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五点，我被身体内部传来的剧痛惊醒。
不是外伤的刺痛，也不是疾病的钝痛，而是更深层的、源自灵魂核心的撕裂感——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钩子，在翻搅我意识最深处的东西。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我躺在儿童床上，身体蜷缩成虾米状，冷汗浸透了睡衣，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解封至4%的反噬，来了。
比预期的更早，也更强烈。
我咬紧牙关，试图用冥想技巧分散注意力：想象黑暗的虚空，想象平稳的呼吸，想象力量如流水般在体内循环——但下一秒，这些想象全被击碎。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感觉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进脑海：
深渊军校的第一天。十二岁的我站在队列最末尾，比所有恶魔混血都矮小，被教官一脚踢倒，靴子踩在脸上，硫磺味的血灌进喉咙。
第一次杀人——不，杀的是个天使侦察兵，金发碧眼，看起来不比艾莉娅大多少。他的血是金色的，溅在我手背上，滚烫得像熔化的金属。
魔王城的加冕仪式。我坐在黑曜石王座上，下方是跪伏的千万恶魔，欢呼声震耳欲聋。但我只觉得王座冰冷，重冠压得头痛欲裂。
三百年来无数次战斗。刀剑入肉的声音，魔法爆裂的光芒，战友（如果那些恶魔能算战友）临死的哀嚎。
还有莉亚。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战场边缘，她刚清理完一支恶魔小队，圣剑上滴着黑血，但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疲惫。我们对视了三秒，谁都没动。
记忆碎片无序地冲刷，分不清时间先后，辨不出真假虚实。有些是我确知发生过的，有些则模糊不清——我好像看到自己穿着现代的T恤短裤，在超市里挑选酸奶，旁边站着艾莉娅。但那不可能，那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发生的事，不该出现在三百年前的记忆流里。
时空错乱了。
“呃……”
我捂住头，指甲深陷进太阳穴。皮肤烫得吓人，发烧了，体温至少39度。视觉开始模糊，天花板在旋转，吊灯的光晕分裂成好几个重影。
得起来。得吃退烧药。得在艾莉娅醒来前掩饰过去。
我用尽全力撑起身体，手臂抖得厉害，差点摔下床。扶着墙壁，我踉跄地走向卫生间。镜子里的脸惨白如纸，眼底布满血丝，额头上全是冷汗，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更糟糕的是，瞳孔——原本是暗红色，现在变成了不稳定的、在猩红和深紫之间闪烁的状态。
封印正在剧烈波动。
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脸。冰凉暂时压下了部分灼热感，但头痛丝毫未减。我从医药箱里翻出布洛芬，干吞了两片，然后扶着洗手台，闭上眼睛，试图重新构筑意识防线。
冷静。你是阿斯塔罗斯。深渊的第七君王。你经历过更严重的灵魂创伤。
不，不对。现在你不是君王了。你是许先生。艾莉娅的叔叔。一个需要做早餐送孩子上学的普通人。
两个身份在脑海里撕扯。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艾莉娅醒了。
我立刻睁开眼睛，强迫自己站直，用毛巾擦干脸和头发，换上新的睡衣——旧的已经湿透了。然后深呼吸，打开门。
“叔叔早安——”艾莉娅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看到我的瞬间，她愣住了，“叔叔……你脸色好差。”
“有点感冒。”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今天你自己准备早餐可以吗？麦片在橱柜，牛奶在冰箱。”
她点点头，但眼睛一直盯着我：“叔叔你在发烧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我走向厨房，脚步虚浮，“吃完早餐我送你去学校，然后回来休息。”
“可是你看起来……”
“我没事。”我打断她，语气可能比预想的更生硬。
她不再说话，默默地去拿麦片和牛奶。我坐在餐桌旁，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她今天自己扎了马尾，有点歪，但看得出很努力。倒牛奶时小心翼翼，一滴都没洒出来。
懂事得让人心疼。
而我……可能连送她去学校都做不到。
手机震动。我勉强拿起来看，屏幕上的字在晃动，重影让我读了两遍才理解：
快递小王： 陛下，监测到您的生命体征急剧波动。封印反噬已开始？需要我派莉莉丝过去照顾艾莉娅吗？
我： 暂时不用。我可以坚持。共鸣器进度？
快递小王： 材料已到齐，咒术师开始制作基础结构。预计周三完成物理部分，周日可进行调谐。但以您现在的状态……
我： 周日可以恢复。继续。
关掉手机，我看向艾莉娅。她已经吃完了麦片，正在擦桌子。
“书包收拾好了吗？”我问。
“嗯。”她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叔叔……要不今天我自己去学校吧？刘小宇爸爸说他可以顺便带我。”
我皱起眉：“太危险。”
“就这一次。”她走近，小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立刻缩回去，“好烫！叔叔你肯定不能出门！”
我想反驳，但一阵剧烈的头晕袭来，让我不得不扶住桌子。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你看！”她急了，“我给李老师打电话请假，说我生病了，这样我就可以在家照顾你！”
“你不能请假……”但我话没说完，她已经跑到座机旁，踮脚拿起话筒，熟练地拨号——是我教她的紧急联系人号码。
“喂？李老师吗？我是艾莉娅……我有点不舒服，今天想请假……嗯，发烧了……叔叔会照顾我的……谢谢老师！”
她挂了电话，转身看着我，表情混合着得意和担忧：“好了！我今天不用上学，可以照顾叔叔！”
我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身体在抗议，意识在涣散。药物还没起效，高烧和灵魂反噬正在把我推向崩溃边缘。
“……好。”最终我妥协了，“但你要答应我，不要离开这个家，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有任何异常立刻叫醒我。”
“我答应！”她用力点头，“现在叔叔去床上躺着！”
我被半推半扶地带回卧室。艾莉娅像个小护士一样，帮我盖好被子，又跑去卫生间拧了湿毛巾，敷在我额头上。毛巾很凉，带着孩子笨拙但真诚的关心。
“叔叔要喝水吗？”她问。
“嗯。”
她跑去倒水，回来时端着杯子，小心地递到我嘴边。我喝了几口，重新躺下。
“叔叔睡吧。”她搬来小凳子，坐在床边，“我就在这里看书，不会吵你的。”
我闭上眼睛。
黑暗立刻吞没了我。
这一次的梦境更加混乱。
我一会儿是魔王，在深渊岩浆里行走，麾下的恶魔军团在身后咆哮。一会儿是许先生，在小学门口等艾莉娅放学，手里拿着刚买的草莓饼干。一会儿又是两者混合——我穿着魔王铠甲，却站在超市里挑选儿童牙膏，旁边的购物车里坐着幼年时的我自己。
记忆的边界彻底模糊了。
我听见声音：
“陛下，第七军团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进攻人间界。”
“许先生，这是您女儿的作业本，请签个字。”
“阿斯塔罗斯，你逃不掉的，法则之子必将属于我们——”
“叔叔，这道数学题怎么做啊？”
无数声音重叠，无数场景交织。我感觉自己在分裂，又感觉在被强行缝合。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的灵魂，要把“魔王”和“叔叔”这两个身份彻底撕开，又有什么力量在抗拒，要把它们融合成一个新的、不伦不类的存在。
痛苦。
比任何肉体的刑罚都更深的痛苦。
我在这片混乱的海洋里沉浮，抓不住任何可以依靠的锚点。
直到——
“叔叔，别怕。”
一个小小的、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指。
“我在呢。”
声音很轻，但像一道光，穿透了厚重的黑暗。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那声音继续说，“是我在莉莉丝阿姨的童话书里看到的……”
我努力集中意识，向那声音的方向游去。
“从前，有一个黑色的太阳，它太大了，太亮了，照得其他星星都害怕。所以星星们就用锁链把它绑了起来，关在最深最深的夜里。”
艾莉娅的声音。她在讲故事。
“黑色的太阳很难过，因为它不是故意的，它只是想发光。但是它被锁住了，动不了，只能哭。它的眼泪变成黑色的雨，落到地上，长出了黑色的花。”
“后来，有一个小女孩路过。她看到黑色的花在哭，就问：‘花儿为什么哭呀？’花儿说：‘因为太阳在哭。’小女孩就去找太阳，她看到了那些锁链。”
“小女孩没有钥匙，但她有胶水和彩色的线。她就一点一点，把锁链断掉的地方粘起来，还在上面缠上彩色的线，让锁链变得漂亮。她做得很慢很慢，做了好久好久。”
“终于，锁链变得不那么紧了。黑色的太阳可以稍微动一动了。它很开心，就对小女孩说：‘谢谢你。’小女孩说：‘不用谢，以后你想发光的时候，就发一点点光，不要一下子太亮，这样星星们就不会害怕了。’”
“黑色的太阳答应了。后来，它有时候会发一点光，有时候就安静地待着。小女孩经常去看它，给它讲白天发生的事情。他们成了好朋友。”
故事讲完了。
那只小手还握着我的手指。
“叔叔，你就是黑色的太阳。”艾莉娅轻声说，“我会帮你把锁链修好的。所以你不要怕，好好睡觉。”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温柔和笃定。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像握住唯一的浮木。
然后，我终于沉入了无梦的、真正的睡眠。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床尾投下斜长的光斑。我睁开眼睛，头痛减轻了很多，体温似乎也降下来了。身体依然虚弱，但至少意识清醒了。
我转过头。
艾莉娅趴在床边睡着了。她的小手还握着我的手指，另一只手抱着那本童话书——《世界童话大全（插图珍藏版）》，莉莉丝送的那本。书翻到某一页，上面画着星空和锁链的插图。
她的小脸侧压在手臂上，嘴巴微微张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睫毛很长，在脸颊上投下细细的阴影。棕色马尾散开了几缕，软软地搭在肩上。
她就这样守了我一整天。
我轻轻抽出被她握着的手，坐起身。动作惊动了她，她立刻醒过来，揉着眼睛：“叔叔！你醒了！还发烧吗？”
她伸手摸我的额头，然后松了口气：“不烫了！”
“嗯。”我的声音依然沙哑，但清晰了很多，“谢谢你的故事，很有用。”
她眼睛一亮：“真的吗？那个故事是我自己编的，书里没有。”
“编得很好。”我顿了顿，“……那个小女孩，是你吗？”
她点点头，小声说：“我想当那个小女孩。我不想看到叔叔被锁链绑着难受。”
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三百年来，无数人对我表达过忠诚、敬畏、恐惧、仇恨。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因为“不想看到我难受”而想帮助我。
从来没有。
“叔叔饿不饿？”她跳下凳子，“我煮了粥！虽然……有点糊了。”
她跑向厨房，很快端来一碗卖相堪忧的白粥——确实糊了，底部焦黑，上面漂浮着几粒完整的米，中间的部分则像浆糊。但她端着碗的样子小心翼翼，像捧着什么珍宝。
“我照着视频学的。”她不好意思地说，“水放少了，火开太大了……”
我接过碗，用勺子舀了一口。焦苦味在嘴里漫开，米粒半生不熟。但这是她第一次煮东西。
“很好吃。”我说，然后真的开始一口一口吃下去。
她坐在旁边，双手托腮看着我吃，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那下次我改进！”
“下次我教你。”我吃完最后一口，把碗递给她，“现在，该我照顾你了。你午饭吃了吗？”
她眨眨眼：“吃了……饼干。”
我就知道。
“去客厅等着。”我下床，脚步还有点虚，但已经能站稳，“我给你做西红柿鸡蛋面。”
“叔叔你生病刚好……”
“做顿饭没问题。”我走向厨房，“去洗手。”
她乖乖去了。
我系上围裙，开始准备食材。身体依然在抗议，每一个动作都比平时费力，但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明。
那个混乱的记忆流似乎……沉淀下来了。魔王和叔叔这两个身份不再撕裂对抗，而是开始找到某种平衡。就像艾莉娅故事里的黑色太阳——依然被锁链束缚，但可以“发一点点光”，而不会引发失控。
也许，适度的解封和反噬，反而帮助我整合了分裂的自我？
手机震动。我一边切西红柿一边看。
快递小王： 陛下，生命体征已恢复平稳。咒术师报告共鸣器基础结构已完成60%，但发现一个问题：共鸣器需要与佩戴者建立“灵魂共鸣”，这意味着艾莉娅需要在清醒状态下接受调谐，且过程中会看到您的部分记忆碎片。风险是她可能理解您的真实身份。
我： 她早晚会知道。调谐时我会控制记忆流的输出，只给她看安全的片段。
快递小王： 明白。另外，林薇今天下午再次来访小区，以“物业调查”名义询问您的健康状况。我通过监控看到她带来了一个手提箱，推测是训练抑制装置。需要接触吗？
我： 让她明天下午来。我需要先恢复体力。
快递小王： 好的。还有……刘小宇的父亲今天联系学校，说刘小宇昨晚做了个怪梦，梦见艾莉娅在发光，还梦见一个黑色的太阳。可能艾莉娅的能力辐射已经开始影响近距离接触过的人类。
麻烦在扩散。
我： 记录所有类似报告。暂时不干预，除非出现恐慌。
放下手机，锅里的水开了。我下面条，打鸡蛋，炒西红柿。香味慢慢飘出来。
艾莉娅坐在餐桌旁，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筷。她看着我的背影，突然说：“叔叔，我今天没去学校，作业怎么办？”
“我晚上教你补上。”我说，“数学作业是什么？”
“应用题。关于买水果的。”
“和之前差不多的类型，你应该会做。”
“嗯。”她顿了顿，“叔叔……刘小宇下午发消息，说他做了一个怪梦。”
我动作一顿：“什么梦？”
“他说梦到我变成了一颗星星，在天上发光。还说梦见一个黑色的太阳，太阳在跟我说话。”她小声说，“他问我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动画片……叔叔，这是我的能力影响的吗？”
她已经意识到了。
我关了火，把面条盛进碗里，端到餐桌：“可能是。你的能量会在无意识中影响身边的人，特别是情绪敏感或者与你亲近的人。”
“那……会伤害他们吗？”
“目前看来不会。”我坐下，“刘小宇只是做了个梦，没有其他异常。但我们需要更小心，减少不必要的影响。”
她低下头，用筷子戳着面条：“我是不是……很麻烦？”
“不。”我看着她，“你只是和别人不一样。而‘不一样’不是错。”
她抬起头，眼睛有点红：“可是如果我一直影响别人……”
“所以我们要学会控制。”我说，“等这周日，我会给你一个‘工具’，帮助你更好地管理能量。在那之前，如果感觉身体里有‘线’在乱跑，或者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立刻告诉我。”
“周日是什么工具？”
“一个项链。”我简单解释，“可以吸收多余的能量，让你更容易保持平静。”
她眼睛亮了：“像故事里小女孩的彩色线？”
“类似。”我夹起一筷子面条，“现在，先吃饭。面要凉了。”
我们安静地吃面。夕阳透过厨房窗户照进来，把整个餐厅染成暖金色。外面传来邻居家电视的声音，小孩的嬉笑声，平凡的人间烟火气。
在这个平凡的傍晚，一个刚刚经历灵魂反噬的魔王，和一个开始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的法则之子，面对面坐着，吃着一碗可能偏咸的西红柿鸡蛋面。
而我突然觉得，也许所有的混乱和痛苦，都是为了抵达这一刻。
为了有人会在你高烧时守在床边讲故事。
为了有人会为你煮一碗糊掉的粥。
为了有人会因为“不想看到你难受”而想帮你。
为了这个，被称为“家”的，小小的、脆弱的、温暖的空间。
晚饭后，我教艾莉娅补作业。数学应用题果然还是买水果，她很快就做完了。然后我们一起看了半小时动画片——是她喜欢的魔法少女题材，内容幼稚，逻辑漏洞百出，但她看得津津有味。
九点，她洗漱上床。我给她盖好被子时，她突然问：“叔叔，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我顿了一下。
我小时候……在深渊最底层的熔岩废墟里挣扎求生，被所有恶魔欺凌，因为混血的身份不被任何族群接纳。唯一的目标是变强，强到没有人敢再踩在我头上。没有玩具，没有朋友，没有“童年”这个概念。
但这些不能告诉她。
“我小时候……”我选择了一个安全的版本，“很安静，喜欢看书学习。没什么特别。”
“那叔叔的爸爸妈妈呢？”
“……他们很早就离开了。”这是真话，虽然离开的方式是战死。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再追问，只是伸手抱住我的脖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叔叔现在有我了。”
我僵硬了一瞬，然后放松下来，也拍了拍她的背：“嗯。快睡吧。”
“晚安，叔叔。”
“晚安。”
我关掉灯，带上门。
回到客厅，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夜色。
身体依然虚弱，灵魂依然有细微的刺痛感，但已经可控。封印稳定在4%，没有继续松动。记忆流也不再混乱，“魔王”和“叔叔”这两个身份达成了脆弱的共存。
手机又震动了。
这次是林薇的直接消息：
林薇： 许先生，听说您身体不适，希望已好转。抑制装置已准备就绪，您方便时我们可以交接。另外，有紧急情况需要告知：我们的观测网捕捉到新的能量信号，特征与“虚空吞噬者”吻合——那是专门猎食法则之子的异界生物。它可能已锁定本世界坐标，预计七到十天内抵达。
虚空吞噬者。
我知道那东西。一种游荡在维度间隙的掠食者，没有智能，只有吞噬高浓度能量的本能。它确实会被法则之子的能量吸引，像鲨鱼嗅到血腥味。
我： 具体抵达时间？强度等级？
林薇： 最快七天后，最晚十天后。强度评估为“高危”，需要至少三名A级超凡者才能驱逐。守望者组织可以派遣两名，但需要您的协助。
我： 我现在的状态只能发挥30%实力，且不能持久。
林薇： 足够。我们会制定战术，以驱逐为主，不求击杀。另外，抑制装置可以临时强化为防护罩，为艾莉娅提供额外保护。
我： 明天下午三点，小区儿童游乐场见。带装置和战术方案。
林薇： 明白。请保重身体。
结束对话，我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七到十天。
虚空吞噬者要来了。
共鸣器周日才能完成。
我的体力完全恢复至少需要三天。
艾莉娅的控制训练才刚刚开始。
时间，永远不够。
但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有旧部，有林薇代表的守望者组织，也许……还会有其他援军。
我想起莉亚。她现在在哪里？伤好了吗？知道这边的情况吗？
我拿出那个加密的通讯器——莉亚留下的，只能单向接收信息的小设备。屏幕一片漆黑，没有新消息。
希望她能赶回来。
但即使没有她，我也会守住这里。
守住这个孩子。
守住这个家。
窗外，月亮升起来了。
银色的月光洒进客厅，在地板上铺出一条光带。
像一条银线。
而这一次，我看着那条线，心里不再是困惑和警惕。
而是一种奇特的平静。
因为我知道，在这条线的两端——
一端是我。
另一端，是她。
我们被这条线连接着。
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