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类靠光合作用就能活下去的话，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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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残月，孤悬夜空。
刺眼的月光斜斜落下，映在床头柜的小闹钟上。
“Shine Shine Shine~🎵”
晚上7点半，欢快的闹钟曲准时响起。在寂静的房间中，太阳造型的闹钟随着节奏亮起橘黄色的柔光。几颗五彩的小灯轮流闪烁，伴随着双手机械地挥动舞蹈。表盘中央，一张笑脸咧开弧度过大的嘴，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宣布：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唰——！”
床头柜旁原本是床的位置，四四方方的土坑里，猛地坐起一个人影，带起土块哗啦啦滑落。他用力甩了甩头，脸上的细土簌簌剥落，好像可以看清他的样子。
冷白色的长脸，面容枯槁，墨绿色的发丝卷曲地贴在脸颊上。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大葱，一根放了很久的大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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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光合都市”，生活着靠光合作用生存的“植物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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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中，只有电视的光亮闪动，播报着“早间”新闻。
“纳思比开发”新上任CEO——卡拉·唐先生，发表最新投资计划：预计在“光合都市”的4环“破土区”启动新楼盘“暮光新城”建设，以缓解5环“潜伏区”居民长期处于无光环境的民生困境。”
卫生间传来水流的声响。那位“大葱人”正举着杯子漱口。
“咕噜——咕噜——”
下一秒，他竟将那口水一饮而尽。干枯的面容随之膨润，皮肤泛起微微的光泽；额顶生出发丝重新舒展开来，倔强地直冲云霄，翠绿得几乎反光。
他对着衣柜上的小镜子，细心地整理好领带。镜中映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这是他每天都要确认的形象，一位“金牌销售员”的标准模样。
他拿起公文包，大步流星地跨入黑夜，出门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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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葱人——涅（niè）基，一位拥有10年从业经验的房地产销售，也是光合都市”中典型的夜行者。夜间工作，白昼享受着光照睡觉，是这里的生活作息。只可惜，他居住的5环“潜伏区”，是一片永夜之地，全年没有光照的贫民区。
晚上7点45分，电车由“极夜”始发，终到“向阳广场”。
涅基准时登上列车，抢占长座椅的一端，日日如此，一成不变。接着上来的植物人会坐在另一端，然后最中间的位置被占据，随后两边都会坐人的座椅成为竞争的焦点。最终，残存的空位成为至宝，无论两边坐着的是谁，只要给屁股争到一个安稳托举便是幸运。
也许，这便是残存的“人性”吧。
即使身体是植物，有些东西仍旧难以改变。
列车驶入“日暮西”站，车窗外从漆黑逐渐过渡为黄昏。
车门缓缓开启，一批新的乘客走入车厢——他们耷拉着脑袋，身体微微摇晃，脚步跟随惯性前移。那模样，仿佛是一群在夜色中游荡的僵尸。
随着列车继续向前，窗外的亮度渐渐攀升。昏黄的车厢被一寸寸光线侵染，乘客们的神情也随之舒展起来。
一道阳光，越过车窗，落在涅基的脸上。
那是温柔的光——毛茸茸、带着微暖的触感。涅基微微闭眼，几乎有些陶醉。那道光让他想起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梦想——在3环“萌芽区”购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在那儿，人造阳光灯每日按时洒落；空气中充盈着光合作用的甜味；人们的叶片饱满，体态丰盈，不再枯萎。
由于长时间缺乏光照，会导致植物人体态消瘦，叶片枯黄，连呼吸都带着干涩。营养不良引发病变，病变导致凋亡。枯萎的身影，在4环5环的街头早已司空见惯。
时至今日，涅基已连续四年蝉联“金牌房产销售员”，只要今年年底仍能稳居榜首，便能申请3环居住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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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点站——2环的“向阳广场”，此处灯光模拟着“清晨的阳光”，即便只是呼吸，也能尝到光的甜味。
车站对面，巨大的LED屏幕闪烁着刺眼的光彩。
画面上，本市首屈一指的房地产巨头——“纳思比开发公司”的CEO，青椒人——卡拉·唐，正面对镜头微笑。
「我，卡拉·唐，决定参选新一届市长。我将把光明带给每一个人。」
屏幕上的卡拉·唐梳着油亮的背头，西装笔挺，目光坚定。那张带着“屁股下巴”的脸轮廓分明，散发出令人信服的气场——一种天生属于上层的“光泽”。
几乎没人会想到：这位如今被誉为“阳光先生”的男人，出身于5环的阴暗地带。同样的出身，让涅基心生一种奇异的亲近感。他一直将卡拉·唐视作偶像——一个从黑暗泥土中生长出的传奇。只要努力，总有一天，也能像他一样，站在光里。
他无意识地紧握公文包，仿佛那不仅是工作工具，更是通往阳光的最后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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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中心高楼林立，一栋名为“永恒大地不动产”的建筑至于角落。
涅基推门而入。
他一如往常地向前台的小姐姐们打着招呼，带着略显油滑的笑容。但回应他的，却是异常的沉默。平日为“金牌销售员”特制的一杯“绿活”饮品，也不见踪影。
“陌陌小姐姐~”
涅基依然不死心，凑到最美前台——桃子人陌陌身旁搭话。
近来，涅基与这位陌陌小姐打得火热，然而今天的她却始终维持着完美的职业微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眼神却始终没有看他。那笑容礼貌得无懈可击，也疏离得令人不安。
正当涅基感到一阵疑惑时，里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大蒜头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
“葱哥！——大事不好了！”
涅基怔怔地望着会议室前的白板。他原本稳居首位的销售额，此刻已被另一个名字远远甩在后面。
而这位刚入职不久的新同事——花椒，仿佛一夜之间便攀上了公司高层的青睐，不知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从后方轻轻拍了一下。
那熟悉而令人厌恶的酥麻触感，让他几乎本能地皱起眉。
回头一看，果不其然。那人正是花椒。
他身穿一套条纹夸张、颜色刺目的西装，在这灰调的办公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头顶那团茶色的爆炸头蓬松得近乎滑稽，几粒细小的椒麻果实藏在卷发之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哦呀——我今天也得加油啦！”
花椒举起手中的“绿活”饮品，笑容里透着几分狡黠，“不然可赶不上晚上和陌陌小姐的晚餐约会咯。”
涅基只觉得血液在体内沸腾，热流冲上脑门，仿佛整个人都要爆开。就在此时，一股轻微的酥麻感从被拍过的肩头悄然蔓延——像是细小的电流，又像某种植物的汁液渗入体内。
涅基的呼吸一滞，瞬间拍开了花椒的手，想要让对方也尝尝自己的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