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道内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阿斯特莱雅的话音刚落，岗哨外，那原本只是缓慢流淌的迷踪雾，忽然剧烈地翻腾搅动起来。雾气深处，不再是“雾影悲歌者”那种虚无缥缈的精神影响，而是传来了清晰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脚步声，以及压抑的、属于人类的沉重呼吸声。还有……某种大型兽类在泥泞中跋涉的噗嗤声，以及锁链拖曳的哗啦声响。
追兵！而且不止一队！
伊露希尔猛地站起身，翡翠眼眸瞬间锐利如刀，侧耳倾听片刻，脸色微变：“是‘铁棘’驯兽队！帝国边境巡逻军里的精锐，擅长在复杂地形追踪和围猎！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还这么快！” 她看向阿斯特莱雅，“你的龙族安全屋泄密，连累了这条撤退路线？”
阿斯特莱雅竖瞳中寒光一闪，并未理会伊露希尔的质疑，而是将注意力完全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止人类。还有……至少三个以上、训练有素的风元素波动，是宫廷法师的‘追猎者’。混合编队，针对性极强。不是巧合。” 她的目光落到昏迷的里昂身上，“看来，你那一下权能碎片的波动，不止驱散了雾影悲歌者，也像黑夜里的烽火，把真正的鬣狗引来了。”
莉亚也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停止了啜泣，慌乱地抓起掉落的圣剑，脸上犹带泪痕，眼神却重新被恐惧和一丝绝望占据。“是……是审判庭的联合行动部队吗？塞西莉亚审判长她……”
“闭嘴，集中精神。”阿斯特莱雅冷声打断她，开始快速扫视这个并不宽敞的树洞岗哨，“这里不能待了。精灵，除了这个岗哨，‘静谧之愈’深处还有没有更隐蔽、或者利于防守反击的地方？必须立刻转移！”
伊露希尔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深处……有上古自然之灵残留的‘沉眠地穴’，入口非常隐秘，内部结构复杂，自然魔力混乱程度更高，应该能更好地干扰追踪法术和元素探测。但那里……据说有古代战争时期留下的、尚未完全消散的防御机制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很危险。而且距离不近，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尤其是带着他，”她瞥了一眼昏迷的里昂，“至少需要四十分钟，前提是不被拦截。”
四十分钟。外面的追兵最多五分钟就会搜索到这片区域。
“走！”阿斯特莱雅没有丝毫犹豫，再次走向里昂。这次她没有选择抱起，而是直接将他略显粗暴地扛在了自己一侧的肩头——这个姿势更适合在复杂林地中快速移动和随时应对突发战斗。里昂软垂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毫无反应。
伊露希尔咬了咬牙，也不再废话，细剑出鞘，率先轻盈地跃下树洞岗哨，落入下方茂密的蕨丛中，身影几乎瞬间与昏暗的林间光影融为一体。“跟我来！尽量走阴影和魔力紊乱带，避开开阔地！”
阿斯特莱雅扛着里昂，紧随其后跃下，龙翼半张以保持平衡和缓冲，落地时只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莉亚深吸一口气，握紧圣剑，也咬牙跳了下去，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但立刻稳住身形，跟了上去。
四人（其中一人昏迷）如同受惊的鹿群，一头扎进了“静谧之愈”更深、更暗、也更危险的区域。
伊露希尔的领路堪称艺术。她充分利用了森林的地形和植被，时而紧贴布满苔藓的巨型树根潜行，时而利用倒伏腐烂的巨木作为掩护快速穿行，时而甚至引导队伍从某些散发着微光、看似危险的奇异菌群边缘擦过——那些菌群的孢子似乎能干扰魔力感知。她选择的路线迂回曲折，几乎避开了所有可能留下清晰痕迹的地面。
然而，追兵显然也非庸手。
后方，兽类的低沉咆哮和人类的呼喝声并未被轻易甩开，反而似乎分成了几股，从不同方向包抄、压迫而来。风元素的波动时远时近，如同无形的探针，不断扫过林地上空。甚至有一次，一道淡青色的风刃悄无声息地割裂雾气，擦着阿斯特莱雅扬起的发梢飞过，切断了一根碗口粗的横枝。
“他们锁定了大致方向！在驱赶我们！”伊露希尔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焦急。她对这片森林了如指掌，但追兵这种地毯式压迫、多点试探的战术，让她精妙的潜行效果大打折扣。
阿斯特莱雅扛着里昂，动作依旧迅捷，但竖瞳中的凝重越来越深。她能感觉到肩头之人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之烛，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连续的高强度移动和颠簸，对他重伤的身体绝对是雪上加霜。但停下就是死路一条。
莉亚落在最后，体力明显不支，呼吸粗重，额发被汗水浸湿。她手中的圣剑光芒已经压缩到极限，只维持着最基本的照明和一点防护，但精神上的压力远比体力消耗更让她濒临崩溃。追兵中很可能有她熟悉的教会同僚，这种“背叛者”被追捕的处境，不断拷打着她的信仰和意志。
“左前方，那片发光的荆棘丛后面，有个向下的裂缝，是地穴入口之一！”伊露希尔忽然指着前方一片散发着幽蓝色微光、枝条虬结如蛇的奇异荆棘低声道，“穿过去！荆棘有毒刺，但自然魔力浓郁，能短暂掩盖我们的气息！跟我做一样的动作！”
她身影一闪，如同没有重量般，以一种极其古怪的韵律和角度，几个轻点，便穿过了那片看似密不透风的发光荆棘丛，身上甚至没有碰到任何一根毒刺。
阿斯特莱雅眯了眯眼，瞬间解析了伊露希尔动作中的轨迹和魔力运用。她调整了一下肩头里昂的位置，龙翼微微调整角度，下一瞬，她如同鬼魅般腾挪闪动，暗红的身影带起残影，以比伊露希尔更霸道、却同样精准的方式穿过了荆棘丛，毒刺甚至未能触及她的衣角。
轮到莉亚。她看着那片幽蓝闪烁、仿佛活物的荆棘，眼中闪过恐惧。她的圣光与这种浓郁、混乱、带着毒素的自然魔力天生相斥。但身后的追兵声更近了！
她一咬牙，将所剩不多的圣光凝聚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然后学着伊露希尔的动作，向前冲去。
“嗤嗤嗤——！”
圣光与荆棘的自然魔力剧烈冲突，发出腐蚀般的声响。数根毒刺穿透了不稳定的光膜，划破了她的手臂和小腿，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和瞬间的麻痹感。她闷哼一声，强行冲过了荆棘丛，落地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手臂和小腿迅速肿起，浮现出不祥的紫黑色。
“快！进去！”伊露希尔已经蹲在荆棘丛后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狭窄岩缝口，催促道。
阿斯特莱雅率先扛着里昂侧身钻入。岩缝内一片漆黑，潮湿阴冷，石壁滑腻，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处。
伊露希尔紧随其后，并示意莉亚跟上。
莉亚忍着伤处的剧痛和蔓延的麻痹感，踉跄着也钻了进去。就在她身体完全进入岩缝的瞬间，伊露希尔反手一挥，翠绿的自然魔力涌出，催动岩缝口的几丛不起眼的藤蔓和苔藓迅速生长、纠缠，短短几秒内，就将入口伪装得与周围岩壁几乎无异，只留下极其细微的缝隙。
几乎在入口被封死的下一秒，杂乱的脚步声和兽类的低吼就逼近了荆棘丛外。
“痕迹到这里就乱了！”
“有荆棘被破坏的痕迹！残留着……圣光？和一股很强的自然魔力！”
“分散搜索！地穴入口可能就在附近！注意魔力残留！”
压抑的交谈声透过岩缝隐约传来。
岩缝内，四人屏住呼吸，紧贴湿冷的石壁。阿斯特莱雅将里昂轻轻放在地上，自己挡在最外侧，竖瞳在黑暗中微微发光，龙威收敛到极致，但肌肉紧绷，随时准备爆发。伊露希尔手中的细剑萦绕着微不可察的翠绿光晕，如同黑暗中蓄势待发的毒蛇。莉亚捂住嘴，身体因为毒素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碧蓝的眼眸在绝对的黑暗中努力睁大，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和渐渐加速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外面的搜索持续了大约十分钟，脚步声逐渐远去，似乎追兵认为他们可能逃向了其他方向，或者暂时失去了明确的追踪线索。
岩缝内的紧张气氛稍稍缓解，但无人敢放松警惕。
“地穴内部情况未知，不能久留。”阿斯特莱雅用极低的声音在众人脑海说道，“但外面还不安全。精灵，带路，继续深入。找一处相对安全、可以暂时休整的地方。他，”她看了一眼地上无声无息的里昂，“需要立刻处理伤势，否则撑不了多久。”
伊露希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凭借着精灵在黑暗中卓越的视力和对自然魔力的感知，摸索着向地穴深处走去。阿斯特莱雅重新扛起里昂，莉亚咬牙跟上，每走一步，伤处的麻痹感就更重一分，视野开始出现细微的重影。
地穴内部比入口处宽敞一些，但地形崎岖，到处是湿滑的钟乳石和塌落的石块。空气阴冷潮湿，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的沉寂气息。这里残留的自然魔力更加混乱、惰性，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与外界活泼的自然魔力截然不同。偶尔能听到深处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诡异。
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洞穴。洞穴一侧有一小片地下泉水汇聚成的浅潭，水色幽暗，却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荧光。洞穴顶部垂下许多发光的、如同水晶簇般的矿物，提供了些许黯淡的光源。这里的气息虽然依旧古老沉寂，但那种混乱和危险感似乎减弱了一些。
“这里……暂时应该安全。”伊露希尔停下脚步，仔细感应了片刻，“这里的岩石和矿物能很好地屏蔽魔力波动和声音。但不要触碰那些发光的矿物和水潭，我不确定有没有危险。”
阿斯特莱雅将里昂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平坦干燥的石面上。借着洞穴内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泛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左手焦黑的伤口周围，乌紫色已经蔓延到了小臂，而肋下的绷带也再次被渗出的、颜色不祥的液体浸透。
情况危殆。
伊露希尔走到水潭边，谨慎地取了一些水，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所剩不多的精灵伤药。她看了看里昂的伤势，眉头紧锁。精灵的伤药对于外伤和自然毒素效果显著，但对于深渊毒素的残留、过度透支引发的魔力反噬（或者说权能反噬）、以及纯粹的身体机能衰竭，效果有限。
阿斯特莱雅也走了过来，她检查了一下里昂的脉搏和气息，暗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烦躁。“生命力在持续流失。普通的药物没用。需要更本源的生命力补充，或者……强行稳定他的灵魂与这具躯壳的联系。”
“本源生命力……”伊露希尔看向阿斯特莱雅，眼神有些微妙。龙族的生命力磅礴无比，但让一头高傲的龙族为一个前仇敌输送生命力？这几乎不可能。
阿斯特莱雅显然没有这个打算。她沉吟了一下，忽然看向一旁靠着石壁坐下、脸色发青、手臂和小腿肿得厉害的莉亚。
“圣女。”阿斯特莱雅的声音响起，“教会的神术里，有没有‘生命稳固’或者‘灵魂锚定’类的法术？不需要治疗，只要暂时吊住他的命，别让他现在就死掉。”
莉亚虚弱地抬起头，碧蓝的眼眸因为毒素而有些涣散。她看着奄奄一息的里昂，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憎恶、羞耻、自我厌弃……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为对方此刻极度的脆弱而悄然滋生的一点点……异样？
“有……‘微光续存’……和‘灵之枷锁’……但……”她声音沙哑，“我的圣光……不稳定……而且，对他用……可能会引发他体内深渊残留的剧烈排斥……加速死亡……”
“那就用你之前提到的，关于‘命运道标’和‘因果’的想法。”阿斯特莱雅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不是说，确认绑定的‘事件’或许有助于理解甚至影响‘信标’吗？他现在昏迷，意识防御最弱。用你最温和的、不带有攻击性的圣光，尝试接触他锁骨下的那个信标痕迹，同时……回忆你所谓的‘那件事’。看看会发生什么。也许，这本身就是一种‘灵魂锚定’——通过确认和‘重温’那段因果。”
这个提议大胆而危险。
伊露希尔立刻反对：“你疯了！让圣光直接接触他现在的身体和灵魂？还想刺激那段……荒唐的因果？这可能会直接要了他的命，或者引发更糟糕的后果！”
阿斯特莱雅冷冷道：“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看着他死？然后我们所有的打算、追索、疑问都落空？还是你觉得，等他死了，我们就能安然脱身？”
伊露希尔语塞。她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里昂，翡翠眼眸中冰冷与挣扎交织。她当然不想他这么轻易死掉，她的血仇还未清算，她的疑惑还未得到解答……可是……
莉亚也陷入了剧烈的内心斗争。用圣光去接触那个带来一切噩梦的源头？去“重温”那不堪回首的一幕？这无异于亲手撕开最血淋淋的伤口。但……如果什么都不做，他真的死了……那缠绕自己的梦魇，就永远没有厘清和摆脱的一天了吗？塞西莉亚审判长那失望冰冷的眼神，还有自己内心那无法言说的混乱……
“我……我试试……”最终，对解脱的渴望（无论以何种形式），压过了恐惧和羞耻。莉亚挣扎着，用未受伤的手支撑着身体，挪到里昂身边。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尽可能剔除了所有攻击和净化意味、只剩下最基础“探查”与“维系”属性的圣光。那光芒柔和得如同晨曦，缓缓靠近里昂锁骨下方那个淡淡的、扭曲的疤痕——“命运道标”。
伊露希尔屏住了呼吸，细剑紧握。阿斯特莱雅竖瞳一眨不眨，龙威蓄势待发，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莉亚的指尖，带着那缕微光，轻轻触碰到了疤痕。
嗡——
极其轻微的震颤，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
不是排斥，不是冲突。
那淡薄的疤痕，在柔和圣光的触碰下，竟然微微发烫，亮起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混沌的微光。与此同时，莉亚浑身剧震！
一幅破碎、模糊、却带着强烈情绪的画面，猛地冲入她的脑海！
依旧是圣骸教堂那昏暗的破损祈祷室，碎石烟尘弥漫。年轻的、惊恐万状的自己蜷缩在角落。那个高大的、笼罩在深渊气息中的身影从弥漫的烟尘中走过，侧脸冷硬，眼神漠然，甚至没有看向自己这边。一道晦暗的魔法流光随手挥出，击碎了压向自己的巨石，但也掀起了狂暴的气流和魔力乱流……碎片飞溅，气流冲击……在那一瞬间的混乱中，似乎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瞬间……那道魔法流光的边缘，一丝极其精微的、冰冷却又带着奇异特质的魔力碎片，如同飘散的尘埃，无声无息地、偶然地……融入了自己因恐惧和冲击而完全开放、毫无防备的灵性之中……
不是故意的“玷污”。
甚至不是战斗的“波及”。
更像是一种……在极致混乱的战场上，两个截然相反的能量场（深渊魔力与初生圣光）因为极端偶然的物理条件和灵魂状态，产生了一次微妙到几乎不可能发生的、“非接触式”的……共鸣与烙印？
就像两滴不同源的水，在剧烈的震荡中，偶然溅射，产生了微不足道、却无法彻底分离的……混合？
画面破碎，感觉却残留下来——冰冷，但不全是恶意；侵入，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触及了某种更深层共鸣的战栗；以及随之而来的、巨大的茫然与自我怀疑。
原来……是这样吗？
莉亚猛地抽回手，指尖的圣光熄灭。她大口喘息，碧蓝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种更加复杂的空洞。一直以来的认知——“被魔王玷污”，似乎在这一刻被动摇了根基。那更像是一次糟糕透顶的、充满讽刺意味的“意外事故”？
而就在她抽回手的瞬间，昏迷中的里昂身体也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梦呓般的闷哼。他脸上痛苦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丝丝，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的节奏似乎……稍微平稳了那么一点？虽然依旧微弱得可怜。
阿斯特莱雅和伊露希尔紧紧盯着这一幕。
“有效果？”阿斯特莱雅挑眉。
“……好像……是的……”莉亚失神地喃喃，看着自己的指尖，又看向里昂，眼神彻底乱了。
伊露希尔则死死盯着里昂锁骨下那个已经恢复暗淡、却似乎与之前有了一丝微妙不同的疤痕，翡翠眼眸中光芒急剧闪烁。如果莉亚的“因果”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触碰”和“确认”，甚至产生微弱的稳定效果……那么，自己的“林歌血仇”呢？阿斯特莱雅的“龙血盟誓”呢？塞西莉亚提到的“圣别仪式”呢？
这个“命运道标”，难道不仅仅是一个报警器，还是一个……需要所有绑定“因果”方共同“确认”或“了结”，才能真正“关闭”或者“显现最终指向”的……钥匙孔？
而地上这个昏迷的前魔王，就是那把插在孔里、却无人知道该如何转动、转动后又将开启何处的……钥匙？
地穴深处，荧光幽暗，水滴声规律得令人心悸。
暂时的安全，并未带来丝毫轻松。
相反，一个更加庞大、更加诡异、牵连更广的谜团，如同这地穴本身一般，在众人面前，缓缓露出了它黑暗深邃的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