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罗斯那学院的晨钟穿透薄雾时，令安已经蹲在溪边，就着冰冷的溪水啃昨晚剩下的烤树薯块。这玩意儿放了一夜后硬得像石头，他得用后槽牙慢慢磨。
“第七天。”他对着水面倒影说，“穿越一周纪念日，礼物是……更多体力活。”
倒影里的少年确实比初来时更狼狈了。学院制服——如果那还能被称为制服的话——沾满泥浆、木屑和可疑的深色污渍（大部分是树汁和泥土的混合物）。金色头发被他自己用短剑草草割短到耳际，因为长发在森林里太容易勾住树枝。手法拙劣，导致发型呈现出一种“被狗啃过”的抽象艺术风格。
但变化不止在外表。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的水泡和茧子。一周前，这双手只会拿羽毛笔（乱涂乱画）和丢恶作剧道具（砸人）。现在，它们能握紧石斧砍树，能编织藤蔓陷阱，能在燧石上敲出火星。
“技能树点歪了，”他评价道，“但至少点了。”
今天有上午的《基础魔法理论》必修课。这是他维持学生身份的最低要求——圣罗斯那学院规定，被处分学生若连续缺席核心课程超过三次，将直接开除。而开除，意味着他连最后一点“学院毕业生”的可能身份都会失去。
“安全毕业计划，第一阶段：别被踢出去。”他背起那个同样破旧但内容物已完全改变的背包。
包里除了皱巴巴的课本和羊皮纸，还有用树皮包裹的燧石、备用藤蔓、一小包盐（用三张松鼠皮在小镇换的）、以及几个自制捕兽夹的触发机关。如果教授看到他的“学习用具”，大概会直接把他送去教务处。
穿过森林边缘时，他习惯性地检查了昨晚设置的陷阱。两个绳套空空如也，但第三个陷阱——一个基于“夹脚趾玩具”原理改造的捕鸟装置——夹住了一只肥硕的森林雉鸡。
“早餐加餐。”他利落地处理了雉鸡，拔毛去内脏，用溪水洗净，用宽大树叶包裹后塞进背包。动作熟练得让他自己都有点惊讶——原主连餐刀都拿不稳，而他现在能给小型动物开膛破肚。
“所以人的潜力都是逼出来的，”他一边走一边想，“前提是别被逼死。”
教室风云：当空气有了重量
从学院北门进入教学区，需要穿过中央广场。清晨的广场上已有不少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复习功课，或闲聊嬉戏。
令安低着头快步走过，但还是能感觉到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快看，是那个……”
“佩鲁利亚？他居然还敢来学院？”
“听说他住在森林里，真的假的？”
“你看他那一身，跟野人似的……好臭！”
“小声点，万一他发疯……”
窃窃私语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令安的听力依然敏锐，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但他学会了新的技能：将人类的恶意转化为白噪音。
“左耳进，右耳出，左耳进，右耳出……”他在心里默念，脚步不停。
直到一个特别响亮的、故意没压低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前’佩鲁利亚少爷吗？怎么，森林里的虫子没把你啃干净？”
令安脚步顿了一瞬。
声音的主人是凯尔·布罗德，一个棕色卷发、身材高大的少年，家世仅次于几大贵族，在原主记忆里属于“跟班兼帮凶”角色——原主欺负人时他在旁边起哄，原主闯祸时他溜得最快。现在原主倒台，他成了最先跳出来划清界限并踩上一脚的人之一。
令安侧过头，用眼角余光瞥了凯尔一眼。对方抱着手臂，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身边还围着三四个同样表情的男生。
按照原主的性格，此刻应该已经冲上去揪住凯尔领子，用蹩脚的威胁和咒骂挽回面子——然后被揍得更惨，或者被闻讯赶来的教授抓个正着，罪加一等。
令安只是点了点头，平静地说：“早。”然后继续往前走。
凯尔愣住了。他准备好的后续嘲讽卡在喉咙里，脸上的表情从讥笑变成困惑，再变成被无视的恼怒。
“你……你站住！”凯尔追了两步，“我在跟你说话！”
令安停下，转身，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有事？”
“你……”凯尔一时语塞。他能说什么？质问对方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发疯？这听起来太奇怪了。
旁边一个瘦高个男生小声说：“凯尔，算了，他可能真的疯了……”
令安趁机点点头，用那种“你说得对”的语气说：“嗯，可能吧。住森林里容易精神失常。建议你也试试。”
说完，他转身继续走向教学楼，留下凯尔一行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瘦高个男生：“他刚才是不是在嘲讽你？”
凯尔：“……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