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是被灌了铅，沉重得让人窒息。
那柄晶莹剔透的飞剑斜插在地面，剑身嗡鸣不止，激荡出的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沟，硬生生将狂暴的陈豹拦在三丈之外。
陆青喉结滚动。
他没看那个满脸横肉、恨不得把他嚼碎了咽下去的陈豹。
他仰着头，目光越过刺眼的剑光，投向半空。
柳清月。
青山宗外门最有权势的执事，也是出了名的“冷面罗刹”。
此刻，在陆青眼里，这个原本代表着“死亡判决”的女人，头顶那个粉红色的气泡简直比初升的太阳还要耀眼。
【内心独白：……真的好像。这眼神，明明怕得要命还在硬撑，炸了毛又不敢叫唤的样子，简直跟“雪球”第一次被我捡回来时一模一样。好想……摸摸他的头。】
陆青：“……”
虽然不知道“雪球”是哪只倒霉的猫，但他很确定，自己这条命，今天算是保住了一半。
“柳执事！”
一声充满了怒火与不甘的咆哮炸响。
陈豹强行收住身形，那张阴鸷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他盯着陆青，手中的鬼头大刀并没有因为柳清月的出现而归鞘，反而握得指节发青。
“此子残杀同门！手段极其残忍！我侄儿陈虎的命牌已碎，尸骨未寒！还请柳执事行个方便，让我将这畜生就地正法，以慰亡灵！”
陈豹嗓门极大，震得周围树叶簌簌落下。
他在施压。
用陈家在外门的势力，向柳清月施压。
换做平时，哪怕是其他执事，面对陈家的面子，多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死一个杂役，换陈家一个人情，太划算了。
可惜，他遇到的是柳清月。
而且是一个刚刚因为“加班”而心情烦躁，又恰好被陆青戳中了隐秘萌点的柳清月。
半空中。
柳清月眼帘微垂。
那双清冷的眸子像看垃圾一样扫过陈豹，最后落在陆青身上。
“杀人？”
她红唇轻启，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掉在玉盘上。
“他杀的？”
陈豹一愣，随即狞笑：“人赃并获！这小子手里还拿着凶器！而且刚才试图暴力抗法，大家都有目共睹！”
“哦。”
柳清月淡淡应了一声。
下一秒，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她身形缓缓降落。
白衣胜雪，不染尘埃。
她无视了陈豹，无视了周围那一圈虎视眈眈的执法弟子，径直走到陆青面前。
距离很近。
近到陆青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冷冽的幽香，像是雪山上绽放的莲花。
“你杀的？”
柳清月看着陆青的眼睛，问了同样的问题。
陆青没有回避。
这个时候，任何闪躲都会被视为心虚。
他不仅没躲，反而努力控制面部肌肉，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更加“无辜”且“倔强”。
系统面板疯狂闪烁。
【检测到关键对话节点！】
【对象：柳清月（绒毛控/冰山）】
【请选择回应方式：】
【A. 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好感度-20，直接被踢开）】
【B. 据理力争，大喊冤枉。（好感度-5，被视为聒噪）】
【C. 沉默不语，用受伤的小兽般的眼神看着她，并微微发抖。（好感度+10，激发保护欲）】
这还用选？
陆青咬住下唇，直到嘴唇发白。
他握着刀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又死撑着不肯倒下。
他没说话。
只是用那种湿漉漉的、充满了警惕与委屈的眼神，盯着柳清月。
就像一只在暴雨中被逼到墙角的流浪猫。
“……”
柳清月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好感度：0 -> 5（怜惜）】
【内心独白：呜……这个眼神！犯规！绝对是犯规！好像那次雪球偷吃了小鱼干被我发现时的样子……不行，不能表现出来，我是执事，要有威严。】
“哼。”
柳清月冷哼一声，转身，背对陆青。
就在陈豹以为她要发难的时候。
她看向陈豹，语气骤然降至冰点。
“陈副队长，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陈豹一怔：“柳执事何出此言？”
“一个炼气二层的杂役。”
柳清月指了指陆青，语气中带着一丝极其自然的嘲讽，“杀了你那炼气五层的侄儿？还顺便把你这十几个执法队的精锐逼得手忙脚乱？”
“陈豹，你是想告诉我，你们陈家的人都是废物？”
“还是说，你在把本座当傻子耍？”
死寂。
全场鸦雀无声。
那群执法弟子一个个面面相觑，脸涨成了猪肝色。
这逻辑……好像没毛病，又好像哪里不对？
确实，炼气二层反杀炼气五层，这在修仙界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承认了，那陈虎确实是废物；如果不承认，那就是在撒谎。
陈豹被噎得脸红脖子粗。
“柳执事！这小子有古怪！他……”
“够了。”
柳清月一挥衣袖，打断了他的辩解。
“宗门有宗门的规矩。”
“既然出了人命，且涉及疑似魔道功法……”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红叶，“那就不是你能私自处置的。”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陆青。
“这两个人，嫌疑重大，本座带走了。”
“此事，我会亲自审问。”
说完，她根本不给陈豹反应的机会。
手指一勾。
地上的飞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悬停在离地三尺的地方，变大，变宽。
“上来。”
她对着陆青冷冷说道。
陆青二话不说，拉了一把还在发愣的红叶，跌跌撞撞地爬上了飞剑。
“柳清月！！”
陈豹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是要截胡！
一旦人进了柳清月的地盘，那还怎么杀？那是肉包子打狗……不对，是羊入虎口！
“你不能带走他！这是我陈家的私仇！”
陈豹怒吼，浑身灵力暴涨，手中的鬼头大刀猛地劈出一道丈许长的刀芒，竟然是想连人带剑一起拦下！
“找死。”
柳清月头都没回。
只是轻轻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向后随意一划。
“嗡！”
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寒气瞬间切开了空气。
没有任何花哨的爆炸。
那道看似凶猛无比的刀芒，在接触到寒气的瞬间，就像是热刀切牛油一样，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不仅如此。
寒气余势不减，擦着陈豹的头皮飞过，直接削断了他束发的玉冠。
“哗啦。”
满头乱发披散下来，陈豹整个人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刚才那一瞬间。
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筑基期！
这就是筑基期和大圆满炼气期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次是冠，下次是头。”
柳清月的声音远远飘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想要人？让你们陈家长老拿着宗主手谕来我府上领。”
“走。”
剑光冲天而起。
眨眼间，便化作一颗流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只留下陈豹站在原地，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像是一头受了伤却无处发泄的疯狗。
“柳、清、月……”
他咬碎了后槽牙，从怀里掏出一张传音符，狠狠捏碎。
“通知家族……启用暗子。”
“这小子，必须死！”
……
高空之上。
寒风呼啸。
陆青盘坐在飞剑后方，双手抓着剑柄边缘。
这还是他第一次体验御剑飞行。
那种脚下悬空、生死不由己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但他更在意的，是前面的那个女人。
柳清月背对着他们，身姿挺拔，衣袂飘飘，宛如神仙中人。
但陆青的系统视野里，那个粉红色的框框还在不断冒泡。
【内心独白：带回来了……带回来了！虽然脏了点，但洗洗应该很可爱。不过那个女的是谁？身上一股狐媚子味儿……讨厌。要不要把她丢下去？】
陆青：“……”
他不动声色地往红叶身边挪了挪，挡住了柳清月的视线死角。
“喂。”
红叶虚弱地靠在陆青背上，声音细若游丝，却透着一股子冷意。
“你跟这个女执事……有一腿？”
陆青脸皮一抽：“我要是跟她有一腿，还需要跟你做交易？”
“那她为什么救你？”
红叶不是傻子。
刚才那一幕，瞎子都能看出来柳清月在拉偏架。
“可能……”
陆青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柳清月那完美的背影。
“是因为我长得比较讨喜？”
“呕……”
红叶翻了个白眼，差点没把刚吃的丹药吐出来。
就在这时。
陆青腰间的铁刀突然震动了一下。
【铁刀（嫉妒/暴躁）：啊啊啊！气死老子了！主人你竟然踩在别的剑身上！这把破剑有什么好的？不就是白一点、亮一点、长一点吗？它有我会吸血吗？它有我会破伤风吗？这种娘炮剑，老子一刀就能砍断它的狗头！主人你快下来！我不许你骑它！】
陆青无奈地按住刀柄。
这家伙，戏比人还多。
不过……
陆青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飞剑，又看了一眼前面那个看似高冷实则内心戏丰富的女执事。
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
这场豪赌，第一局，赢了。
但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进了柳清月的府邸，那是脱离了狼群，却进了个更危险的“猫窝”。
而且这只猫，可是会吃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