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五点，当圣光之城还在睡梦中时，我已经完成了今日的第一轮巡逻。
0.3%的魔力感知范围有限，只能覆盖这套两室一厅的公寓和上下两层楼。但我依然坚持着三百年来养成的习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检查每一扇窗、每一道门、每一个可能的入侵点。
厨房窗户锁扣完好。
阳台推拉门轨道无异物。
艾莉娅房间门缝下透出均匀的呼吸声——她昨晚抱着新买的草莓味饼干盒睡着了，我不得不半夜进去把盒子从她怀里抽出来，换上玩具熊。
我的房间……那张短得离谱的儿童床，床单因为昨晚辗转反侧而皱成一团。梦里全是胡萝卜兔子的雕刻教程和别西卜那条警告短信。
“七十二小时。”
我站在客厅中央，低声重复这个时限。现在是周日早晨，意味着最晚周二深夜，旧部就会抵达。
他们会怎么做？
直接冲进来单膝跪地高呼“陛下”？不，别西卜没那么蠢。但那些脑子里只有肌肉和岩浆的深渊领主就不一定了，特别是格罗姆，那家伙上次觐见时差点用战斧劈了我的王座，只因为他觉得“装饰不够霸气”。
手机震动。
我皱眉。这个时间点，应该只有——
一年级三班家长群（27）
阳光妈妈：紧急通知！各位家长，学校突然决定明天（周一）上午举行消防演习，请为孩子准备湿毛巾和小手帕，装在密封袋里带来！收到请回复！
乐乐爸爸：收到
朵朵妈妈：收到+1，湿毛巾要拧多干啊？
轩轩妈妈：同问，上次演习我家孩子毛巾太湿，弄湿了书包里的作业本……
王梓轩爸爸：各位家长，我查了消防手册，建议湿度为拧到不滴水但能保持湿润的状态。另外我自愿为班级采购一批备用毛巾，有需要的可以私聊我登记！
我看着屏幕，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些魔王选择沉睡千年——至少不用在凌晨五点讨论毛巾湿度。
艾莉娅叔叔：收到
发出消息后，我打开购物APP，开始搜索“儿童消防演习专用湿毛巾密封套装”。
上午九点，超市。
又来了。这次是周末促销日，人流量是昨天的三倍。推车碰撞声、促销喇叭声、孩子哭闹声混合成一种比深渊战场更令人头疼的噪音污染。
“叔叔，是昨天那个阿姨。”艾莉娅坐在购物车里，小声说。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莉莉丝果然在。还是黑风衣红长发，但今天换了副更夸张的猫眼墨镜，手里推着的购物车里堆满了……泡面？至少二十包不同口味的泡面，堆得像座小山。
她假装在比较两种泡面的营养成分表，但墨镜后的视线明显锁定着我们。
“她好像很喜欢泡面。”艾莉娅说。
“缺乏营养常识。”我评价道，推车转向生活用品区，“长期摄入会导致魔力代谢紊乱——我是说，不健康。”
我们刚在毛巾货架前停下，第二个人出现了。
生鲜区，冷柜旁。
一个身高至少两米三、穿着紧绷黑色T恤的光头巨汉站在那里，肌肉发达的胳膊上布满了暗红色的魔纹刺青。他手里拿着一盒打折牛排，正用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肉排，仿佛在研究战术地图。
巴洛克。我的前近卫队长，深渊巨人混血，能用吼声震碎城墙，也能因为算不清自己手下恶魔数量而急哭的……单纯生物。
他显然注意到了我们，整个人瞬间僵住，手里的牛排盒被捏得“咔嚓”作响，塑料盒裂开，血水从指缝滴下来。
“先生！您把包装捏坏了！”理货员跑过来。
巴洛克低头看看牛排，看看理货员，又看看远处的我，巨大的脸上浮现出恐慌。他手忙脚乱地想用魔力修复包装，结果掌心冒出岩浆般的红光——
牛排瞬间被烤熟了，发出“滋滋”声和焦香味。
“……我会付钱。”巴洛克用低沉如雷鸣的声音说，掏出钱包——是个印着粉色小兔子的儿童钱包，大概是在附近便利店临时买的。
我移开视线。
艾莉娅拉了拉我的袖子：“叔叔，那个叔叔好高啊。”
“嗯。缺钙会导致异常生长。”我面不改色地撒谎，“所以你要每天喝牛奶。”
“噢。”她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们拿了毛巾、密封袋，又去文具区补充了蜡笔和手工纸。整个过程，我能感觉到至少四道视线从不同方向射来——除了莉莉丝和巴洛克，还有两个。
收银台附近，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帽子压得很低的瘦小男人，正在整理手中的包裹单，但每一次抬头，目光都精准地扫过我的位置。
以及，超市二楼的美食区，靠栏杆的座位，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的男人。看起来像个普通上班族，但他面前的咖啡杯已经两个小时没动过了，而且他打字时左手小指会不自觉地抽搐——那是高等咒术师常年结印留下的职业后遗症。
我的旧部来了四个。第七军团的骨干。
他们像笨拙的秃鹫一样盘旋，既不敢靠近，又不愿离开。
我推着车走向收银台。
队列很长。周末的家庭采购大军。我们前面是一对年轻夫妻，车里坐着双胞胎，两个男孩正在为谁拿的零食更多而争吵。后面是个老太太，慢悠悠地清点手里的优惠券。
艾莉娅从购物车里站起来，趴在我手臂上，好奇地观察收银员扫描商品的动作。
“叔叔，那个机器会‘嘀’一声。”
“条形码识别技术。”我解释，“通过光反射读取编码信息。”
“像魔法吗？”
“低级魔法。”我下意识评价，“真正的空间扫描术可以瞬间识别物质的元素构成和灵魂印记……我是说，这技术很方便。”
收银员扫到我们的毛巾和密封袋时，抬头看了我一眼：“家长吧？明天学校演习？”
“嗯。”
“我家孩子也是，年年搞，烦死了。”她一边快速扫码一边抱怨，“上次让我半夜三点起来准备湿毛巾，说老师临时通知——哎，您这胡萝卜挺特别啊。”
她拿起那根被我雕刻过的“胖胖龙”胡萝卜。
“……手工作业。”我说。
“哟，雕得挺有意思。”她多看了两眼，笑了，“我家那个就会雕个土豆，还说是外星人。”
胡萝卜被装袋。最后是小熊软糖。
收银员扫完码，看看软糖，又看看我严肃的脸，再看看艾莉娅期待的眼神，突然笑了：“给孩子买的吧？好爸爸啊。”
我没有纠正她的称呼。
只是付钱，装袋，接过小票。
转身离开时，我听到收银员对下一个顾客说：“看到没，那么大一老爷们，给闺女雕胡萝卜，还买小熊软糖。现在的好男人都长那样——”
我加快脚步。
艾莉娅抱着装软糖的袋子，小声问：“叔叔，她为什么说你是我爸爸？”
“她认错了。”
“可是……叔叔也可以当爸爸吗？”
我停下脚步。
超市出口的自动门在我们面前打开，周日的阳光涌进来，刺得我眯起眼。
“法律上，”我斟酌用词，“需要血缘或正式收养关系。我只是你的临时监护……生活助理。”
“噢。”艾莉娅低下头，手指绞着塑料袋的提手，“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完成她的任务后。”
“她的任务是什么？”
“拯救世界之类的。”我推着车走出超市，“老套的工作。”
我们走到公交站。周末的公交车要二十分钟一班。站台长椅上已经坐了几个老人，正在讨论菜价和子女的婚事。
我把购物袋放在脚边，让艾莉娅坐在我旁边的空位。
然后我抬头，看向街对面。
莉莉丝假装在甜品店看橱窗，但她的倒影在玻璃上明显朝着这边。
巴洛克站在报刊亭前，手里拿着一本《幼儿启蒙数学》，倒着拿的。
快递员靠在电线杆旁“休息”。
咒术师在二楼咖啡厅，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反光恰好能照到公交站。
他们在等。
等我落单。等我给一个信号。等我承认我还是他们的陛下，而不是这个穿着卫衣、推着购物车、袋子里装着胡萝卜龙和小熊软糖的男人。
公交车来了。
我拎起袋子，牵起艾莉娅的手：“车来了。”
“叔叔。”上车时，艾莉娅突然仰头，“那些一直看我们的人……是坏人吗？”
我顿了顿。
“不是坏人。”我最终说，“只是……迷路了的人。”
“那我们要帮他们指路吗？”
公交车门关闭，缓缓启动。
透过脏兮兮的车窗，我看到街对面的四个身影同时动了一下，仿佛想追上来，又硬生生止住。
“不用。”我轻声说，“他们会自己找到路的。”
下午三点，客厅。
湿毛巾准备好了，装在密封袋里，放在艾莉娅的书包侧袋。
手工兔子的草图已经画好——艾莉娅画了十三个版本，最终选定了一个耳朵特别长、眼睛特别圆的款式，取名为“长耳朵跳跳”。
数学作业摊在桌上。今天的题目是关于图形分类。艾莉娅正用蜡笔给圆形涂红色，方形涂蓝色。
我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雕刻刀和另一根胡萝卜——这次是正常尺寸的。
“叔叔，你真的会雕兔子吗？”她边涂色边问。
“理论上。”我盯着胡萝卜，回忆着昨晚熬夜研究的教程，“兔子的结构比龙简单。关键点是耳朵的长度和比例，以及后腿的肌肉线条——”
“可是教程上说，只要切几个三角当耳朵，戳两个洞当眼睛就好了。”
“……那是简陋版。”我皱眉，“真正的艺术需要细节。”
我下刀了。
0.3%的魔力再次灌注手指。胡萝卜在我手中旋转，碎屑如雪花飘落。我试图雕刻出蓬松的毛发质感，于是刀尖以每秒三十次的频率轻颤，在表面制造细微的纹理——
“叔叔。”艾莉娅停下涂色，“胡萝卜……变成粉了。”
我低头。
手里的胡萝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堆橙色粉末，均匀细腻，像沙漠里的沙。
过度雕刻。力量控制失误。
“……这是实验品。”我面不改色地把粉末扫进垃圾桶，“现在开始正式制作。”
第二根胡萝卜。我收敛魔力，只用纯手工技巧。按照艾莉娅的草图，切出长耳朵的轮廓——
“太长了，叔叔，兔子耳朵不会超过身体两倍。”
“这是艺术夸张。”
“可是老师说要‘写实’……”
我盯着手里这根耳朵占了四分之三长度的畸形生物，叹了口气。
“你来画切割线。”我把刀递给她，“我负责执行。”
艾莉娅接过蜡笔，在胡萝卜上仔细画出标记。我在那些线上精准下刀。
这一次，成果正常多了。一只勉强能辨认出的兔子，耳朵长度合理，眼睛是两个圆洞（我本想雕刻出晶莹剔透的效果，但艾莉娅说“戳洞就可以了”），三瓣嘴是用刀尖划出来的浅痕。
“好棒！”艾莉娅捧起胡萝卜兔子，眼睛发亮，“比胖胖龙可爱！”
“……嗯。”我看着那只简陋的兔子，心里想的是深渊艺术院里那些用整块黑曜石雕刻的、翼展三十米的巨龙雕塑。
时代变了，阿斯塔罗斯。
手机震动。这次是电话。陌生号码。
我走到阳台接听。
“陛下。”是别西卜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有呼呼的风声和某种机械轰鸣，“很抱歉打扰您，但情况有些……复杂。巴洛克烤焦了一块牛排，被超市列入黑名单。莉莉丝买了三十包泡面，结账时魔力失控，所有调料包都爆炸了。咒术师试图用幻术掩盖，结果让半个超市的人做了三分钟关于期末考试的噩梦。”
我闭上眼睛：“还有呢？”
“还有……格罗姆将军到了。”
我猛地睁眼：“他在哪？”
“在您公寓楼下。”别西卜的声音带着绝望，“他说要‘觐见’，我拦不住。他带了……见面礼。”
“什么见面礼？”
“一头活的深渊岩蜥。他说陛下现在需要‘有威慑力的坐骑’接送孩子上学。”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塑料外壳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陛下？您还在吗？陛下——”
我挂断电话。
走回客厅。艾莉娅正在给胡萝卜兔子画笑脸，用红色蜡笔在眼睛下面涂了两个圆圈。
“叔叔，你脸色不好看。”
“楼下有人送错了快递。”我尽量让声音平静，“我下去处理一下。你继续作业，契约第五条：专注。”
“嗯！”她点头，重新拿起蜡笔。
我走向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艾莉娅低着头，棕色的小马尾歪在一边，小手握着蜡笔，认真地在作业本上涂色。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把她和那只简陋的胡萝卜兔子都镀上一层金色。
然后我打开门，走出去。
关上门的瞬间，我脸上的温和消失殆尽。
电梯下行。一楼。
楼道门打开。
公寓楼前的小空地上，站着我的四个旧部——不，五个。
格罗姆果然在。他今天穿了件印着“肌肉是最好的铠甲”字样的紧身背心，下身是迷彩工装裤，脚踩军靴。他身旁的地面上，拴着一头……东西。
深渊岩蜥。幼年期，但也有小马驹大小，覆盖着黑曜石般的鳞片，暗红色的眼睛，鼻孔里喷出带着硫磺味的气息。它脖子上套着个项圈，项圈上还系了个粉色蝴蝶结。
格罗姆看到我，立刻单膝跪地，动作之大震得地面一颤：“陛下！第七军团前锋将军格罗姆，向您——”
“起来。”我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谁允许你们来的？”
格罗姆僵住，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抬头看我，脸上写满困惑：“可是陛下，我们感知到您的契约封印……您被迫在此受辱！我们当然要来救您！”
“救？”我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用岩蜥？”
“这是坐骑！”格罗姆站起来，拍着岩蜥的背——岩蜥被他拍得打了个趔趄，“您看这鳞片！这爪牙！接孩子放学多有气势！比那些……那些四个轮子的铁盒子强多了！”
莉莉丝小步凑过来，摘了墨镜，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陛下，您身上的衣服……还有这个……”她颤抖着手指向我胸前的微笑太阳贴纸。
巴洛克也走过来，巨大的身躯像座山：“陛下，我可以当保镖。保护小……小公主。”他说“小公主”时有点结巴，显然是新学的词。
咒术师推了推眼镜，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陛下，我已经初步分析了这座城市的防御体系。薄弱点有三十七处，建议首先控制能源中枢和交通枢纽，然后——”
“够了。”
我的声音不大。
但五个旧部同时闭嘴了。
我环视他们。这些曾经跟随我征战三千世界的将军、领主、咒术大师，现在一个个穿着滑稽的人类服装，站在这个普通小区的空地上，旁边拴着一头系蝴蝶结的岩蜥。
远处有两个老太太牵着狗经过，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听好。”我开口，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第一，我不是受辱。这是……战略调整。”
“第二，立刻处理掉这头岩蜥。用空间传送送回深渊，或者找个山洞藏起来，总之别让我再看见它。”
“第三——”我盯着他们，“你们的存在已经引起注意。如果因为你们的愚蠢行为，导致我的……当前任务失败，我会亲自把你们的灵魂抽出来，做成夜灯。”
最后三个字，我用了深渊语。
五个旧部同时打了个寒颤。
格罗姆张了张嘴：“可是陛下，您的力——”
“我的力量问题我自己解决。”我打断他，“你们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消失。融入这个世界，学会它的规则。除非我主动召唤，否则不许靠近，不许监视，更不许——”我看向岩蜥，“送坐骑。”
一阵沉默。
莉莉丝最先低头：“是，陛下。”
“是。”巴洛克闷声说。
咒术师合上笔记本电脑：“明白。我会安排伪装身份……可能需要学习‘编程’和‘PPT制作’。”
格罗姆满脸不甘，但还是咬牙：“遵命。”
只有别西卜，那个一直站在阴影里的瘦小男人，轻声问：“陛下，您真的……不需要我们吗？”
我看着他。
别西卜。我的情报官，也是军团里唯一能和我正常讨论战术而不是只会喊“冲啊”的脑子。
“需要的时候。”我最终说，“我会联系你。用人类的方式。”
别西卜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和我同款，但贴满了骷髅贴纸：“我已经建立了加密通讯频道。号码存在您手机里了，备注是……‘快递小王’。”
我：“……”
“还有这个。”莉莉丝突然从风衣里掏出一个东西，双手递给我，“给……小公主的。”
那是一本厚厚的精装书。封面是烫金的艺术字：《世界童话大全（插图珍藏版）》。
我接过书，翻开第一页。里面用娟秀的恶魔语写着赠言：“愿所有噩梦都在故事里终结。——莉莉丝”
我合上书，点点头。
“走吧。”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最后对我行了个简化的军礼——右手握拳轻叩左肩，这是第七军团非正式场合的礼节。
格罗姆扯了扯岩蜥的链子，嘟囔着“白准备了”，然后五个身影快速分散，消失在小区不同方向。
岩蜥被咒术师用空间法术送走，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和地面上的几个爪印。
我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本童话书。
风吹过，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二楼阳台传来开窗的声音，接着是艾莉娅的喊声：“叔叔！我作业做完了！数学题全对！”
我抬头。
她趴在栏杆上，小脸探出来，手里挥舞着作业本。
“看到了。”我说。
“那我可以吃小熊软糖吗？”
“可以。但只能吃三颗。”
“耶！”
她欢呼着跑回屋里。
我看着空荡荡的小区空地，又看看手里的童话书。
然后转身，走向单元门。
电梯上行时，我掏出手机，找到别西卜的号码——“快递小王”。
打字。
我：帮我查几个人类身份。需要完全干净的背景，能通过政府数据库验证的那种。数量：五个。职业要求：快递员、程序员、健身教练、心理咨询师、自由作家。周三前给我。
十秒后。
快递小王：收到，陛下。费用？
我：从我的军团遗产里扣。
快递小王：明白。另外，格罗姆将军问，如果不能用岩蜥，送一辆“儿童电动车”是否可以？他说看到人类幼崽都喜欢那个。
我盯着屏幕，想了想明天的消防演习，下周的家长开放日，还有那只要雕刻的胡萝卜兔子。
然后回复。
我：可以。但要粉色的。
电梯门打开。
我走回家。
门里传来艾莉娅哼歌的声音，还有拆包装纸的窸窣声。
小熊软糖，三颗。
我推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