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救信号

作者:诗人诉梦 更新时间:2025/12/24 11:26:03 字数:2365

消息发送出去,像石沉大海。

最初的五分钟,林逸还能强迫自己坐在椅子上,试图用逻辑分析现状。他把手机放在桌面最显眼的位置,屏幕常亮,盯着那个唯一的聊天窗口。心率大概超过了一百二,手心一直在冒冷汗,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列出所有可能性:

大规模致幻剂泄露?(但他公寓门窗紧闭,邻居似乎无恙。)

超高精度集体催眠?(成本效益比低到可笑,且对象为何是他?)

未知尖端生物技术实验?(他一个普通程序员,有何价值?)

平行宇宙叠加或维度错误?(脱离现有科学框架,无法验证。)

……最不可能,但唯一能解释眼前一切的超自然现象。

每一条可能性后面,他都试图打上“概率评估”和“验证方法”,但很快就发现全是徒劳。变量未知,边界未知,连观察者自身都是最大的变量。这就像试图在操作系统完全崩溃、连BIOS都进不去的情况下debug。

无力感再次攥紧了他的心脏。

十分钟。苏晓没有回复。可能在忙,可能没看到。林逸点开她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昨晚深夜,分享了一首乐队的新歌,配文:“加班狗的灵魂解药。” 她应该醒了。

焦虑开始指数级增长。他站起身,在不到十平米的卧室里来回踱步。脚步很轻,这具身体似乎本能地踮着脚走路,让他更加烦躁。他停下,看着衣柜镜子里那个穿着宽大男式睡衣、长发凌乱、脸色苍白的影子。

“冷静,林逸。”他对着镜子,用那副陌生的嗓音低声说,声音干涩,“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定义问题。收集数据。制定方案。”

对。定义问题。问题一:生理性别逆转(暂时假设为永久性)。问题二:社会身份失效(身份证、学历、工作、所有人际关系)。问题三:未知原因与潜在风险(是否健康?是否会有后续变化?是谁或什么导致的?)。

问题三优先级最高,但毫无头绪。问题二最为致命,迫在眉睫。问题一是所有问题的根源。

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逸几乎是扑到桌边。不是苏晓,是公司项目组的群消息:“@全体成员,昨天提交的版本测试环境发现重大性能瓶颈,相关同学十点半会议室集合,急需排查。”

他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僵硬。李工,王哥,小赵……那些熟悉的名字和头像。就在昨天,他还是他们中的一员,为同一个bug焦头烂额。现在,这条消息却像来自另一个宇宙。他怎么去?以什么身份去?走到他们面前,说“我是林逸,虽然我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但我还能写代码”?

荒谬。而且危险。在弄清原委之前,任何暴露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最理性的选择是彻底切断联系,直到……直到他能找到一个新的、合法的身份外壳。

但切断联系意味着失去收入,失去住所,失去一切社会锚点。而这具身体……他再次瞥了一眼镜子,评估着生存难度。明显的女性特征,缺乏独立生存的体力优势(至少在他熟悉的方式上),以及对女性世界规则的无知。

孤独和恐惧的寒意,比刚才更甚。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通讯录,找到苏晓的电话号码。拨号键按下去之前,他犹豫了。如果她也不信呢?如果她觉得这是个恶劣的玩笑而挂断呢?那他真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苏晓的来电头像跳了出来——一张她戴着夸张墨镜咧嘴笑的大头照。

林逸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秒接,把手机贴到耳边:“苏晓!”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传来苏晓带着浓浓睡意和诧异的声音:“……林逸?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还是半夜写代码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说话腔调怪怪的。”

不是错觉。连最熟悉的人都听出了声音的差异。

林逸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但尾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不是感冒。苏晓,听着,我没疯,也没开玩笑。我遇到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我需要你帮忙,需要你现在立刻过来,亲眼确认。”

“什么事啊这么严重?”苏晓的睡意似乎消散了些,语气变得认真,“你被公司开除了?欠高利贷了?还是……你把人家服务器搞崩了要跑路?”

“比那些严重一万倍。”林逸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清醒,“是关于我……我自己的身体。它……出了‘问题’。我无法在电话里描述,你必须亲眼看到才能明白。苏晓,求你了,现在就来。这很重要,可能……关系到我的‘存在’本身。”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甚至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

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了。只有细微的电流声。几秒钟后,苏晓的声音再次响起,没了调侃,只剩下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发个定位给我。我二十分钟后到。门别锁。”

“谢谢。”林逸哑声说,两个字重若千钧。

电话挂断。他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抱住膝盖,把脸埋进臂弯。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里重新陷入昏暗。只有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模糊光晕,透过窗帘缝隙渗进来一点。

二十分钟。他需要在这二十分钟里,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唯一的朋友即将到来的审视、怀疑,或许还有恐惧。他需要想好如何展示“证据”,如何解释(虽然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如何争取她的信任和帮助。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衣柜镜子。镜中人依然陌生,但眼神里那点属于“林逸”的执拗,在绝望的底色下,变得更加清晰。

他必须让她相信。必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楼道里偶尔传来脚步声或邻居开关门的声音,都让他浑身紧绷。终于,他听到了熟悉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停在门外,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

林逸从地上爬起来,双腿有些发软。他走到门后,手放在门把手上,停顿了几秒,最后一次整理呼吸,然后,拧开了门锁。

门外,穿着休闲卫衣、头发随意扎起的苏晓,提着早餐袋,脸上带着疑惑和关切。她的目光落在开门的“女孩”身上,先是礼貌性的疑惑,随即,她的视线扫过对方的脸,扫过那身极不协调的男式睡衣,扫过那双眼睛……

苏晓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疑惑变成了极度的错愕,眼睛慢慢睁大,嘴巴微微张开,手里的早餐袋“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两个女人(从生理意义上),一个门内,一个门外,隔着短短的门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逸看着苏晓眼中倒映出的、自己此刻的模样,艰难地动了动嘴唇,用那完全陌生的声音,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是我,苏晓。我是林逸。”

“如你所见……我,‘现在’,长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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