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推开，罗草这才得以看清刚才是谁在敲门。
维多利亚？
罗草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她。她不是应该被侍女带去厨房，或者在自己房间里待着吗？怎么摸到书房来了？还偏偏挑在他火气最大的时候。
但此时的维多利亚明显被罗草那张写着不爽的脸吓到了，整个人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连呼吸都屏住了。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眼看就要哭出来。
“怎么？看我这里……很像厨房吗？”
“对、对不起！主人！”维多利亚被他这句话吓得魂飞魄散，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我、我迷路了……我、我想去厨房……但、但走廊都长得差不多……我、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歉，一边偷偷抬眼去看罗草的脸色。只见他眉头紧锁，眼神阴沉，显然心情极度糟糕。
完了……自己闯祸了……他会怎么处置自己？像对之前那个人一样斩断手脚？还是用更可怕的手段？她甚至开始绝望地想，如果要杀她，能不能……能不能快一点？不要让她太痛苦……
罗草看着她吓得下一秒仿佛就要厥过去的样子，心中火气消了大半。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维多利亚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瘫倒在地，等待着即将降临的惩罚。
然后，她听到头顶传来罗草依旧没什么温度的声音：“睁开眼睛，跟上。”
维多利亚愣愣地睁开眼，看到罗草已经越过她，走到了走廊上，正侧身看着她。
“不是要去厨房吗？”罗草挑了挑眉，“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请你？”
“啊？是、是！”维多利亚如梦初醒，小跑着跟了上去。
罗草没再说话，迈着大步在前面带路。他对城堡的结构了如指掌，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城堡一层的厨房区域。
此刻已过了早餐时间，但厨房里依旧忙碌，准备着午间的食材和仆人们的餐点。看到大公亲自驾临，厨房里的厨师和帮厨们吓了一跳，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
罗草摆摆手，目光在厨房里扫了一圈，径直走到一个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烤鸡旁边，对主厨道：“这个，给我。”
主厨立刻用油纸包好，恭敬地递上。
罗草接过，转身，塞到他身后、依旧一脸茫然的维多利亚怀里。
“拿着，吃。”罗草说着指了指厨房旁边一个专门给仆人们用餐的小隔间，“去那边坐着吃。”
维多利亚抱着烤鸡，看看罗草，又看看怀里香喷喷的食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没有惩罚？还……给了她一整只鸡？
“快、快点吃。”罗草看她不动，又催促了一句。
维多利亚终于反应过来，抱着烤鸡，小跑到小隔间里，坐在长凳上。她看着油纸里的烤鸡，又偷偷看了一眼站在隔间门口、似乎没打算立刻离开的罗草，咽了口口水。犹豫了一下，她撕下一条鸡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鸡腿外皮酥脆，内里鲜嫩多汁。
罗草就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东西，心里的火气不知不觉又消散了一点。
等到维多利亚终于吃饱，怯生生地望过来时，他才直起身说道：“吃完了？走吧，送你回去。”
说完他又带着维多利亚回到城堡上层，走到她昨晚住的房间门口。
“行了，进去吧。不熟悉路很正常，下次注意点，找人问问，或者……算了，我会让人给你带路。”
罗草说着，转身就要离开。他还有一堆破事要处理，没空一直管她。
“主人！”维多利亚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罗草回头，挑眉看着她。
“为、为什么……”她眼中满是困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罗草愣了一下，随即有点想笑。好？他哪里对她好了？粗暴地带走她，强迫她吃饭洗澡，刚才还差点把她吓死，这算哪门子好？
他扯了扯嘴角，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对你这么好？你想多了。我只是……顺手而已。而且，你长得确实不错，看着还算顺眼，当个花瓶摆着也行。”
“不过，你如果真想问……我可以告诉你，在我的领地里，奴隶制已经被废除了。你虽然是我带回来的，但本质上，你现在是自由民。”
维多利亚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所以，”罗草继续说道：“你如果想恢复自由民的身份，随时可以。我可以给你出具文件，你随时可以离开城堡，在莱斯特境内，你不会再被当作奴隶抓捕。”
“如果你想回家……虽然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但如果你知道，我可以给你路费。”
他看着维多利亚震惊到失语的样子，以为她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选择吓到了，或者是不敢相信。他想了想，补充道：“我看你害怕成这样，应该是想恢复自由民身份，离开这里吧？毕竟，没人愿意当奴隶。那我现在就安排人送你……”
“不要！”维多利亚几乎是尖叫着打断了他的话。她猛地扑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罗草的手臂。“主人……请不要……不要送我走！我、我不想离开……求求您……”
罗草被她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怔：“为什么不想离开？你成为自由民后，就可以想去哪就去哪。在我这里……你也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吧？”
他说的很实际，城堡里的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有固定的人手。
“我、我可以继续当主人的奴隶！”维多利亚急切地说，“我可以的！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让我留下！”
罗草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上了明显的不悦：“那不行。我说了，我的领地里没有奴隶。给你自由你不要，非要当奴隶？这是什么道理？”
他无法理解这种主动放弃自由的选择，这和他废奴的初衷背道而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道理……”维多利亚摇着头。“我只知道……离开这里，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去别的地方……我也活不下去……”
“主人，求您了，无论如何，让我留下来吧！我、我吃得很少，我可以睡在角落里，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罗草看着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样子，感觉头又开始疼了。他刚才只是随口一问，想给她个选择，没想到会引来这么激烈的反应。
“好好好，你留下，留下行了吧？别哭了，吵得我头疼。”罗草无奈地妥协。
听到他应允，维多利亚的哭声稍微小了点，变成了压抑的抽噎，但手依旧没松。
“主人……您真的……不会抛弃维多利亚吧？真的……不会抛弃，对吧？维多利亚可以相信主人吗？可以相信的，对吧？”
罗草看着她这副患得患失、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模样，心里那点不耐烦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这丫头，怕是早就被过去的日子折磨得心理出问题了。
“行了行了，别念叨了。”他叹了口气，“我说了你留下就留下。不过，既然留下，总得有个名目。女仆……嗯，就当女仆好了，算你一份工作。”
维多利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罗草继续喃喃道：“那么，工作内容呢？你有什么专长吗？比如缝纫？打扫？园艺？烹饪？”
“我、我很能干的！主人！”维多利亚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但又似乎想不出具体擅长什么。“我……我可以学！我学得很快的！”
罗草看着她急切的模样，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了。他扫了一眼城堡走廊，各处井然有序，仆人们各司其职。说实话，岗位确实饱和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可是……城堡里好像没什么空缺的岗位了。”罗草摸着下巴，有些为难地自言自语，“再能干，没位置也不行啊……”
维多利亚刚亮起的眼神又黯淡下去，嘴唇颤抖着，眼看又要哭出来。
“要不……”罗草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你就……吃白饭得了？反正我也不差你这口吃的。”
“不行的！”维多利亚立刻摇头，态度意外地坚决。“维多利亚不能白吃饭！我一定要做事情！一定要有用处！”
罗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坚持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他揉了揉额角，目光落在维多利亚的脸上。洗去污垢后，这张脸确实精致得不像话，银发粉瞳，肌肤白皙，即使哭得狼狈，也有种脆弱易碎的美感。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半开玩笑地说道：“既然你这么坚持要有用处，那这样吧……你的工作，就是当个花瓶好了。”
“花……花瓶？”
“嗯，”罗草点点头。“就是字面意思，不需要你做什么具体的事情。你的任务，就是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保持干净整洁，然后……让我看着养眼，心情好点。这就算你的工作了，怎么样？”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这安排有点荒谬。但转念一想，反正他也不指望维多利亚真能帮上什么大忙。而且……看着这张脸，确实比看那些枯燥的公文要舒服点。
“是！主人！维、维多利亚明白了！我一定会努力当好花瓶的！一定会让主人看着……看着养眼的！”
罗草看着她这副郑重接受“花瓶”职务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算了，她高兴就好。
“嗯，明白就行。现在，可以松手，回房间去了吗？我真的还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