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铁誓的黑剑缓缓抬起,紫黑色的雾气在剑身上翻涌,仿佛在酝酿下一次毁灭性的斩击。
凉已经力竭,她的身体因过度透支魔力而颤抖,灵魂宝石黯淡无光,濒临碎裂的边缘。不远处,虹夏的法杖断成两截,她本人倒在血泊中,微弱的呼吸让沾血的制服轻轻起伏。喜多被沉重的横梁压住双腿,曾经闪耀的盾牌碎成数片,锋利的金属边缘深深扎进她的小臂。
塞萨靠着半截断剑勉强支撑,被暗影腐蚀的半边身体不断渗出黑血。克里斯躺在不远处,腹部的伤口汩汩冒着血泡,他的嘴唇已经泛白。
——只剩波奇。
她握紧双剑,斗篷的残影在周身浮动。
十名死亡骑士,一个接一个地逼近。
她必须拦住他们。
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波奇...”凉虚弱地抓住她的斗篷,“别逞强......” 波奇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掰开凉的手指,向前迈出一步,从怀中掏出凉给她的那瓶猫鼬药水。
她不能走。
她绝不会让自己珍惜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咕咚——”
药水入喉,波奇的身影骤然消失,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最前方的死亡骑士身后。
双剑刺入腐朽的铠甲缝隙,刺客的暗影能量顺着剑刃涌入,骑士的躯体瞬间崩解。
——一个。
第二名骑士挥剑斩来,波奇侧身闪避,长剑如流星般刺入他的眼眶,紫黑色的灵魂之火被剑刃绞灭。
——两个。
第三名、第四名骑士同时冲锋,波奇的剑光在黑暗中交织,数道斩击同时出手,长剑斩断他们的咽喉。
——四个。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暗影步在空气中划出漆黑的轨迹,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名骑士的倒下。
——六个。
——八个。
幸存的守夜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那个不起眼的刺客,此刻如同死神般收割着死亡骑士的生命。
但她的代价也在累积。
长剑开始破碎。她的手臂被腐蚀,皮肤浮现紫黑色的纹路。呼吸越来越沉重。
最后两名骑士同时挥剑,波奇勉强格挡,却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还差两个。
她咬牙,再次冲了上去。
当最后一名死亡骑士倒下时,波奇的长剑也终于断裂。
她单膝跪地,呼吸急促,猫鼬药水增幅的速度与敏捷让她的身体超负荷运转,如今她的全身不断地有鲜血渗出。
但亚瑟·铁誓仍站在那里。
他的黑剑指向波奇,紫黑色的雾气如活物般蔓延。
“波奇!退后!”塞萨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他的圣光已经微弱到无法支撑他战斗。
波奇没有动。
她缓缓站起,即使手中只剩下半截断剑。
她还能战,只要还有一口气。
黑剑带着破风声斩下,波奇全力闪避,但这一击的速度远超她的预期。
在这瞬间,那漆黑的剑锋在波奇的眼中仿佛慢动作一般,“这就是,死亡吗。”她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叮!
波奇手腕上的纹样突然发出耀眼光辉。
一道金紫色流光穿过战场。
——噗嗤!
喜多不知何时挣脱了木梁,在波奇身前挡住了剑刃,鲜血顺着剑身流淌。
暗影能量疯狂侵蚀着她的身体,她的皮肤开始浮现黑色纹路,剧痛让她几乎昏厥。
“喜多!”她听到波奇的呼喊。
要死了吗?
但就在此刻,她腰间的圣典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看到亚瑟生前的最后一刻。他跪倒在渡鸦岭前,潮水般的亡灵淹没了他,但他的眼神并非恐惧,而是愤怒。
“我发誓守护无辜...即便死亡,也不背弃誓言!”
记忆消散,喜多猛然睁眼。
这把剑,从来就不是黑暗之剑!
它是被诅咒扭曲的正义之剑!
暗影能量仍在侵蚀她的身体,但喜多没有退缩。
她伸手,直接握向亚瑟的黑剑。
“喜多!不要!”波奇大喊。
但已经晚了。
“我听到了...”她咬牙低语,“你的愤怒...你的不甘...” 黑剑震颤,紫黑色的能量与她的鲜血交融,竟开始逐渐褪色。
这把剑,在回应她!
亚瑟的铠甲突然静止,空洞的眼眶中,紫火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缕微弱的金光。
“你……可以继承它……”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喜多脑海中响起。“但你必须...延续它的誓约...”
喜多没有犹豫。
“我愿意!”
黑剑上的暗影能量骤然爆发,随后一阵耀眼的金光亮起。
净化!
强烈的圣光从喜多身上爆发,治愈了她胸前的伤口。
紫黑色的雾气被金光驱散,剑身褪去腐朽,露出银白色的锋刃。剑格处,暮色联军的徽记重新浮现,熠熠生辉。
“谢谢你...让我...解脱...”
亚瑟的铠甲轰然倒地,化作尘埃。十二名死亡骑士的残躯也随之崩解,他们的灵魂在金光中升腾,终于得到安息。
波奇也随之倒下,她的手臂被腐蚀得血肉模糊,暗影能量几乎吞噬了她的半边身体。
喜多挣扎着爬到她身边,圣光在她的掌心闪烁,试图驱散腐蚀。
“别死...一里...别死...”,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哽咽。
波奇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
战场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喜多掌心的圣光仍在低鸣。
“你这家伙...谁让你一个人上的...”凉的声音颤抖。
虹夏的手指动了动,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断裂的法杖滚落一旁。
她的视线模糊,但波奇倒下的身影却格外清晰。 “波奇...!”
她想要爬过去,可身体像是灌了铅,每挪动一寸都撕扯着伤口。血从她嘴角溢出,滴在焦黑的土地上。
虹夏咬紧牙关,微弱的恢复术在她身上亮起,仍固执地向前爬去。
“...救她...”
喜多的手掌紧贴在波奇的伤口上,圣光不断涌入,却像是投入深渊的火把,转瞬便被暗影吞噬。
“为什么……不起作用……?”她的声音颤抖,圣光之力明明能净化亚瑟的黑剑,却对波奇的腐蚀束手无策。
凉艰难地爬到波奇身旁,染血的手扯开她的黑袍。
“不是治疗无效...”她的声音虚弱至极,“是她自身的暗影力量,在抵抗圣光...”
波奇的皮肤下,紫黑色的纹路如活物般蠕动,与喜多的圣光激烈对抗。
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被暗影过度侵蚀的征兆已经体现出来。
“那怎么办?!”喜多几乎吼了出来,泪水砸在波奇的脸上,“难道要看着她——”
“...这个!”一点荧光从远处飞来,那是虹夏胸前的吊坠,“把它……压在她的胸口上。”
波奇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波奇的身体没有抗拒吊坠,暗影能量如潮水般从伤口喷涌而出,在接触到吊坠时被强行抽离。吊坠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最终“啪”地一声碎裂。
而波奇皮肤上的紫黑色纹路褪去了大半。
“暂时...压制住了。”凉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但要想彻底清除,需要更强大的圣光之力......”
她的目光移向喜多手中的银白长剑。
喜多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剑。它曾是亚瑟的“誓约之怒”,如今褪去诅咒,显露出原本的圣洁姿态。
“用它。”塞萨突然开口,他艰难地单膝跪地,将染血的手掌覆在剑刃上。“圣骑士的剑...认可了你。”
喜多握紧剑柄,感受到一股暖流从掌心蔓延至全身。她深吸一口气,将剑身轻轻抵在波奇的胸口。
“圣光,请聆听我的祈愿...”
剑身迸发出耀眼的金光,光芒如流水般注入波奇的伤口。暗影能量发出尖锐的嘶鸣,如同被灼烧的活物,最终化作黑烟消散。
波奇的呼吸逐渐平稳,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
夜色镇教堂的晨钟响起,回荡在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上。
守夜人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沉默地收敛战友的遗体。
有人跪在尸体旁低声啜泣,有人机械地擦拭着卷刃的武器。
虹夏靠着断墙,颤抖着为重伤员包扎。她的法袍早已被血浸透,却仍固执地吟唱着治疗咒文,哪怕只能略微缓解伤势。
塞萨拖着残破的身躯,指挥幸存者加固残存的城墙。他的半边脸被腐蚀,左眼彻底失明,但声音依旧沉稳:“把伤员抬到教堂,清点剩余物资。”
白袍骑士雪白的战袍早已被鲜血染成暗红,却仍坚持着将重伤的同伴抬往教堂。剑盾骑士的盾牌碎裂,他用残破的盾面支撑着身体,一瘸一拐地协助着更重的伤员移动。
虽然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深浅不一的伤口,但万幸都避开了致命之处。他们沉默地穿行在废墟间,偶尔有人因触碰到伤口而绷紧身体,却始终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波奇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是金色的圣光。
然后是一张哭花的脸,喜多趴在她胸前,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身。
“醒了!”喜多一把抱住她,力道大得差点让她再次窒息。
波奇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喜多的后背。
不远处,凉靠着墙睡着了,虹夏歪倒在凉旁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塞萨站在镇口,如同一座伤痕累累的雕像。
她还活着。大家都还活着。
波奇闭上眼睛,嘴角微微扬起。
潮湿的岩壁上,监视水晶的光芒逐渐黯淡,最终“啪”地一声碎裂,定格在亚瑟被净化的最后一幕。
“圣光!又是该死的圣光!”克尔诺察觉到自己和死亡骑士的联系被切断,眼中的幽暗火焰愤怒地跳动。
亚伯靠在一旁,枯瘦的手指把玩着一颗骷髅法器,他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讥讽的冷笑:“看来诅咒教会的大通灵师...也不过如此...”他又故意补充道,“他们仅靠生前意志就能脱离你的控制。”
克尔诺猛地转身,暗影如毒蛇般从长袖中窜出,瞬间缠上亚伯的脖颈。“注意你的言辞,老东西。”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别忘了是谁给你的资源。”
亚伯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仍在笑。
他抬起手,轻轻一弹,脖颈上的暗影锁链竟如泡沫般消散。
“省省力气吧,克尔诺。”他慢悠悠地整理着破败的衣领,“那位大人可不想看到咱们内讧。”
克尔诺冷哼一声,转身走向洞穴深处。他的长袍扫过地面,暗影如活物般蠕动,将散落的水晶碎片吞噬殆尽。
“区区夜色镇,就让他们多活一段时间吧。”他干枯的手指划过地图,上面标记着一座座腐化法阵,“诅咒教派的布局可不止于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