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熟悉的莱斯特山脉轮廓出现在视野中,那依山而建的大公城堡越来越清晰时,罗草一直阴沉的心情终于拨开了一丝云雾。
他抬手,再次为脸庞覆上一层简单的伪装魔法。
马车驶过宽阔的护城河吊桥,穿过厚重的闸门,进入城堡的内庭。
车队尚未完全停稳,罗草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了车门。
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驱散了车厢内几日奔波的沉闷。
他深吸一口气,难掩激动。
皇都?储君?统统见鬼去吧!这里才是他的地盘,他辛苦经营、可以随心所欲的王国。
他的躺平大计虽然被硬生生插入了未来皇帝这个灾难性的章节,但至少在莱斯特,他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莱斯特大公。
昏君?如果能舒舒服服地当个昏君,谁愿意去当那劳心劳力的明君圣主?所有想让他劳碌、打扰他清静的,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他利落地跳下马车,靴子踩在平整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早已等候在庭院的仆从们纷纷躬身行礼。
罗草没理会他们,转身看向车厢。维多利亚还缩在里面,透过车门缝隙,惊恐地望着外面陌生的环境。
“下来。”
维多利亚身体一颤,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面,最终还是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么多仆从,维多利亚下意识地想往罗草身后缩,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沿途遇到的每个人都恭敬向罗草行礼,对他身后这个衣着古怪的银发女仆投以好奇目光,但没有任何人敢出声询问或表露异样。
好不容易回到城堡主厅,长桌上已经按照他平日的习惯,摆满了丰盛的食物。
烤得金黄流油的乳猪、香气扑鼻的炖肉、新鲜的面包、各种时蔬瓜果,还有冒着热气的浓汤。
罗草挥退了所有侍从,只留下自己和维多利亚。
他从来不在乎那些繁琐虚伪的贵族餐桌礼仪。
在他还是个小男爵,为生存挣扎时就没在意过,后来势力渐长,更是无人敢提。
他深知,在这个世界,力量就是最终的礼仪。
只要他够强,哪怕他抱着血淋淋的生肉啃,那些贵族见了,也得绞尽脑汁夸赞这是返璞归真,彰显勇武的古老高贵习俗。
他坐到主位,正准备享用晚餐,一低头,却发现维多利亚不见了。
目光一扫,只见她竟然蜷缩在长桌下面,紧挨着他的椅子腿,双手抱膝,玫粉色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
他放下刚拿起的银质餐刀,揉了揉眉心。
“出来。”
维多利亚身体一僵,慢慢从桌下爬了出来,依旧跪坐在地毯上,不敢起身。
“坐到那边去。”罗草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一个座位。
维多利亚看了看那铺着柔软绒垫的高背椅,又看了看罗草,眼中恐惧更甚,非但没动,反而往后缩了缩。
罗草有些无语,他索性端起一盘油光发亮的烤鸡,放在维多利亚面前的地毯上。
然而,维多利亚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烤鸡,喉咙滚动,却依旧不敢伸手,只是抬起头,看着罗草。
罗草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
他猛地起身,绕过桌子,一把将跪坐在地上的维多利亚拎了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和惊呼,直接把她按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给我坐好!”罗草低喝一声。
维多利亚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罗草从烤鸡上扯下一只肥美的鸡腿,递到她嘴边:“吃!不然我就像在路上那样,给你塞进去!”
或许是罗草此刻的气势太过骇人,维多利亚终于颤抖着张开嘴,就着罗草的手,咬了一小口。
“继续吃!”罗草把鸡腿塞进她手里,自己坐回主位,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盯着她。
维多利亚在罗草逼视下,终于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罗草看着她的样子,心里那点火气慢慢平息,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他拿起自己的餐具,也开始享用晚餐,不再时刻盯着她。
可是吃着吃着,他忽然听到一阵极力压抑的抽泣声。
抬头看去,只见维多利亚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她吃得很专注,哭得也很专注。
罗草放下刀叉:“哭什么?”
维多利亚被他的声音惊得一个哆嗦,抽泣声戛然而止,立刻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用力摇头,继续埋头啃鸡腿。
罗草看了她几秒,没再追问。有些伤痕,不是三言两语能问清的。
过了一段时间,当罗草放下餐具时,维多利亚手里的鸡腿也只剩下骨头。
她看着桌上的残骸,又看了看罗草,忽然做了一件让罗草再次无语的事。
她迅速地将自己吃剩的骨头,还有旁边盘子里罗草没动过的几块面包和肉,飞快地抓起来,想藏进自己破烂的裙摆里。
“你干什么?!”罗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维多利亚吓得一抖,东西掉在地上。她看着地上的食物,眼里满是不舍。
罗草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因她美貌而起的旖旎念头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他一脚将地上的骨头和食物踢开,对门外扬声道:“来人!”
立刻有侍从进来。
“把这些都收了。”罗草指着餐桌,然后又指了指地上被他踢开的残渣,“还有这些,扔了。”
侍从训练有素地开始收拾。
维多利亚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些被收走的食物,尤其是被她藏起来又掉在地上的那些,直到它们被彻底清理出视线,她才失落地收回目光。
罗草看着她,没好气地说:“藏什么藏?既然喜欢吃,以后每天给你一只。”
说完,他也不管维多利亚听没听懂,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椅子上拎了起来。“跟我走。”
他拎着维多利亚,穿过走廊,朝城堡上层他的私人区域走去。
回到相对私密的起居区域,罗草将维多利亚放下。
她立刻又缩到了墙角,不安地打量着这个比马车和主厅更加奢华但也更加封闭的空间。
罗草也打量着维多利亚。几天奔波,虽然气色好了点,但那身衣服早就脏污不堪,头发也纠结在一起,脸上又是泪痕又是油渍灰尘。
即使底子再好,此刻也实在让人难以产生什么亲近的欲望。
“啧,”罗草嫌弃地撇撇嘴,“脏死了。”
他那些关于美丽女仆贴心伺候的躺平幻想,前提也得是女仆干干净净、赏心悦目才行。
看着眼前脏兮兮的维多利亚,罗草做了决定。
他走到门口,对守在外面的贴身侍从吩咐了几句。
然后转身,看着依旧蜷缩在墙角的维多利亚,宣布道:“现在,给你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