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瞧瞧这是谁？”窦旭推门进来，目光掠过顾言，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极具感染力的笑容，眼角的纹路都透着股洒脱劲儿。“我们家小言可是稀客，怎么摸到我这‘领导’办公室来了？”他声音洪亮，手里稳稳提着多层保温饭盒。
“小姨父。”顾言站起身，礼貌地点头打招呼，脸上是惯常的温和笑容，只是比平时略显明亮些。他下意识想上前帮忙。
“别动别动，这可是精密仪器，我媳妇儿的能量补给站。”窦旭灵活地一让，动作夸张却熟练，径自走到江韵办公桌旁的空置小会议桌，将三层深棕色保温饭盒一一打开。顿时，一股混合着家常温暖与巧妙辛香的饭菜气息弥散开来，瞬间冲淡了办公室原有的文件和书籍气味。
三层深棕色保温饭盒依次开启，家常却诱人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最上层是颗粒分明、莹润饱满的米饭；中间一层是酱色浓郁、油亮诱人的红烧排骨，均匀的肋排裹着恰到好处的汁，撒着细小的白芝麻和翠绿葱花，旁边搭配着清炒荷兰豆百合，色泽脆嫩；最下层是奶白色的鱼汤，隐约可见嫩滑的鱼片与豆腐，浮着几缕极细的姜丝。
“嚯，小姨父，您这手艺又精进了！这摆盘，这配色，米其林家庭版啊！”顾言凑过去，由衷赞叹。
“生活需要仪式感嘛。”窦旭摆着盘轻笑道。
江韵早已习以为常，嘴角噙着笑，一边整理桌面文件，一边对顾言说：“你小姨父啊，也就这点追求了。乐队经理当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钻研厨艺倒是比搞音乐还上心。”
“小言坐下吃吧，你小姨夫平日里都是做好菜就全都带过来，量够的，和在家里吃也没两样”。
“好”。
窦旭摆好碗筷，先给江韵盛了碗汤，又给顾言夹了块看着就酥烂的排骨，“小言，尝尝，今天这排骨我用了点新想法。”
顾言依言尝了一口，肉质确实酥软入味，复合的香气很有层次。他咽下后，才认真评价道：“很好吃，小姨父。火候和味道都刚刚好。” 他的赞美诚恳但克制，没有过多夸张。
“听见没？”窦旭立刻转向江韵，得意地扬了扬眉毛，自己也坐下来，拿起筷子，“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嘴巴是挑剔的。我这手艺，那可是长期伺候乐队那帮口味刁钻、作息混乱的小祖宗们，硬生生给练出来的。他们跑完演出，饿得前胸贴后背，嘴还特挑，不好吃真跟你急。”
江韵小口啜饮着鱼汤，闻言将碗轻轻放下，瓷碗底与桌面发出细微清脆的“叮”一声。她用餐巾按了按嘴角，看向窦旭，语气自然地切换了话题：“窦旭，小言报名参加了学校下周五的‘校园好声音’活动。我琢磨着，你正好是做音乐相关这行的，要是最近不忙，可以抽空指点他两下？也不用太正式，就帮着看看，别让孩子上台太抓瞎。”
窦旭正夹了一筷子清脆的荷兰豆送进嘴里，闻言咀嚼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水，目光这才转向顾言。
顾言咽下嘴里的米饭，声音平稳：“小姨，就是唱个歌而已，参加个普通校园活动，不用特别麻烦小姨夫的。”随后他将和江韵说过的话娓娓道来。
窦旭听完了顾言的话后点了点头“可以，如果你回去后，需要找地方彩排或者练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工作室那边，基本的录音和回放设备都有，隔音也还行，比在宿舍或者KTV里瞎练强。至少能知道自己到底唱成什么样”。
顾言点了点头，他自己在家里就唱过，寻思着一个校园舞台应该可以拿捏，但是有专业的设备用起来练习倒也没坏处“嗯，好的。如果有需要，我会来麻烦小姨夫的。谢谢。”。
饭后，顾言帮着简单收拾了碗筷，便礼貌地告辞。走出行政楼，午后的阳光正好，融融暖意包裹着身体，驱散了楼内空调带来的那一丝凉意。时间尚早，他决定不急着回教室，转而向校园东侧的大操场走去。算是消食。
阳光刚好温暖，温度适宜，远处篮球场传来隐约的运球声和呼喊。塑胶跑道在阳光下反射着暗红色的光泽，中间巨大的绿色草坪修剪得整齐，散发出淡淡的青草味道，饭后的一些同学各自找地方坐着攀谈些什么。
顾言溜达了一圈，寻思了一下，他在操场边的自动贩卖机前停下，用手机扫码，买了几瓶不同口味的饮料和矿泉水，拎在手里，这才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教室里有几个同学在午休或低声讨论问题。
赵清菡和柳依依她们的位置空着，大概也出去吃饭了还没回来。
顾言没去自己的常用座位，而是在后排靠窗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将装着饮料的塑料袋放在旁边空椅子上。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却没有立刻点开任何应用，只是看着锁屏壁纸——那是很久以前，他偷偷拍下的赵清菡的一个侧影，在图书馆的窗边，阳光给她垂下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看了几秒，拇指划过，解锁，随意地翻看着新闻推送，心思却有些飘忽。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教室前门传来一阵说笑声，由远及近。赵清菡、柳依依、吴倩和王晓暖几人走了进来，脸颊因为走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显然刚从外面回来。
柳依依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后排的顾言，以及他旁边椅子上的塑料袋。她立刻拉着其他几人走了过来，脚步轻快。“顾言！你在这儿啊！”她语调活泼，目光落在饮料上，“呀，买水了？正好刚回来有点渴。”
顾言收起手机，抬起头，表情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淡然：“嗯，顺便买的。”
“谢啦！”柳依依毫不客气地拿起袋子，先递给赵清菡一瓶她常喝的某品牌果汁，然后又给吴倩和王晓暖拿了各自偏好的，最后才给自己挑了一瓶。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满足地舒了口气，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倚在旁边的课桌边，看着顾言，带着点好奇问：“对了顾言，你真报名了那个‘校园好声音’啊？有没有想好要唱什么歌？到时候我们去给你当啦啦队！”
顾言的目光下意识地掠过正在低头小口喝果汁的赵清菡，她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太关注，长长的睫毛垂着。他收回视线，对着柳依依摇了摇头，语气平常：“暂时还没决定好。曲目可能还得再想想。”
“行吧，”柳依依也不深究，笑嘻嘻地说，“那你好好选，选首拿手的，一鸣惊人！”她扬了扬手里的饮料瓶，“再次感谢你的‘后勤支援’！”
赵清菡此时终于抬起眼，看向了顾言。她的目光平静，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在他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仿佛只是确认他回答了柳依依的问题。然后，她便转过身，拿出自己的手机看起来，侧脸沐浴在窗口照进来的光线里。
她总是这样，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样子，顾言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