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宗，后山禁地。
寒水牢终年不见天日，唯有岩壁上几盏幽蓝的长明灯，勉强照亮了这方死寂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铁锈味，那是长年累月浸泡在水牢里的血腥气，怎么洗都洗不掉。
滴答。
一滴冰冷的水珠顺着钟乳石砸落，落在林清竹惨白的眼睫上。
她被九根儿臂粗的锁灵链死死钉在水牢中央的石柱上，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失去了知觉，但丹田处那股即将被撕裂的恐怖预感，却让她在昏迷边缘一次次惊醒。
脚步声响了。
很轻，很有节奏，踩在积水上，像是踩在人的心尖。
林清竹艰难地抬起头。
逆着光，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走来。来人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雪白道袍，腰间悬着一枚墨玉佩，那张脸生得极好，眉眼如画，鼻梁高挺，只是此刻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没有半点温度。
那是凌云宗的大师兄，顾行舟。
也是那个平日里对她嘘寒问暖，今日却亲手给她喂下“散灵散”，将她锁进这人间地狱的人。
“师兄……”
林清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为什么？”
顾行舟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块洁白的丝帕，轻轻擦拭着手指。他的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准备一场茶会，而不是一场刑讯。
“为什么？”
顾行舟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润如玉，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清竹师妹，你入宗三年，难道师尊没教过你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随手扔掉丝帕，丝帕飘落在污水中，迅速染黑。
“你的天生剑骨，我看上了。”
很简单的一个理由。
简单到林清竹觉得荒谬。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试图找出哪怕一丝被夺舍、被控制的痕迹。但没有。顾行舟的眼神清明，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就因为……这个？”林清竹眼眶通红，泪水混着血水滚落。
“不然呢？”
顾行舟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他的指尖冰凉，激得林清竹浑身一颤。
“修行路断，大道难登。师兄我卡在金丹期瓶颈整整五年了。”顾行舟微微俯身，凑在她耳边，语气遗憾，“师妹既然尊我一声师兄，借你一根骨头助我成道，不过分吧？”
轰——
林清竹脑中最后一根弦断了。
所有的信任、依赖、憧憬，在这一刻崩塌成灰，化作了刻骨铭心的恨意。
她张开嘴，狠狠向顾行舟的手指咬去！
顾行舟像是早有预料，轻描淡写地撤手，反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啪！”
这一掌没有用灵力，却打得林清竹头偏向一侧，嘴角溢出鲜血。
“别乱动。”
顾行舟直起身，眼神淡漠地看着她，“若是弄坏了骨头，我会很困扰的。”
……
……
【警告：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过大。】
【警告：由于宿主内心对当前行为产生强烈排斥，系统惩罚机制启动。】
【当前惩罚：万蚁噬心（一级）。】
顾行舟站在阴影里，垂在袖中的左手死死掐进掌心，指甲刺破皮肉，鲜血淋漓。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五脏六腑正像是被无数只行军蚁疯狂啃食，每一寸经脉都在尖叫着抽搐。那种痛楚不是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轰击灵魂。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娘。
“这破系统……一定要这么玩吗？”
顾行舟在脑海中死死盯着那个半透明的蓝色面板。
【任务：夺取天生剑骨（第一阶段）】
【当前进度：0%】
【任务奖励：500,000 RMB（可提现至原世界账户）】
【失败惩罚：直接抹杀。】
五十万。
这是他老家那套房子的首付缺口。
只要干完这一票，再加上之前的积累，他就能攒够钱，彻底脱离这个该死的修仙世界，回地球去过他的社畜日子。去他的长生，去他的大道，他只想吹空调喝可乐，哪怕天天加班被老板骂，也比在这个动不动就杀人夺宝的鬼地方强一万倍。
但系统的要求是：必须扮演完美的“反派”。
不仅要做坏事，还要坏得彻底，坏得让人咬牙切齿。如果被受害者察觉到一丝“苦衷”或“不得已”，任务判定失败，奖金扣除，人道毁灭。
“呼……”
顾行舟借着调整呼吸的间隙，强行压下喉头涌上来的那股腥甜。
不能吐血。
至少不能现在吐。
如果现在吐血，林清竹这个敏感的丫头一定会怀疑。一旦她怀疑我有苦衷，这五十万就飞了。
顾行舟转过身，背对着林清竹，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套刀具。
那是一整套由寒铁打造的刑具，剔骨刀、剥皮刀、分筋刺……每一件都散发着森森寒气。
他拿起那柄最细长的剔骨刀，对着幽暗的灯光照了照。
“师妹，可能会有点疼。”
顾行舟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令人生厌的温和笑容，“忍一忍，很快就结束了。等师兄拿了骨头，成了元婴老祖，定会给你立个长生牌位，日夜供奉。”
林清竹看着那柄刀，瞳孔剧烈收缩。
恐惧。
生理性的恐惧压倒了愤怒。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却被锁链死死拉扯住，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
“不要……顾行舟！你不得好死！！”
她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在空旷的水牢里回荡。
顾行舟充耳不闻。
他走到石柱前，手中的剔骨刀稳稳落下，刀尖抵在了林清竹胸口正中的位置。
那里，是剑骨所在。
隔着单薄的衣衫，他能感觉到刀尖下那颗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像是要撞破胸膛逃出来。
【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剧情节点。请宿主发表“反派宣言”，字数不少于50字，需包含“废物利用”等关键词。】
【若不执行，扣除奖金20%。】
草。
顾行舟心里暗骂，手上却不得不停顿了一下。
这一瞬间的停顿，在林清竹眼中，却成了某种变态的戏弄。她看着顾行舟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只觉得像是在看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
“你在等什么？”林清竹咬着牙，满嘴血腥，“要杀就杀！”
“杀你？”
顾行舟轻笑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轻蔑。他微微用力，刀尖刺破了衣衫，刺入皮肤半寸。
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衣。
“杀鸡取卵的事，愚者才为之。师妹你这一身资质，若是杀了岂不可惜？”
顾行舟一边说着系统指定的台词，一边控制着手腕的力度。必须精准，不能伤到心脉，又要让她感受到极致的痛苦。这特么比做外科手术还难。
“你这剑骨生在你身上，不过是暴殄天物。你性子软弱，优柔寡断，空有宝山而不自知。倒不如借给师兄，让我带它去看看这九天之上的风景。”
“这就叫……废物利用。”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毒刺，狠狠扎进林清竹的心里。
废物利用。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连个人都算不上，只是一堆可以拆解利用的材料。
林清竹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深渊。
“顾行舟。”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叫喊，只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我今日不死……若我有来生……”
“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叮！检测到女主角仇恨值突破临界点！】
【反派扮演评分：S级。】
【奖励已入账：20,000 RMB。】
【后续任务开启：活体取骨。】
听到这声美妙的“入账”提示音，顾行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瞬。
两万块到手了。
但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硬仗在后面。
【警告：由于宿主对女主角造成不可逆心理创伤，系统惩罚升级。】
【当前惩罚：万蚁噬心（三级）+ 经脉逆行。】
“噗——”
毫无预兆地，顾行舟身形一晃，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这口血量极大，直接喷洒在了林清竹雪白的衣襟上，甚至溅了几滴在她呆滞的脸上。
滚烫。
林清竹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突然弯下腰，剧烈咳嗽的顾行舟。
他……怎么了？
顾行舟一只手撑着石柱，另一只手死死捂着胸口，那只握着剔骨刀的手正在剧烈颤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他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原本殷红的嘴唇瞬间失去了血色。
那是真的痛。
经脉逆行的痛苦，就像是把全身的血管抽出来打了个结，再塞回去。
“师兄？”
林清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错愕。
他受伤了？
难道是刚才为了压制我的护体剑气？不对，我已经吃了散灵散，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那他是……走火入魔？
顾行舟听到了那声“师兄”。
该死。
绝对不能让她看出端倪。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直起腰。他没有去擦嘴角的血迹，反而伸出舌头，缓缓舔过唇边那抹殷红。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狂热，更加诡异。
“真是……太让人兴奋了。”
顾行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听起来像是兴奋到了极点，“师妹，你知道吗？这剑骨与我太过契合，仅仅是靠近，我的灵力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它了……”
“这口血，是排异反应，也是它在欢呼啊。”
他抬起那只颤抖的手，将剔骨刀重新抵在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别怕。”
“师兄这就让你们……融为一体。”
刀锋下压。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穿透了寒水牢厚重的石壁，惊起了后山无数栖息的寒鸦。
顾行舟面无表情地切割着血肉。
只有系统面板上那不断跳动的红色警告，记录着他此刻正在承受着双倍于林清竹的痛苦。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下降……】
【检测到宿主精神濒临崩溃……】
【为了五十万。】
顾行舟在心里默念着这五个字。
为了五十万。
刀锋入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