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祁佑京现在镇定中带着丝丝期待的表情,我的内心实际上是很复杂的。讲道理,突然就让自己女儿去拜一个年龄跟自己女儿相仿,辈分也是自己女儿辈,而且还算是初次见面的家伙为师,这不管怎么想都感觉里面有猫腻儿。
祁佑京见我突然沉默,且表情有些纠结的样子,也知道这个请求有点突然,便也不急着得到答复。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突然,甚至是......有些过分,但是祁某确实是真心实意,希望南音梦小姐能收下小女这个徒弟。”
祁佑京说完,将手往桌上伸了过来,摊开手掌,一颗晶莹剔透,散发着黑紫色光华的珠子顿时出现,在将这颗珠子放到我面前后,祁佑京便把手伸了回去。
“这......?”
我看了看桌子上那颗核桃般大小的珠子,再看了看祁佑京,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是拜师礼,雷劫业难珠。”
“什么?!......如此贵重的宝物,恕南音梦无法承受!”
我有些惊慌的抓起珠子一把塞回了祁佑京的手里,同时心里也因这颗妖异的珠子着实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祁佑京以为我是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便更是慌张地说道:“南音梦小姐,你就收下吧!要是觉得这些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加!”
说完,祁佑京更是神情激动的站起身子,然后双腿一弯,势要跪下去的样子。我赶紧慌张的起身,将跪倒一半的祁佑京扶住:“祁门主......祁前辈!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说,你的这一跪,晚辈可真的是受不起!”
旁边的小兰和蒂菈也被祁佑京的举动吓了一大跳,随后也赶紧过来将他从新扶到了座位上。
“对啊,祁门主,我家小姐通情达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说,能帮的咱们小姐还有我们都会帮的。”
小兰倒了杯茶水,放到祁佑金跟前,随即说道。
我也从新坐回了原位,但看着祁佑京那变幻不定的表情,我则是暗中随时准备起身,以防他再次做出什么吓人的举动。
“祁前辈,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有什么困难就直说吧,只要能帮的上,我是绝对会全力帮助你的。”
以现在佑京的反常举动来看,要是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想让祁小妖拜我为师的话,那我的脑子可以直接拿去喂汪了。而且能让一个大门派的门主做出如此吓人的举动,想必困扰祁佑京的绝对不是什么小问题。
看了一眼重新被放回桌上的雷劫业难珠,我心里也暗自对祁佑京遇到的困难好奇起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介绍一下这雷劫业难珠究竟是何来历了。
人们都知道,仙道修士在修为达到沉丹后,往后每往上突破一个阶段,都会渡一次天劫。这天劫的威力,犹如天罚一般,让不少人都闻之色变,哪怕是那些实力高深,修为已经达到了悟道境界的顶尖修士也一样,稍有差错就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而这雷劫业难珠的作用则是恰好针对于天劫,帮助仙道修士渡劫的宝物。放观整个修真界,渡劫的成功率不过只有两层,而在天赋实力平庸,宝物稀缺的平民层修士里,渡劫成功率更是不到一层。但要是有了这颗核桃大小的珠子在的话,那你的渡劫成功率基本上算是百分之百了。
当然像这样的好东西,其价格和稀缺程度肯定是非常高的。目前黑市上,一颗雷劫业难珠的单价在一百万星币到一千万星币之间。不过具体价格还是在于物主想卖多少,以及你能出的起多少价钱。但最主要的还是看物主愿不愿意卖,毕竟这珠子的原材料珍贵难求不说,其炼制的成功率也低的吓人,炼制一百颗,能有一颗能成功就算是走了狗屎运了。
“哎......”
突然地,坐在对面的祁佑京重重的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了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略微沧桑的脸上,神情有些落寞。我坐在对面,静静地听着这个男人说着,渐渐地,脸上的表情变得稍许沉重。
一百年前,在门派林立,大族遍布的劫麟域里,古灵门这三个字,在整个域中都家喻户晓,不管是实力难测修士,还是不问江湖的凡人百姓,只要一听到古灵门,整个身体都会在惊颤中抖上几抖。
那时候的古灵门,虽然还不算是超级势力,但是离这个层次也差不了多少了,在帝国里的的一流势力里面绝对是前十的存在。然而在一次与对手的交锋中,门派里的核心高层突然反叛,这直接导致拥有碾压对手的实力的古灵门遭到无法挽回的重创,而在之后与敌人的斗争当中又次次损兵折将,门派上下数千人,死的死伤的伤,而充当中流砥柱的门派中高层几乎全灭,只剩下零星几个长老苟延残喘,但就连这几个幸存下来的长老,也在接下来的二三十年里接连嗝屁。
好在,古灵门最后还是胜了......以整个门派的未来为代价。
在那之后,偌大的古灵门便开始没落,虽然还未就此倒下,但是要想重回当初的巅峰已经是没什么可能了,至少以五百年内,古灵门都只能退居二流,甚至是跌至三流势力。
现在百年已过,但古灵门的发展状况却是令人堪忧,整个门派当中,除了一个化婴中期的祁佑京外,能称之为高手的基本没有,就连几个长老,修为也不过是沉丹后期,而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古灵门现在能拿来撑门面的,除了祁佑京,别无他人!
古灵门以后的路,充满了泥泞与荆棘。而此刻,在这条本就寸步难行的路上,更是出现了一座神仙难跃的高山——祁佑京,要倒了!
“这是怎么回事?祁前辈,难道你......”
我微睁大着眼睛,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对方。
“哎,当年的那一战,门派里面能拿得出的高手尽数战死,侥幸存活下来的几个也受了无法恢复的致命伤,往后的十几年里几乎都是排着队死的......我现在,也差不多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变得黯然起来,而在这黯然的表情中又隐隐露出了一丝强烈的不甘......
突然,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苍白,同时又捂着嘴,猛烈的咳嗽起来。
看着手掌上有些泛黑的血迹,他赶紧拿出一颗淡蓝色的药丸吞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咳嗽渐停,脸上的血色开始逐渐恢复。
“祁前辈!你怎么了?”
我慌忙跑到他身边,伸出手在他背上运起气查看伤势,结果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与外表不同,看似健壮的身体里,暗伤秘密麻麻,尤其是五脏六腑,更是处于千疮百孔的重伤状态。
“呵呵,被吓到了吧,不过这还不是最吓人的。”
祁佑京苦笑了两声,随后像是故意被牵引着一般,我正在查看他身体的伤势的那部分灵识突然进入到了一处奇妙的空间,而在那空间中正有一个仿佛太阳般散发着金光的巨大身影。
我抬头望去,兀然一惊!
这不正是祁佑京么!?
只是,他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巨大,而且......身上到处都是裂纹?
仿佛随时都要裂开爆炸般,散发着金芒宛如星辰一样的巨大身影上,如同地震中裂开的大地一般,密密麻麻的裂纹布满了他的每一寸肌肤,大量浓郁而又纯净的灵气正从这些裂缝中逃脱。
“这就是......我的元婴。”
充满无奈的声音顿时回荡在这片空间,而我本人则是被惊得呆立在原地。
元婴,修炼大成的修士才会拥有的东西,他是一名修士境界修为的体现,亦是其实力的来源。
元婴处于每个修士体内的最深处,而那个地方也是最接近于灵魂的地方,与灵魂仅有一墙之隔,除非自己允许,不然别人绝对无法进入这个奇妙的地方,能进入的都是自己的至亲之人以及能以生命相托的信奈之人。
而我现在就被别人邀进了他的元婴空间之中,而这个人与我才是第一次见面而已,比起第一次见到元婴所感受到的巨大惊奇与奇妙,这份信奈与坦诚更是让我心里感到万般复杂,甚至于到了受宠若惊的地步。
“这就是元婴么?但是这些裂纹......”
“身体留下的暗伤固然很多,但是最重最致命的,还是我的元婴所受到的创伤。”
祁佑京重重的叹了口气,脸上的无奈之色更重了几分,我收回手,坐回对面。
“原来是这样,那些伤......无法治愈吗?”
祁佑京摇了摇头
“完全无法治愈,我现在就是靠着刚才吃下的那种药丸才能勉强续命,倒也是多亏了那蓝色的小药丸,不然的话我也早跟那几个老东西一样,化做一抔黄土了。”
祁佑京抬起头,看着我,说道:“古灵门的仇敌不少,而我自己结下的私仇同样也不少,我不想在我走后,让小妖沦为他们的猎物。门派......门派可以丢,但是小妖,我绝对不能在她失去父母后还要继续受苦!所以......”
“我真的恳求你在我走后帮我照顾照顾她,不求你对她多好,只要能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能帮帮她,保护她就行。门派里的东西你要什么随便拿,只要你能保护她,就算要我把整个门派都给你也无所谓!”
我怔怔的望着他,从刚才到现在,极短的时间内,这个男人给了我太多的冲击,不管是从感受上,还是从感情上。
而此时,这个几十年未流一滴眼泪的男人,就在前一秒,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