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面前的人的一瞬间,冰蓝立刻从座椅上弹起。
她奋力起身,却又狼狈地跌坐回椅子上。
似乎是魔力不够了,金属化的双脚还没解除封印,阻拦了她的行动。
冰蓝抿着嘴,面前救了自己的魔法少女竟然和不久前让自己当众出丑的罪魁祸首是同一人。
她心里非常拧巴。
看着束脚无措的冰蓝,流梦身边的小司很嚣张地嘲讽道:“哦吼吼吼,这不是主人的手下败将吗?当初本契约兽还以为你多厉害呢,没想到连一颗勋章都没到手。”
“杂鱼~杂鱼——!额啊!”
流梦在得意忘形的小司脑袋上来了个爆栗。
流梦有点小崩溃。她现在只希望空气保持安静。
冰蓝和她,算不上仇人,但绝对也不是朋友。
她实在不愿意面对冰蓝,尤其是这样的独处时机。
对于当初自己头脑一热,做出的出格举动,她很是心虚,如果不是魔法少女的衣服材质有魔力保护,她已经能把鞋底扣穿了。
要不说两句缓解一下气氛?
该说什么呢?
眼前也没有弹对话框啊?!
流梦心情凌乱。
冰蓝幽怨地瞪着流梦。她把流梦的无所适从理解成了不屑于开口。
可恶的新人,竟然擅自帮我解除封印,又故意留下一部分,是为了看我出丑吗?
流梦憋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果断地决定——
就此离开。
反正自己和冰蓝相遇纯属意外,就这么离开也说得过去,吧?
自己误打误撞帮了冰蓝一把,也够仁至义尽了。
何况眼下还有未知的敌人。
要是自己继续帮冰蓝解除封印,一定会被误解成自己看不起她吧。
强行说服了自己后,流梦挠了挠头,正打算转身离开,没曾想刚刚被敲了一顿的小司竟然又开口了。
“呐呐呐,杂鱼冰蓝,上车后主人坐的位置就是你变的吧?”
“像你这样的毫无成就的魔法少女,当然只能当主人的杂~鱼~坐~垫~”
流梦一把捂住小司的嘴,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这个混蛋的嘴巴彻底缝上。
但是已经晚了。
“咔嚓,咔嚓。”
车厢里的温度暴降,冰蓝为中心,厚实的白霜飞速淹没列车上的一切。
一道人影从背后窜出。
彻底解除封印的冰蓝手持法杖,横在流梦面前。
暴躁的魔力从她身上肆无忌惮地迸发,流梦感觉自己身坠冰窟。
面前的冰蓝如同一只躁郁的母兽,固执地想要挽回自尊。
冰蓝满脸羞红,刚刚小司的每一句话都直击她的内心,直接让她把一切抛掷脑后。
尤其是,自己被封印了期间竟然给新人当作肉垫……
她绝对无法容忍如此亵渎的词语用在自己身上。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气愤的冰蓝勉强保持最后的理智,决定再让流梦开口说最后一句话,然后就连带着她和契约兽一起狠狠揍一顿。
流梦脑子过载了。
她今天的说话额度已经花完了。
再被迫说话的话,绝对会出事的!
我还能说什么?又不是我把你当作肉垫的……
肉垫,肉垫,肉垫……
这个弹性十足的形容在流梦脑海里四处乱撞,挥之不去。
面对咄咄逼人的冰蓝,流梦没有思考的余裕,脱口而出:“你还挺软的。”
此话一出,列车里的寒气都为之一停。
随之而来的羞恼交加的扭曲低吼刺得流梦耳膜生疼:“我……我要杀了你!”
她的怒音里还参杂着一丝哭腔。
法杖顶端蓝光绽放,却被一只突然出现垂耳兔彻底掩盖。
“冰蓝小姐,这样无礼地对待帮助自己的恩人,可不像一位成熟的淑女。”
“快和流梦小姐道歉吧。”
它端坐在法杖上,瞬间压制了呼之欲出的魔力,轻描淡写地命令自己的主人。
垂耳兔面对摆好防御架势的流梦微微欠身,似乎是为自己主人的无礼而道歉。
它的声音听起来很让人不舒服,不像是说话,更像是一字一句强行刻入别人的脑海。
面对自己的契约兽,不可一世的冰蓝居然顿时泄了气。
她垂下眼帘,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脸上飞速涌起不自然的潮红。
但很快,冰蓝的表情变得决绝而服从。
她“扑通”跪坐在结冰的地面上,用穿着残破白丝的双腿朝着流梦膝行了两步。
前后的反差让刚松了一口气的流梦大惊失色,吓得让出了整个身位。
不至于吧?
冰蓝倔强地挪到流梦面前,寸步不离。
她紧咬下唇,用细若游丝的声音,颤抖着说道:
“流梦小姐,十分感谢你的帮助。”
说罢,冰蓝顺从地弯腰,俯下身子,做出了标准的土下座。
嘶……
顷刻间的反差让流梦的心脏遭受了非同寻常的暴击。
身为三分之二大法师的阿宅,她哪见过这场面。
惊恐,无比的惊恐。
“蒂蒙斯提可,你把你的魔法少女调成啥了?”小司从流梦手中探出脑袋,也震惊到不行。
深蓝色的秀发在自己脚下淌成一片,其下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你,你没必要道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还是快起来吧。”流梦脑子里乱成一团,结结巴巴地劝冰蓝起身。
得到回应的冰蓝这才起立。她侧身站着,避免和流梦眼神对视。
冰蓝自顾自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倔强的脸上绯红不退。
“冰蓝,你真没必要做到这样。”流梦觉得自己的安慰无比苍白。
“这只是魔法少女直面内心,必须的修行。”冰蓝嗔怒不减,眼神闪烁,生硬地驳回了流梦的好意。
不知为何,她这熟悉的冷淡语气竟然让流梦心里舒服了不少。
“新人,你还没说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冰蓝大致整理好了自己仪表,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和冰冷。
似乎刚刚的行为真的让她放松了不少。
流梦被问得莫名其妙。
表现?什么表现,道歉吗?
流梦完全搞不懂,但事到如今除了顺从还能做什么呢。
“啊……我觉得挺好的,真的。”
流梦尽量表现得情真意切,感觉自己在安抚一只易怒的吉娃娃。
冰蓝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发令:“新人,我允许你协助本前辈共同作战,你要拒绝吗?”
冰蓝恢复了初次见面时的高傲,和刚刚土下座道歉的姿态完全判若两人。
“我不拒绝。”流梦脑门直抽。
得到肯定答复的冰蓝满意地点点头,一马当先,朝着列车车头走去。
流梦悻悻地紧跟其后。
虽然她现有的实力远超冰蓝,但跟着就跟着吧,也无所谓,自己正好不用当出头鸟。
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在场的两人两兽,似乎只有自己的思维方式比较正常啊!
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她不得不承认,冰蓝的性格虽然有些许扭曲,但也称得上能屈能伸。
连续两次在同一个人面前被战败羞辱,这种密度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虽然有契约兽在一旁推波助澜,但她也是真真切切地说出了感激的话。
想到这里,流梦在这对主仆的关系中嗅到了一丝异常的味道。
冰蓝的契约兽,是不是有点倒反天罡了?
流梦略有疑惑,但也不打算深究。
她在意的是自己和小司的关系,会不会也演变成无法预料的样子?
自己也是魔法少女,会不会也有某天,自己会变得和冰蓝这样身不由己?
其实她现在被迫变身又被迫作战,已经够身不由己了。
被人支配的感觉真是不爽啊。
流梦更加坚定了一定要摆脱魔法少女身份的决心。
“流梦小姐似乎干劲十足呢。”蒂蒙斯提可在小司脑海中赞叹。
“你什么表情?不准打我主人的主意!”小司则是言辞激动地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