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市第三中学。
下午四点，正是放学前最躁动的时刻。
校门口的保安大爷正眯着眼听收音机，突然，一辆破旧的共享单车以一个极其风骚的漂移停在了伸缩门前。
“大爷，开门，我是新来的实习校医。”
苏默从车上跳下来，顺手理了理身上那件不知道从哪个地摊淘来的白大褂。
他脖子上挂着个听诊器（其实是玩具店买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没有度数），整个人看起来……斯文中透着一股败类，败类中又带着一丝专业。
保安大爷睁开眼，狐疑地打量着他。
“校医？没听说今天有新校医来啊……证件呢？”
“在这儿呢。”
苏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的工作证——这是他昨晚花二十块钱找**的做的，唯一的瑕疵是照片稍微有点修图过度。
大爷刚想接过来仔细看看，视线却突然被苏默身后的人吸引住了。
“这……这是？”
大爷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在苏默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江海三中校服的女生。
不，准确地说，是一个穿着校服的……超模。
那是绯剪。
为了混进学校，苏默特意去旧货市场给她淘了一套二手校服。
但这套原本宽松臃肿的蓝白运动服，穿在她身上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拉链拉到锁骨，勾勒出惊人的曲线；裤脚稍微有点短，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
她背着一个粉红色的书包（苏默强行塞给她的），手里拿着那把生锈的剪刀……哦不，现在被苏默用报纸包起来了，看起来像是一把奇怪的雨伞。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高冷的眼神扫视着周围，就像是一位正在巡视领地的女王。
“哦，这是我表妹，转校生。”
苏默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手续还没办完，我先带她来熟悉一下环境。你看这孩子，怕生，都不敢说话。”
绯剪：“……”
她确实不敢说话。
因为苏默警告过她，如果在学校里随便张嘴露出里面的牙床，就要扣她一个月的伙食费。
保安大爷被绯剪那个眼神看的一哆嗦，本能地觉得这姑娘不好惹。
再加上苏默那副“我很专业”的架势……
“行行行，进去吧，登记一下。”
大爷摆摆手，打开了小门。
……
校园内。
正是课间操时间，操场上全是学生。
苏默带着绯剪走在林荫道上，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三百。
“老板，那些人类幼崽一直在看我。”
绯剪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杀气。
“他们的视线很恶心。我想把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修正一下视线角度。”
“忍住。”
苏默低声警告，“想想你的工资，想想今晚的红烧肉。”
绯剪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把剪刀抽出来。
红烧肉的诱惑力暂时战胜了杀戮本能。
“而且，你不觉得这衣服很丑吗？”
绯剪扯了扯身上那件宽松的校服，一脸嫌弃。
“没有美感。这布料太粗糙，剪裁毫无逻辑，简直是对人体美学的侮辱。”
“这叫青春。”
苏默一本正经地忽悠，“在我们人类社会，这就是最纯洁、最美好的象征。你穿着这身衣服，杀伤力比你露着大嘴还要强。”
事实证明，苏默是对的。
一路走来，无数男生撞在树上、跌进草丛里，只为了多看这位“转校生”一眼。
“好了，说正事。”
苏默把话题拉回来，指了指前方的一栋旧教学楼。
“根据那个被吓尿的学生提供的线索，这栋楼的三楼女厕所，最近经常传出哭声。而且有好几个女生说，在那里面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花子。”
绯剪突然吐出一个词。
“你也知道？”
“低级怪谈。”
绯剪不屑地撇撇嘴，“喜欢躲在厕所里吓唬小孩子的胆小鬼。在我们圈子里，这种家伙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别这么说，人家也是凭本事吃饭的。”
苏默笑了笑。
“走，去会会这位同行。”
……
旧教学楼。
因为年久失修，这里已经被封锁了一半，只有一楼还当作器材室在使用。
三楼静悄悄的，走廊里的声控灯早就坏了，即使是白天也显得阴森昏暗。
“滴答……滴答……”
还没走到厕所门口，苏默就听到了那个经典的水滴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莓味？
苏默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绯剪。
绯剪点了点头，手中的报纸慢慢滑落，露出了剪刀的寒光。
“我去看看。”
苏默示意绯剪在门口守着，自己推开了女厕所的门。
既然是废弃楼，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男女有别的问题。
厕所里很脏，满地都是灰尘和碎玻璃。
只有最里面的那个隔间，门板是关着的。
而且，那个门板很新。
新得有点不正常，甚至上面还贴着一张可爱的卡通贴纸。
苏默走到隔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你好，有人吗？查水表的。”
没有回应。
“送外卖的？你点的红纸蓝纸到了。”
还是没有回应。
苏默叹了口气。
看来这位花子小姐不太懂礼貌啊。
他后退一步，抬起脚，准备直接踹门。
就在这时。
那个隔间里突然传出了一个细细的、颤抖的声音：
“不……不要进来……”
“呜呜呜……我还没把作业写完……”
苏默：“？？？”
这剧本不对吧？
花子的台词不应该是“你要红纸还是蓝纸”或者“你要这只手还是那只手”吗？
作业没写完是什么鬼？
苏默收回脚，试探着问道：
“那个……同学？你在里面干嘛呢？”
“我……我在补数学卷子……”
里面的声音带着哭腔，“这道题好难啊……呜呜呜……如果做不完，老师会骂我的……”
苏默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绯剪。
绯剪也是一脸懵逼。
这真的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校园怪谈？
苏默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圆珠笔。
“那个，我是新来的老师。哪道题不会？我教你？”
隔间里沉默了几秒。
然后，门板发出“吱呀”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只苍白的小手伸了出来，手里抓着一张皱巴巴的试卷。
“真……真的吗？”
那声音小心翼翼的，像是受惊的小兔子。
“最后一道大题……求函数 f(x) 的极值……”
苏默接过试卷一看。
好家伙，这是一张五十年前的卷子了吧？上面的题目还是手写的油印体。
他清了清嗓子，虽然毕业多年，但这这种程度的高中数学还是难不倒他。
“你看啊，这题得先求导……令导数为零……这不就出来了吗？”
苏默站在女厕所里，隔着门板，给一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女鬼讲了五分钟的数学题。
门外的绯剪已经把剪刀收起来了，靠在墙上翻白眼。
她觉得自家老板脑子多少有点大病。
“听懂了吗？”苏默讲完最后一步。
“听……听懂了！”
里面的声音明显变得欢快起来。
“老师你好厉害！以前从来没有人教过我……他们只会尖叫着跑掉……”
门缝慢慢拉大。
终于，里面的“东西”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女孩。
穿着一身红色的背带裙（经典的红衣），扎着双马尾，皮肤惨白得没有血色。
但她的脸上并没有恐怖的伤疤或者血迹，反而长得……很萌。
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手里还紧紧抓着一支断掉的铅笔。
这就是花子？
这就那个吓疯了好几个学生的恐怖怪谈？
苏默看着眼前这个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萝莉鬼，突然觉得这世界观有点崩塌。
“那个……老师……”
花子有些害羞地绞着手指，“既然题做完了，那你能不能……给我一张红纸？”
来了！
经典杀人规则！
苏默眼神一凛。
只要回答“给”，或者接下红纸，就会被切断脖子或者放干血。
但他还没来及做出反应。
花子接着说道：
“我想折个千纸鹤送给你……作为谢礼。”
苏默：“……”
他看着花子那双纯真无邪的眼睛。
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个本来应该是用来杀人的隔间，此刻却被贴满了粉红色的壁纸，角落里甚至还放着几个布娃娃。
这哪是鬼屋啊。
这简直就是个温馨的少女闺房。
【检测到高危异常个体！】
【代号：厕所里的花子（变异体）】
【危险等级：B（潜力极大，但性格极其……软弱）】
【当前状态：学业焦虑 / 渴望被夸奖 / 社恐】
【招聘建议：极佳的家政保姆 / 吉祥物（需教育）】
苏默看着系统面板上的评价，嘴角抽搐了一下。
软弱？社恐？
这真的是那个杀人如麻的红衣厉鬼吗？
“那个，花子同学。”
苏默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
“其实，除了数学题，老师还会很多东西。”
“真的吗？”花子眼睛亮了。
“比如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你想学吗？”
“想！”花子用力点头。
“那正好。”
苏默露出了那个拐卖儿童……哦不，招聘员工的标准微笑。
“老师那里正好缺个……课代表。包吃包住，每天还能教你做题，甚至还有动画片看。怎么样？要不要转学？”
花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自己那个狭小的隔间。
“可是……我有地缚灵的限制，不能离开厕所……”
“这个简单。”
苏默站起身，打了个响指。
“绯剪，进来一下。”
门外的御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那把大剪刀。
花子看到绯剪，吓得瞬间缩回了隔间角落里，瑟瑟发抖。
“呜呜呜……大姐姐好可怕……”
“别怕，这是你的新同事。”
苏默指了指那个马桶（花子的本体寄宿点）。
“绯剪，把这个马桶……不对，把这个规则切断。”
绯剪皱了皱眉。
“老板，你要我切屎坑？”
“这叫切断因果线！别废话，回去给你加鸡腿！”
绯剪叹了口气。
她举起剪刀，对着虚空中的某种联系狠狠一剪。
“咔嚓。”
一种看不见的束缚断裂了。
花子只觉得身体一轻。
那种困扰了她几十年的沉重感消失了。
“行了，收拾收拾东西，跟老师走吧。”
苏默伸出手。
花子看着那只手，又看了看旁边虽然一脸嫌弃但并没有动手的绯剪。
她吸了吸鼻子，把那张做完的试卷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口袋里。
然后，她伸出那只冰凉的小手，放在了苏默的手心里。
“老师……那你以后……真的会教我做题吗？”
“当然。”
苏默笑得更灿烂了。
“不仅教做题，还要教你如何做一个优秀的……博物馆清洁工。”
这一天。
江海三中的怪谈传说彻底终结。
而在午夜博物馆的员工名单上，多了一个叫“灵”的双马尾萝莉。
至于她是来吓人的，还是来卖萌的……
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