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很硬，像把钝刀子在刮。
那少女跪在地上，单手死扣着地面。她喘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那是肺叶受损的动静。
她那身红裙子暗淡下去，像是一滩快干的血。
但在陆青眼里，这哪里是什么丧家之犬。
系统界面上，那个鲜红的【高危】警告框，正疯了一样地闪烁，频率快得让人眼晕。
【警告：检测到极度危险目标！】
【警告：对方处于濒死狂暴状态，攻击性提升200%！】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刚才那一袖子切掉人头的画面，还在陆青脑子里转。那种狠劲，那种把人命当草芥的态度，绝不是炼气期该有的。
淡蓝色的光幕在视网膜上炸开。
【检测到宿主遭遇关键剧情节点。】
【当前局势：前有重伤妖女（狼），后有追兵（虎）。】
【系统演算中……】
三个选项，像三道催命符，直接拍在陆青脸上。
【选项A：趁她病要她命。立即出手补刀，夺取《玄阴宝录》。】
风险评估：90%。对方虽濒死，但大概率藏有同归于尽的底牌（如自爆金丹/血盾毒咒）。
收益预测：获得一本无法修炼的魔道功法，以及一个被合欢宗不死不休追杀的Debuff。
【选项B：明哲保身。利用敛息术悄悄撤离，当作无事发生。】
风险评估：40%。
后果推演：失去唯一的破局变数。凭宿主一人之力，突破山下陈家封锁线的成功率不足两成。
【选项C：富贵险中求。现身交易，尝试结盟。】
风险评估：极高（可能被当场格杀）。
收益预测：获得一个强力（暂时）打手，极大提升突围成功率。开启特殊攻略路线。
陆青盯着这三行字，眼皮都没眨一下。
A是找死。魔门妖女手里没点绝活，谁信？
B是等死。山下那帮人不是吃素的，陈家既然动手，就不会留活口。
只有C。
在刀尖上跳舞。
陆青看了一眼面板右下角。
【剩余读档次数：1】
这就是他的底气。
如果赌输了，大不了读档重来，换个姿势再死一次。
“呼……”
他把肺里的浊气吐干净。
肌肉从紧绷状态松弛下来，调整到一个看似随意、实则随时能暴起的状态。
陆青从灌木丛的阴影里，迈出了一步。
“咔嚓。”
枯枝被踩断的脆响，在这死寂的夜里，不亚于一声炸雷。
几乎是同一瞬。
那个原本跪在地上咳血的少女，猛地抬头。
那双眼睛里哪还有半点虚弱？全是野兽被逼入绝境的凶光。
“谁？！”
一声厉喝。
原本垂在地上的红袖，像条受惊的毒蛇，瞬间弹起。
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刺得人耳膜生疼，那红影直奔陆青的咽喉而来。
快！
比刚才杀那个黑衣人时还要快！
这是她在绝境中压榨出的最后一丝潜力，是回光返照般的必杀一击。
陆青没躲。
或者说，根本来不及躲。
但他赌对了。
就在那红袖距离他喉结只剩半寸，凌厉的劲风已经割破了他颈部皮肤，渗出一串血珠的时候——
停住了。
因为陆青的手里，举着一样东西。
一个劣质的白色瓷瓶。
“咳咳……”
少女死死盯着陆青，红袖悬在半空，抖得厉害。
她不想停，是不得不停。
刚才那一下暴起，耗空了她最后那点灵力。现在的她，连控制红袖刺穿那层皮肉的力气都没了。
“你是谁？”
少女的声音干涩，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她的视线在陆青身上刮过，像是在评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杂役弟子，究竟是送上门的肥羊，还是更凶的狼。
陆青面无表情。
脖子上的血顺着锁骨往下流，染红了衣领，但他举着瓷瓶的手，稳如磐石。
“我是谁不重要。”
陆青晃了晃手里的瓷瓶。
里面的丹药撞击瓶壁，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脑海里，那个尖锐的声音瞬间炸锅。
【小回春丹（惊恐）：呀！不要！不要摇我！这个女人的手好冰！她身上好臭，是血的味道！主人救命啊！我不想进她的嘴里，她的牙齿看起来好锋利，会把我咬碎的！呜呜呜……我要被吃了！我要变成粑粑了！】
陆青无视了这破丹药的哭嚎，看着面前满脸杀气的少女。
“重要的是，这瓶小回春丹，能让你多活半个时辰。”
听到“小回春丹”四个字，少女的眼睛眯了起来。
她现在的状态，别说半个时辰，恐怕连一炷香都撑不住。魔功反噬加上毒发，正在疯狂吞噬她的生机。
但她没动。
魔门中人，从不信天上掉馅饼。
“条件。”
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陆青笑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他指了指山下的方向，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带我下山。”
“下面有人不想让我活，我一个人冲不出去。你需要疗伤，我需要保镖。”
陆青把手里的瓷瓶往前递了递，那红袖锋利的边缘几乎贴到了他的手腕。
“很公平，不是吗？”
少女盯着那个瓷瓶，又看了看陆青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头顶上的系统框疯狂跳动。
【好感度：-50 -> -45（怀疑/审视）】
【内心独白：区区炼气二层……也敢跟我谈条件？这丹药里肯定有毒！或者是某种控制心神的蛊虫！正道盟那些伪君子最喜欢玩这一套……但是，如果不吃，我现在就会死。】
陆青看着那一连串滚动的内心戏，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选吧。”
他把瓷瓶抛了过去。
瓷瓶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向少女的怀里。
“是赌这药里没毒，还是赌你能撑到陈家的人杀上来？”
陆青的手按在刀柄上，身体微微前倾。
“我的命不值钱，但你的命，应该比我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