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场了。
就像所有高潮过后的戏剧一样，铁壁城的街道恢复了冷清。只有偶尔巡逻经过的卫兵，还在谈论着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勇者审判”。
回到“银月之辉”旅馆。
艾莉丝瘫软在沙发上，那套昂贵的黑色洋装被她毫无形象地揉皱了。她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些发直。刚才在宴会厅里哭得撕心裂肺，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也透支了她所有的情绪。
“我……真的做到了？”艾莉丝喃喃自语，“我把帝国册封的勇者……送进了死牢？”
那种感觉很奇怪。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反而有一种……像是打破了某种禁忌后的战栗快感。
克里斯蒂娜则坐在窗边，借着月光擦拭着那把细剑。她擦得很慢，很仔细，仿佛要把过去十年的愚蠢都擦掉。
“做得不错。”
苏暮脱下风衣，挂在衣架上。他没有给她们什么温情的拥抱，只是随手扔过去两个装满金币的袋子。
“这是演出费。拿去买点像样的衣服，或者存起来当嫁妆，随便你们。”
艾莉丝被钱袋砸中了肚子，“哎哟”了一声，但她抱紧了钱袋，没有抱怨。
“你要出去？”克里斯蒂娜敏锐地注意到苏暮并没有换下外出的衬衫。
“还有个收尾工作。”苏暮整理了一下袖扣，镜片上反射出一道冷光，“既然把人送进去了，总得去道个别。毕竟，他是这个世界原来的主角，我有义务给他一个‘明白’的死法。”
“我跟你去！”克里斯蒂娜立刻站起来。
“不必。”苏暮摆摆手，“那是属于编剧和演员的私人时间。你们留在这，洗个澡，睡个好觉。明天开始，我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
铁壁城地牢，最深处。
这里终年不见阳光，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稻草味和陈旧的尿骚味。墙壁上渗出的水珠，像是这座监狱流出的冷汗。
林恩被关在一间单独的水牢里。
曾经光鲜亮丽的勇者铠甲已经被剥去，他穿着破烂的亚麻囚服，双手被沉重的禁魔镣铐锁在墙上，下半身浸泡在冰冷刺骨的脏水里。
“放我出去……我是勇者……我是被冤枉的……”
林恩的声音已经沙哑了。他像个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咔哒、咔哒。”
皮靴踩在石板上的声音传来。很有节奏，很优雅，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林恩猛地抬起头。
借着墙上微弱的火把光芒，他看到了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身影。
“苏……暮！！！”
林恩疯狂地挣扎起来，镣铐撞击墙壁，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这个魔鬼！是你陷害我！是你给她们施了妖术！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苏暮站在铁栏杆外，并没有进去。他嫌脏。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才慢悠悠地看向林恩。
“省省力气吧，林恩。”苏暮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女神来救你的。”
“为什么……”林恩停止了挣扎，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为什么你要针对我？我哪里得罪你了？我们明明是一个队伍的伙伴啊！”
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明白。
苏暮叹了口气。
他拉过旁边狱卒坐的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你没有得罪我。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我还得感谢你。”
苏暮指了指虚空中的某个方向（那是林恩看不到的弹幕）。
“因为你的愚蠢，你的虚伪，你的每一次自我感动，都为我提供了极佳的素材。你是最好的小丑，林恩。”
“素材？小丑？”林恩愣住了，“你在说什么疯话？”
苏暮推了推眼镜，身子前倾，隔着栏杆注视着林恩的眼睛。
“你真的以为，你是凭本事当上勇者的吗？”
“你剑术平平，连克里斯蒂娜的一半都比不上。你谋略为零，连艾莉丝那种温室花朵都比你聪明。你甚至连最基本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你却总是能逢凶化吉。魔王看到你会降智，美女看到你会倒贴，连神器都会莫名其妙地认你为主。”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林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以为，那是他天命所归。
“因为有人想看。”苏暮冷冷地说，“有一群和你一样脑子不太好使的观众，他们喜欢看这种‘不用努力就能获得一切’的戏码。他们用名为‘关注’的养料，喂养出了你这个巨婴。”
【弹幕列表】
[红方] 破防了：他在骂我们！他在骂读者！这主角太嚣张了！
[蓝方] 逻辑怪：骂得好！早就想说了，这种龙傲天就是被你们惯出来的！
[蓝方] 哲学家：这波啊，这波是打破第四面墙的降维打击。杀人还要诛心，还要否定他的存在意义。
林恩听不懂什么观众，但他听懂了“巨婴”两个字。
“住口！我是被圣剑选中的！”林恩咆哮道。
“圣剑？”
苏暮拿出了那把从林恩被捕时缴获的“光辉誓约”。
这把传说中只有勇者才能拔出的剑，此刻正被苏暮像拿烧火棍一样随意地握在手里。
“你看，我也能拿。”
苏暮手指轻轻一弹剑身，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甚至，只要我想……”
【逻辑修正器启动】
【目标：圣剑“光辉誓约”】
【修正指令：剥离“唯心主义认主”逻辑，还原为“高强度合金长剑”。】
苏暮的手掌上泛起一阵淡蓝色的光芒，覆盖了剑身。
下一秒。
那把原本散发着神圣光辉的剑，光芒突然黯淡了下去。它变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甚至有点生锈的铁剑。
“这……这不可能！”林恩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是神器！你怎么能……”
“神器之所以神，是因为有人赋予了它‘神’的概念。”苏暮随手将那把废铁扔进水牢里，溅起一滩脏水，正好泼在林恩脸上。
“现在，逻辑修正了。它只是一块废铁。而你，林恩……”
苏暮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剥离了那些光环，你甚至不如一个乞丐。”
林恩呆呆地看着漂浮在脏水里的那把剑。那是他的信仰，他的依仗，他的一切。
现在，那是垃圾。
一种前所未有的崩溃感席卷了他。如果不靠运气，如果不靠光环，他林恩到底算什么？
“杀了我……”林恩低着头，声音颤抖，“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
与其这样毫无尊严地活着，不如死了。
苏暮却摇了摇头。
“死？那太便宜你了。”
苏暮转身，向牢房外走去。
“在我的剧本里，死亡是给予战士的仁慈，而不是给懦夫的解脱。”
“你会活着。你会在这座地牢里，看着外面的世界。看着克里斯蒂娜成为真正的英雄，看着艾莉丝成为真正的女王。而你，只能在回忆你那可笑的‘辉煌过去’中，慢慢腐烂。”
“这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苏暮走出了牢房，铁门重重关上。
只留下林恩一个人，在这个黑暗、恶臭的世界里，发出了绝望而凄厉的嚎叫。
……
走出地牢，外面的空气清新得让人想流泪。
苏暮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肺部的浊气被排空。
【系统提示】
【第一阶段目标达成：粉碎“虚伪勇者”逻辑。】
【获得修正点数：10000点。】
【当前世界逻辑偏差值：55%。】
【警告：检测到世界意志正在进行“免疫反应”。】
苏暮停下脚步，看着夜空。
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道诡异的红光。
那不是流星。
苏暮的眼镜上，数据流疯狂跳动。
【高维观测显示：新的“修正力”正在介入。】
【红方阵营投入了新的棋子。】
【预测：原著反派“魔王军”智商将大幅提升，且会出现针对宿主的“反逻辑”武器。】
“呵。”
苏暮扶了扶眼镜，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
“终于忍不住了吗？这就对了。”
“如果只是虐菜，那也太无聊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香烟（虽然他不常抽，但这时候需要一点仪式感），点燃。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比夜色更深沉。
“来吧。不管是魔王，还是神明。”
“在这个世界，我才是唯一的真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