哦?那种老掉牙的阴谋论?”
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有点失望。这种剧情在三流小说里都写烂了。
“不是普通的怪兽。”林灯抬起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们在用人类做实验。把特摄皮套的生物组织植入人体,试图制造出可以量产的超级战士。我在那个实验室里看到了……”
她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恶心的画面,脸色有些发白。
“看到了很多……失败品。”
顾渊的动作停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那个在螺旋重工解剖台上醒来的夜晚。想起了胸口那个永远填不满的空洞。
“失败品啊……”顾渊轻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确实挺可悲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这略显沉重的气氛。
不是那种礼貌的敲门,而是像要拆房子一样的砸门。
“咚!咚!咚!”
“有人吗?!快开门!救命啊!”
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像是快要崩溃了。
顾渊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水杯放下。
“今天是怎么了?生意这么好?”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是他早上刚梳好的发型,现在又乱成了鸡窝。
“我去看看。”
林灯下意识地就要去摸枪,却摸了个空。她这才想起来枪被收走了。
“坐着吧。”顾渊按住她的肩膀,“你是通缉犯,别露脸。现在的五百万还没到手,我不想看着你就这么没了。”
他走到门口,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先凑到那个满是油污的猫眼上看了一眼。
门外站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
浓妆艳抹,穿着亮片短裙,看起来像是那种在红灯区混饭吃的舞女。但此刻她满脸是泪,妆都花了,黑色的眼线流得满脸都是,看起来像个鬼。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背上鼓起了一个巨大的包,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要破体而出。
“顾医生!我知道你在里面!”女人哭喊着,“求求你救救我!它要出来了!它真的要出来了!”
顾渊皱了皱眉。
那个“包”在动。
不规则地蠕动着,甚至能看到几根尖锐的骨刺顶破了那薄薄的亮片裙子。
“麻烦。”
顾渊嘟囔了一句。
但他还是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卷帘门。
门刚开一条缝,女人就扑了进来,直接跪在了顾渊面前,抱住了他的大腿。
一股浓烈的廉价香水味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顾渊差点打喷嚏。
“救我……我有钱!我有电池!只要你能把它拿出来!”
顾渊低头看着这个女人。
确切地说,是看着她背上那个正在疯狂蠕动的肉瘤。
在那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不是对钱,也不是对美色。
而是对那个肉瘤里散发出来的……气息。
那是【山海图谱】熟悉的味道。
是同类的味道。
“有点意思。”
顾渊弯下腰,伸手在那团肉瘤上按了一下。
那东西像是受惊了一样,猛地收缩了一下,发出一声类似昆虫的嘶鸣。
“进来吧。”
顾渊把女人扶起来,推了推眼镜,语气依然是那么平静,甚至有点冷漠。
“看来今晚的晚饭……有着落了。”
林灯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突然觉得,比起那个要把她灭口的异防局,眼前这个把怪物当晚饭的医生,似乎更危险。
“那个……”阿只有突然插嘴,“老板,这单生意能不能先收定金?我看她这身行头不像是有钱人。”
“闭嘴。”顾渊瞪了她一眼,“准备手术。这次是……剖腹产。”
“啊不对,是剖背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