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滂沱。
凌云宗的雨总是带着几分寒意，尤其是在这深秋时节。
剑阁后院，泥泞的地面上。
“啪！”
林清竹再一次重重地摔在泥水里。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双腿毫无知觉，只能靠着双臂支撑。那把断剑“青霜”掉在一旁，剑身上满是泥污，显得格外凄凉。
“起来……”
林清竹咬着牙，声音嘶哑。
她已经在雨里练了两个时辰了。
自从那晚喝了那碗粥后，她发现自己体内虽然没有了剑骨，但那种对剑的感应还在。甚至因为失去了骨头的束缚，她的神识变得更加敏锐。
但这没用。
没有剑骨支撑，没有经脉运转灵力，她连最基础的剑招都使不出来。
每一次挥剑，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
一次，两次，一百次。
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混着泥水贴在身上，冷得刺骨。膝盖和手肘全都磨破了皮，血水渗出来，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林清竹，你是个废物。”
她趴在泥水里，绝望地看着天空，“连剑都拿不稳，你还想报仇？你还想杀他？”
“做梦吧。”
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就在这时。
“喵~”
一声轻柔的猫叫声响起。
林清竹一愣，艰难地抬起头。
只见不远处的屋檐下，不知何时蹲着一只黑猫。那猫看起来很干净，毛色黑亮，一双金色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
它的脚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瓷瓶。
“猫？”
林清竹有些恍惚。剑阁这种地方，平时连鸟都不愿意来，哪来的猫？
黑猫见她看来，用爪子把那个瓷瓶往前推了推，然后转身一跃，消失在雨幕中。
动作轻盈，如同鬼魅。
林清竹爬过去，颤抖着手捡起那个瓷瓶。
打开。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洗髓丹……”
林清竹瞳孔猛地收缩。
这不是普通的洗髓丹，看这丹纹，至少是极品！这一颗丹药放在外面，足以引起金丹期修士的抢夺。
是谁？
又是谁？
那个送粥的人吗？
林清竹握紧了瓷瓶，指节发白。
“你是想告诉我……只要不死，就有希望吗？”
她看着那个瓷瓶，眼中的绝望逐渐被一种疯狂的执念所取代。
不管是谁。
既然你要救我，那我就活给你看！
林清竹仰头，将那颗价值连城的丹药一口吞下。
轰！
药力炸开。
那种感觉就像是吞了一团火。火焰顺着早已枯萎的经脉疯狂燃烧，那种剧痛比挖骨还要强烈百倍！
“啊——！！”
林清竹在泥水中翻滚，惨叫声被雨声掩盖。
她在重塑经脉。
……
……
思过崖。
顾行舟坐在光幕前（系统全息投影），看着画面中那个在泥水里打滚的少女。
“啧啧啧，真惨。”
他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摇头，“这叫声，听得我都快幻痛了。”
煤球蹲在他旁边，一脸鄙视地看着他。
明明是你让本尊去送药的，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冷血？
“看什么看？”
顾行舟弹了煤球一个脑瓜崩，“那颗洗髓丹可是花了我五万块！五万啊！够我买多少快乐水了？”
“这丫头要是练不出来，我就把她卖到合欢宗去抵债。”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顾行舟的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屏幕。
他在观察。
观察林清竹的意志力。
原著里，林清竹是在被男主救下后，靠着男主的金手指才重塑了经脉。但现在男主还没出场，这活儿只能顾行舟自己干。
但他给的不是金手指，而是更加残酷的试炼。
洗髓丹虽然能重塑经脉，但如果没有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人会直接痛死过去，或者变成白痴。
“撑住啊。”
顾行舟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别死了，死了我就亏大了。”
屏幕中。
林清竹的翻滚逐渐停止了。
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具尸体。
顾行舟的心提了起来。
“系统，她还活着吗？”
【生命体征微弱，但正在回升。】
【恭喜宿主，她挺过来了。】
【当前经脉重塑进度：10%。】
呼——
顾行舟松了一口气。
“命真大。”
他关掉屏幕，不忍心再看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系统，这种‘暗中资助’的任务还有多少？”
【这是一个长期系列任务：【养成复仇女神】。】
【目标：将林清竹培养成足以杀死宿主的强者。】
【当前阶段奖励：每提升林清竹 10% 实力，奖励 100,000 RMB。】
十万！
顾行舟眼睛瞬间亮了。
“早说啊！早说我就给她买更贵的药了！”
这哪里是养仇人，这分明是养摇钱树啊！
“系统，给我列个清单，什么淬体液、悟道茶、剑意石，统统给我安排上！”
顾行舟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只要能让她变强，钱不是问题！”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花出去的钱迟早能赚回来。
……
接下来的日子里。
剑阁成了林清竹的地狱，也是她的天堂。
每隔三天，那只黑猫就会准时出现，带来各种珍稀的丹药、灵液，甚至有时候还有一些残缺的剑谱。
林清竹从来没问过这猫是从哪来的，也没问过这些东西是谁给的。
她只是沉默地接受，然后更加疯狂地修炼。
白天练剑，晚上泡药浴。
她的经脉在一次次撕裂和重组中变得越来越坚韧。虽然双腿依然无法行走，但她的上半身力量已经恢复到了筑基期的水平。
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神。
以前那个温婉可人的师妹不见了。
现在的林清竹，眼神冷得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冰剑。只要看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到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半个月后。
雨夜。
林清竹坐在轮椅上，手中握着那把断剑。
“起。”
她低喝一声。
并没有灵力波动，仅仅是靠着手腕的力量和一种玄妙的意境。
刷！
断剑挥出。
前方的雨幕竟然被这一剑硬生生劈开了一道口子！雨水向两侧飞溅，中间形成了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剑意雏形！
没有剑骨，没有灵力，她竟然领悟了剑意！
“啪啪啪。”
就在这时，一阵掌声从黑暗中传来。
林清竹猛地转身，剑尖直指声音来源。
“谁？！”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影缓缓走出。他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带着几分戏谑和欣赏。
“精彩。”
黑袍人声音沙哑，“没想到失去了天生剑骨，你反而更强了。看来顾行舟那个蠢货，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听到“顾行舟”三个字，林清竹的剑尖微微一颤。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黑袍人走到离她十步远的地方停下，“重要的是，我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什么？”
“力量。”
黑袍人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团黑色的火焰，“复仇的力量。只要你加入我们，不仅能恢复双腿，还能拥有比天生剑骨更强的天赋。到时候，杀顾行舟，如杀鸡屠狗。”
魔教。
林清竹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这是魔教的招揽。
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甚至拔剑相向。正邪不两立，这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
但现在……
正道？
那个把她当弃子、任由顾行舟凌辱的正道？
那个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无一人伸出援手的正道？
林清竹看着那团黑色的火焰，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代价是什么？”她问。
“代价？”
黑袍人笑了，“代价就是……你要成为我们的刀。为我们杀人，为我们流血。”
“怎么样？很公平吧？”
林清竹沉默了。
她想起了顾行舟那张冷漠的脸，想起了那把刺入胸口的剔骨刀。
也想起了那碗甜甜的粥，那只送药的黑猫。
那个在暗中帮她的人，希望她入魔吗？
如果不入魔，她能杀得了顾行舟吗？
“我……”
林清竹刚要开口。
突然，一道凄厉的猫叫声响起！
“喵！！！”
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屋檐上扑了下来，直冲黑袍人的面门！
是那只黑猫！
它一直躲在暗处！
“畜生！找死！”
黑袍人冷哼一声，随手一挥。
轰！
一股恐怖的魔气爆发，直接将黑猫震飞了出去。
砰！
黑猫重重地撞在墙上，滑落下来，口中溢出鲜血，挣扎了几下没能爬起来。
“猫！”
林清竹惊呼一声，想要冲过去，却被轮椅限制了行动。
“一只野猫而已。”
黑袍人不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黑猫，“林清竹，我的耐心有限。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再来。”
说完，他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雨夜中。
林清竹顾不得去追。
她拼命转动轮椅，来到墙角，抱起那只奄奄一息的黑猫。
“你怎么这么傻……”
林清竹看着怀里的猫，眼泪掉了下来。
这只猫是她这半个月来唯一的伙伴，也是她与那个神秘人唯一的联系。
现在，连它也要离开我了吗？
就在这时。
黑猫艰难地睁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林清竹的手指。
然后，它张开嘴，吐出了一张纸条。
纸条很小，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字迹潦草，甚至有点丑，像是用脚写的（其实是顾行舟用左手写的）。
【别信那**。好好练剑，爷养你。】
看到这行字。
林清竹愣住了。
然后，她笑了。
一边哭一边笑。
爷养你。
这么粗俗、这么霸道、这么……让人安心的话。
除了那个混蛋，还能有谁？
“顾行舟……”
林清竹紧紧抱着黑猫，将脸埋在它温暖的毛发里。
“真的是你吗……”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啊……”
雨还在下。
但这一刻，剑阁里似乎没那么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