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外卖小哥的最后订单,醒来成了病弱

作者:秋不知我意 更新时间:2025/12/29 6:20:48 字数:2625

暴雨砸在陈宇的头盔上,像无数颗石子噼啪作响。

手机导航里冰冷的女声机械重复:“您已偏航,正在重新规划路线……”屏幕右上角的时间跳动着:20:47。

“操。”他咬牙,把电动车油门拧到底。

雨水顺着劣质雨衣的缝隙往里灌,衬衫早就湿透贴在背上。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一单是从城东送到城西医院的加急单,配送费38块5。加上这单,今天能凑够五百。明天他妈化疗的进口药钱,还差最后五百。

红灯。

十字路口,对面就是医院住院部大楼。模糊的雨幕里,那栋白色建筑亮着零星几个窗口,像沉默的巨兽。

倒计时:57秒。

陈宇抹了把脸,雨水混着汗淌进眼睛,刺得生疼。他瞥了眼手机,配送时间还剩4分钟。超时扣一半,投诉扣全款。老妈明天早上的药……

46秒。

后视镜里,自己的脸被雨水泡得发白。29岁,眼角已经有了细纹。送外卖三年,风吹日晒雨淋,这张脸老得比同龄人快十年。

30秒。

他想起早上病房里,妈瘦得只剩骨头的手抓着他:“小宇,药太贵了……咱不治了行不?”

他笑着喂她喝水:“说什么呢,医生都说有好转了。”

22秒。

想起中午女友,不,是前女友的短信:“陈宇,我真的等不起了。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对方有房有车……”

15秒。

雨更大了。世界变成灰白色的噪点。

10秒。

他深呼吸,雨水灌进鼻腔。

5秒。

电动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3秒。

陈宇闭上眼,又睁开。

冲!

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半人高的水花。冲进十字路口的瞬间,左侧刺目的白光撕裂雨幕。

大货车的远光灯。

太近了。近到他看清雨刷器疯狂摆动的频率,看清挡风玻璃后司机惊骇扭曲的脸。

时间被拉成粘稠的糖丝。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他猛拧车把想避让。但湿滑的路面和破车的制动以及透支的体力……所有因素在千分之一秒内汇聚成唯一的结局。

“砰!”

不是巨大的撞击声。更像西瓜从高处落地,沉闷而短促。

然后是金属扭曲的尖啸,玻璃碎裂的哗啦啦。世界在天旋地转中翻滚。头盔撞击地面,视野里最后是倒过来的红绿灯,绿灯正幽幽亮着。

接着是黑。

黑暗。

不是睡眠的黑暗,是那种……粘稠没有尽头的虚无。没有梦,没有光,甚至没有“我”这个概念。只有偶尔闪过的碎片:

消毒水的气味。

仪器的嘀嗒声。

有人在哭,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雅雅……”

声音忽远忽近,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陈宇想睁眼,想动,但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不,不是像,是他根本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意识,孤零零地悬浮在虚无里。

我死了吗?

这个问题浮上来,又沉下去。

时间失去意义。可能是一秒,可能是一年或许是更久。

直到手指有感觉了。非常轻微,像蚂蚁爬过皮肤。右手小指,指尖传来……布料摩擦的触感。粗糙的,医院床单那种劣质棉布。

他集中全部意志,试图动一下那根手指。

动了。

真的动了。虽然只是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一次蜷缩。

“医生!医生!她手指动了!”

女人的尖叫炸开在耳边。不是幻听,是真真切切的声音。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推车滚轮、声更多人的喊叫。

陈宇用尽全身力气睁开了眼睛。

光。

首先是模糊的白。天花板。日光灯管。慢慢对焦,视野里出现一张女人的脸。

四十多岁,憔悴,眼窝深陷,但此刻那双眼睛里迸发出几乎要灼伤人的狂喜。她死死抓着他的手。

不对!不是他的手!

那只手……太小了。

纤细,苍白,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布,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涂着透明的、有点剥落的指甲油。

这不是他的手。

陈宇的呼吸急促,他感觉到胸腔在起伏,空气进出肺部猛地停滞。

“雅雅?雅雅你醒了?你看看妈妈,认得妈妈吗?”女人颤抖着抚摸他的脸。

触感。温热粗糙的掌心贴着脸颊。很陌生。这张脸……

他想说话,想问她是谁,想问这是哪里。但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别急,别急,慢慢来……”女人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还在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两年了,妈妈等了两年了……”

两年?

陈宇转动眼珠,这个动作也异常艰难,仿佛眼球太久没使用而生锈了。他看向自己的……身体。

盖着白色的被子。被子下的轮廓……很小,很瘦弱。胸前有轻微不该属于男性的隆起。

寒意从脊椎一路炸到头皮。

他试着抬起左手。被子滑落,露出一截手臂。皮肤是病态的白,细得几乎能看见骨头。手腕上戴着一圈褪色的红绳,绳上串着一颗小小的塑料星星。

“我的……”他终于发出声音。

出口的瞬间,他僵住了。

这声音……清脆,细弱,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

这是少女的声音。

“对,对,是妈妈,是妈妈在这儿!”那个自称是他妈妈的女人哭得更凶了,俯身紧紧抱住他。

拥抱。女性的身体曲线,柔软的胸部压在他胸前。洗发水的香味,是廉价的草莓味。

陈宇全身僵硬。

不对。全都不对。

他不是陈宇。至少,这个身体不是。

他艰难地抬起双手,举到眼前。两只手,纤细,手指修长,指尖微微发颤。他盯着它们看了很久,然后缓慢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弯曲。

握拳。

松开。

再握拳。

每一次动作,都带来神经末梢反馈的陌生触感。这双手太轻了,太灵活了,和他那双因为常年握车把而关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完全不同。

“雅雅?你在看什么?”黄秀松开他,担忧地抚摸他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医生马上就来……”

陈宇没回答。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黄秀赶紧扶他,往他背后垫枕头。这个过程中,他更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异样。

肩膀很窄。脖子细。长发!他有长发散在肩头!发尾枯黄分叉。坐直后,视野高度变了。比原来矮了一大截。

他低头,看向被子下身体的轮廓。

平坦的小腹,再往下……他不敢想。

“镜子。”他听见自己用那个陌生的少女嗓音说。

黄秀愣了一下:“什么?”

“给我……镜子。”

声音在颤抖。黄秀看着他眼神里掠过一丝不安,但还是从床头柜拿起一面粉色塑料边框的小镜子,递给他。

陈宇深吸一口气,接过镜子。

镜面朝上。他停顿了三秒,然后翻转。

镜子里出现一张脸。

十五六岁的少女。苍白,瘦削,下巴尖得能戳人。眼睛很大,但又因为长期昏迷而有些失焦,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起皮。

是个陌生的女孩。

但……

陈宇的视线死死盯住一点。

右眼角。靠近太阳穴的位置。

一颗淡褐色的、小米粒大小的痣。

位置、形状、颜色……和他前世脸上那颗,分毫不差。

“啪嗒。”

镜子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塑料边框裂开一道缝。

“雅雅!”黄秀惊呼。

但陈宇听不见了。他盯着自己现在这双手,又缓缓抬起,摸向眼角那颗痣。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触电般的战栗传遍全身。

这颗痣……

是他的痣。

可是脸,不是他的脸。

身体,不是他的身体。

声音,不是他的声音。

他是谁?

这个叫“雅雅”的少女,又是谁?

病房门被推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涌进来。嘈杂的询问、检查器械的碰撞、黄秀语无伦次的解释……所有声音都像隔着一层水,模糊而遥远。

陈宇?或者现在该叫他别的什么?他缓缓转头,看向窗外。

不知何时夜变的深沉,玻璃窗上倒映着病房的灯光,和一张属于少女写满惊骇与茫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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