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教堂深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波奇和喜多并排前行，血与花的誓约在她们身上闪烁着微弱的金光，在腐雾中撑开一小片安全区域。
“三点钟方向。”喜多低声提醒，钢盾已经稳稳架起。波奇会意地俯身，双剑从盾牌下方刺出，精准贯穿一只食尸鬼的膝盖。喜多趁机上前，佩剑带着圣光斩落，将它劈成两半。
“左边。”喜多的声音沉稳而短促，甚至没有回头。
波奇几乎是在听到的瞬间侧身翻滚，几乎同时，一支骨箭擦着她的斗篷钉入地面。
“谢谢...”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手腕一翻，短刀脱手飞出，将躲在忏悔室里的骷髅射手钉在墙上。
喜多没有多说，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即旋身，巨盾猛然前推，将一只扑来的食尸鬼狠狠撞向墙壁。波奇轻盈地跃起，靴尖在喜多肩甲上借力一踏，长剑自上而下贯穿怪物。
黑血喷溅，喜多适时侧身，用盾面为波奇挡下腐蚀性的血雨。
“六只，左边走廊。”波奇的声音带着喘息。喜多立刻改变站位，钢盾斜挡在身前，波奇则像猫一样贴着墙根移动。
当喜多的圣光术照亮走廊时，波奇已经鬼魅般切入敌群，剑刃乱舞的密集刀光精准而快速地划过亡灵的每一处要害。
“漂亮。”喜多低声赞叹，嘴角微微扬起。
波奇没来得及回应，因为下一瞬，地面震颤，五具披着残破圣袍的骷髅从地底爬出，探出腐朽的指骨抓向喜多。波奇的呼吸一滞，身体已经先于思考冲了出去。
她的长剑划出银弧，斩向枯骨，而喜多的佩剑紧随其后，炽热的圣光在剑锋上迸发，将骷髅的手臂斩断。
两人稳住身形，背靠背站定，波奇能感觉到喜多的呼吸节奏，沉稳而有力。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开始依赖起这种节奏，就像黑暗中抓住了一根绳索。
“后藤？”喜多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笑意。波奇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没回答，只是微微侧头，从兜帽的阴影下看了喜多一眼。
这足够了。
喜多轻笑，盾牌猛地砸向地面，奉献的炽热圣光如潮水般扩散，照亮了整个教堂。亡灵在光芒中嘶嚎退避，而波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阴影里。
下一秒，天花板的吊灯微微晃动。波奇如鬼魅般从天而降，双剑在圣光中划出两道银色的弧线，精准地割断了最后一只亡灵的咽喉。
黑血洒落，喜多稳稳地接住了她。
波奇的手还攥着长剑，心跳快得不像话。喜多的臂甲冰凉，可掌心却是温热的。
“......我接住你了。”喜多喘息未平却压低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波奇的耳尖发烫，慌乱地挣开喜多的怀抱。可就在后退的瞬间，她不经意瞥见喜多被圣光镀上金边的发梢，还有那双黄绿色眼眸中映出的自己，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喜多伸手想查看，指尖刚碰到波奇的护腕。
“没...没有！”波奇像受惊的猫儿般弹开，落地时差点被自己的斗篷绊倒。她死死盯着鞋尖，感觉脸颊快要烧起来。
一阵阴冷的风穿过残破的彩窗，吹散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波奇趁机快步走到前面，假装专注地检查着走廊两侧的壁画残片。
喜多轻咳一声，整顿了下有些凌乱的铠甲，跟上了她的脚步。
当她们穿过摇摇欲坠的侧廊时，一束微光突然刺破黑暗。在中殿倒塌的圣坛废墟上，一柄银白长剑斜插在碎石之间，剑身散发着微弱的圣洁光芒，与周围腐化的环境格格不入。
喜多的脚步突然顿住。“等等...”她按住波奇肩膀，声音因惊讶而微微发颤，“很奇怪，我能感受到这把剑上有微弱的圣光气息。”
波奇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四周。那些被斩断的蛛丝仍在轻轻晃动，墙角还漂浮着可疑的黑絮。
“可能净化符文就在这附近。”喜多已经收起钢盾，圣光在盾面上流转，“我前去看看。”
就在这时，四周的腐雾突然剧烈翻涌。原本被圣光驱散的黑暗如潮水般反扑，誓约印记的金光被压制得只剩微弱一点，堪堪照亮两人鼻尖相抵的距离。
波奇下意识贴近喜多的后背，听见黑暗中传来骨骼摩擦的咔咔声。
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苏醒。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教堂顶部腐朽的彩绘玻璃在震荡中爆裂成千万片。喜多还未来得及抬头，波奇已经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走！”波奇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指尖几乎要掐进喜多的护腕。
咚！
喜多条件反射地举盾，一块断裂的穹顶浮雕正砸在钢盾上，溅起一串火星，“但我们还没找到——”
波奇突然发力将她拽向侧门，两人踉跄着躲过轰然倒塌的立柱。喜多在烟尘中瞥见波奇苍白的侧脸，那双总是游刃有余的眼睛此刻正剧烈震颤着。
“走啊！”波奇几乎是嘶吼出声，同时反手掷出飞刀。寒光闪过，将扑向喜多的食尸鬼钉在半空。
喜多刚要转身，地面突然窜出数十只白骨手臂。
她挥剑斩断缠上脚踝的骨爪，却发现更多亡灵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仿佛被某种力量召唤，疯狂地朝教堂深处聚集。
“跟紧我！”波奇双剑交错斩开前路，剑锋在黑暗中划出银色的十字。喜多立刻会意，钢盾护住两人后背，圣光术接连爆发，将扑来的食尸鬼灼烧成灰烬。
但亡灵实在太多了。一只骷髅战士突然冲破圣光，锈迹斑斑的巨斧直劈波奇面门。喜多不假思索地旋身，用盾牌硬接这一击。
轰！
盾牌上承受的巨大力量使喜多脚下的地面崩裂，“后藤！”
波奇趁机从喜多背后的阴影中飞身而出，携带暗影能量的剑锋精准贯穿骷髅的头骨。
“小心！”喜多突然用肩膀撞开波奇，自己却被倒塌的立柱擦过手臂。波奇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长剑顺势横扫而过，将趁机扑来的三只食尸鬼拦腰斩断。
两人在崩塌的走廊中且战且退。波奇的斗篷被酸液腐蚀得千疮百孔，喜多的盾面也布满伤痕。
当她们终于冲到侧门时，整条门廊突然开始下沉。
“跳！”波奇抱住喜多纵身跃起，身后传来砖石坠入深渊的轰响。她们狼狈地滚落在前庭里，却发现更多亡灵正如潮水般涌向教堂。
“那究竟是什么...？”喜多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望着教堂沉没处翻涌的黑雾。亡灵们仍在不断跃入深渊，腐朽的骨架在坠落时相互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波奇握剑的手指节发白。她清楚地记得，当目光触及那把剑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那不是普通的恐惧，而是直面死亡时的战栗。
“是那把剑...”她声音干涩，“它在吞噬亡灵。”波奇握住自己剧烈颤抖的右手，“我能感觉到...它在渴求更多灵魂。”
教堂外的青石板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恢复术的微光在两人身上亮起，原来是外围的两人互相搀扶着前来接应。
虹夏的脸色还有些发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些许平日的神采；凉按在剑柄上的手有些颤抖，眼神疲惫地扫视着四周。
“你们没事吧？”虹夏的声音打破了窒息的沉默，她一眼就捕捉到了波奇不自然的颤抖，那个强大的刺客，此刻正死死攥着自己发抖的右手。
喜多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骑士向来挺直的背脊此刻微微佝偻着，盾牌铠甲上伤痕累累。
“我们在外面看到教堂崩塌，发生什么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喜多突然抬头，声音里带着少有的紧绷。她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用身体护在波奇和教堂之间，“先离开这里。”
波奇沉默地点点头，拉低了兜帽。虽然她极力保持着平常的镇定，但微微发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内心的震撼与恐惧。
凉敏锐地注意到这点，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她的另一侧。
四人起身迅速离开这诅咒的中心地带，只留下身后教堂地下那仍在涌动的黑暗漩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