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晨七点,圣光市动物园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周末加上“动物保护教育日”的特别活动,吸引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游客,大多是带着孩子的家庭。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棉花糖和动物饲料混合的甜腻气味,广播里播放着欢快的儿歌,检票口的工作人员穿着卡通动物玩偶服,笨拙地和孩子们击掌。
我牵着艾莉娅站在队伍中段。她今天穿着印着小熊猫的白色T恤和牛仔背带裤,头发扎成两个圆圆的丸子头——是莉莉丝昨天视频教学的成果,虽然有点松散,但很可爱。她脖子上戴着那条水滴项链,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眼镜没戴,她说“想用自己眼睛好好看动物”。
刘小宇和他爸爸排在前面。刘爸爸今天难得穿了件新衬衫,虽然洗得发白,但熨得很平整。他正低头检查儿子的背包:“水壶带了吗?纸巾呢?防晒帽……”
“都带了爸爸。”刘小宇小声说,眼睛却一直瞟向艾莉娅。两个孩子隔着几个人挥手,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
王梓轩一家也到了。王爸爸西装革履,像来开董事会,手里还拿着个平板电脑,时不时查看邮件。王梓轩穿着名牌童装,正向他妈妈抱怨排队太久。朵朵和她妈妈站在我们后面,朵朵怀里抱着一个长颈鹿玩偶,正和艾莉娅分享昨天看的动画片剧情。
平凡的亲子游场景。
如果不是我知道,我们这群人里藏着一位前魔王、一位法则之子、一位被守望者组织派来保护她的光语者(林薇说她会以“远房表姐”身份出现),以及至少三名伪装成游客的旧部,这确实是个完美的周末早晨。
“叔叔,你看!”艾莉娅指着检票口旁边,“那个熊猫玩偶好大!”
那是一只足有两米高的充气熊猫,黑眼圈的位置印着动物园的LOGO。熊猫旁边,一个穿着保安制服、肌肉几乎撑爆袖口的巨汉正僵硬地站着——是格罗姆。他努力想对孩子们微笑,但表情扭曲得像面部抽筋。一个小朋友被他吓哭了。
“那个保安叔叔……”艾莉娅小声说,“是不是格罗姆叔叔?”
“嗯。”我简短回答,“他在工作。”
“可这里是动物园,不是健身房……”
“兼职。”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指着不远处的冰淇淋车:“那个卖冰淇淋的阿姨,好像是莉莉丝阿姨?”
冰淇淋车前,莉莉丝穿着粉白条纹的围裙,戴着同款发带,正用夸张的笑容招呼客人。她手里拿着两个甜筒,同时给三个孩子找零,动作流畅得像在表演杂技——用了点魅魔的敏捷天赋。
“她也是兼职?”艾莉娅问。
“嗯。”
“那巴洛克叔叔呢?”
我扫视人群,在儿童游乐区看到了巴洛克。他穿着动物园“安全指导员”的马甲,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三岁小孩坐旋转木马。那孩子坐在他粗壮如树干的手臂上,笑得开心,但巴洛克的表情像在拆炸弹。
“都在。”我说。
“咒术师叔叔和别西卜叔叔呢?”
“在监控室。”我指了指动物园入口处的办公楼,“确保今天一切安全。”
艾莉娅眨了眨眼:“大家……都在保护我吗?”
“也在享受周末。”我摸了摸她的头,“现在,忘记这些,好好玩。今天是来动物园的。”
队伍终于排到我们。检票、入园、领地图。一进门就是火烈鸟池,几十只粉红色的长腿鸟单脚站立,在浅水里梳理羽毛。孩子们发出惊叹,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我们先去看什么?”刘小宇爸爸问。
“大象!”王梓轩抢先说,“大象最大!”
“熊猫!”朵朵举手,“熊猫可爱!”
“我想看长颈鹿……”刘小宇小声说。
艾莉娅看了看地图,然后抬头看我:“叔叔,我们可以都看吗?”
“可以,但需要规划路线。”我接过地图,快速扫了一眼园区布局,“顺时针方向:先去鸟类区,然后灵长类,食草动物区,猛兽区,最后是两栖爬行馆。预计全程五小时,中午在中央餐厅休息。有异议吗?”
家长们愣愣地看着我,王梓轩爸爸干笑:“许先生规划得……很专业啊。”
“习惯了。”我将地图折好,“出发吧。”
我们这个小团体开始移动。艾莉娅和刘小宇走在最前面,两个孩子在每个展区前都要停下来看很久。朵朵和她妈妈紧随其后。王梓轩被他爸爸拉着,边走边接受“这是什么科什么属”的知识灌输。刘小宇爸爸和我走在最后。
“许先生,”刘小宇爸爸递给我一瓶水,“今天麻烦你了,还帮忙规划路线。”
“不麻烦。”我接过水,“刘小宇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多亏了艾莉娅。”他感慨,“这孩子以前特别内向,现在愿意和人说话了,还会主动帮忙。上次班级大扫除,他主动申请擦黑板——以前他连举手都不敢。”
我看着前面两个孩子的背影。艾莉娅正指着鹦鹉展区的说明牌,给刘小宇念上面的文字。刘小宇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艾莉娅是个好孩子。”刘爸爸轻声说,“她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让人觉得安心。”
法则之子的无意识影响。她在稳定周围人的情绪。
“你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他突然问。
我顿了一下:“还好。有工作单位支持。”
“也是。”他笑了笑,“我有时候加班到深夜,回家看到小宇已经自己热好饭吃完,作业也写完了,就觉得特别对不起他。但没办法,得赚钱啊。”
平凡的烦恼,平凡的爱。
“你很称职。”我说。
“谈不上称职,尽力而已。”他看向远处,“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有个伴儿就好了,能互相分担。但缘分这事,强求不来。”
我们沉默地走了一段。经过灵长类区时,一只年幼的环尾狐猴突然跳到玻璃幕墙前,对着艾莉娅做鬼脸。艾莉娅笑起来,也隔着玻璃做鬼脸回应。狐猴兴奋地上下跳跃。
“这孩子真招动物喜欢。”刘爸爸笑着说。
确实。一路走来,几乎所有展区的动物都对艾莉娅表现出异常的兴趣。火烈鸟朝她转头,孔雀在她面前开屏,就连平时总在睡觉的树懒都睁开了眼睛。这不是巧合。
法则之子的能量在吸引它们。动物比人类更敏感,能感知到她身上那种温和的、与自然共鸣的频率。
“叔叔!快来看!”艾莉娅在前面挥手,“大猩猩在吃香蕉!”
我们加快脚步。猩猩馆的露天展区里,一只成年雄性银背大猩猩正坐在岩石上,慢条斯理地剥香蕉皮。它动作优雅得近乎人类,剥完后还看了看皮,才把香蕉送进嘴里。
“好聪明……”刘小宇喃喃道。
猩猩突然转过头,看向我们这边——不,是看向艾莉娅。它黑色的眼睛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深邃感。然后,它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愣住的举动:它举起剩下的半根香蕉,轻轻朝艾莉娅的方向晃了晃,像是……邀请?
“它是在给我们看吗?”朵朵问。
“可能只是巧合。”她妈妈说。
但我知道不是。那只猩猩能感知到艾莉娅的特殊性。它在表达善意。
艾莉娅也感觉到了。她朝猩猩挥了挥手,小声说:“谢谢,你吃吧。”
猩猩似乎听懂了,点点头,继续吃香蕉。
“真神奇……”王梓轩爸爸举起手机拍照,“这能上社交媒体了。”
继续前进。食草动物区,长颈鹿、斑马、羚羊。艾莉娅在长颈鹿喂食台买了一小篮树叶,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递给一只低头的长颈鹿。长颈鹿温顺地叼走树叶,粗糙的舌头擦过她的手心,她咯咯笑起来。
“它舔我了!痒痒的!”
那一刻,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快乐的孩子。
我站在人群外围,目光扫过周围。莉莉丝的冰淇淋车停在不远处的休息区,她正给一家三口打甜筒。格罗姆在园区巡逻,路过时对我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巴洛克带着几个孩子在旁边的沙坑玩,巨大的手掌小心地堆着城堡。
一切看起来正常。
但我的魔力感知捕捉到了别的东西。
在动物园的东北角,爬行馆后方,有一股微弱的、不自然的能量波动。不是动物,不是游客,也不是我的旧部。是一种……冰冷的、空洞的能量特征,像是某种机械造物,但又带着生物性。
虚空吞噬者的侦察单位?不,时间太早了,而且特征不符。
我悄悄拿出手机,给别西卜发信息:
我: 爬行馆后方有异常能量,查明。
十秒后回复:
快递小王: 已锁定。非生物能量特征,伪装成园区清洁机器人,但内部有高浓度虚空能量反应。初步判断是“虚空信标”,用于标记坐标和收集数据。它已经在此潜伏至少三天。需要清除吗?
我: 暂时监视。不要打草惊蛇。查它向谁发送数据。
快递小王: 明白。另外,林薇已在园区内,她伪装成动物行为学研究生,正在考拉馆做“观察记录”。需要接触吗?
我: 暂时不用。保持距离。
收起手机,我看向艾莉娅。她还在喂长颈鹿,笑容灿烂。刘小宇也鼓起勇气买了一篮树叶,两个孩子并排站着,长颈鹿巨大的头颅在他们面前晃动。
阳光,笑声,动物的叫声,爆米花的香味。
一个完美的、平凡的上午。
而暗处,侦察者在活动,虚空信标在记录,战斗的倒计时在滴答作响。
这个世界总是如此:光与影并存,平静下藏着湍流。
“许先生,来拍张合照吧!”刘小宇爸爸举着手机,“孩子们难得一起出来玩。”
我走过去,站在艾莉娅身后。王梓轩一家、朵朵母女也凑过来。刘爸爸调好自拍模式,喊:“一、二、三——”
“茄子!”孩子们齐声说。
快门按下。
照片里,艾莉娅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我的手搭在她肩上。刘小宇害羞地比了个V字。王梓轩故作严肃,朵朵抱着玩偶。家长们笑容满面。
一张普通的家庭合照。
而照片的背景里,远处树荫下,一个清洁机器人静静地停在那里,镜头正对着我们。
中午十二点,中央餐厅。
孩子们吃儿童套餐,家长们点简餐。餐厅人声鼎沸,空气里混杂着炸鸡、薯条和番茄酱的味道。艾莉娅和王梓轩在争论老虎和狮子谁更厉害,朵朵在给长颈鹿玩偶喂薯条,刘小宇安静地吃汉堡,眼睛却一直跟着艾莉娅转。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几乎没动。目光透过玻璃,看向爬行馆方向。那个清洁机器人还在原地,但能量波动比刚才活跃了些——它在发送数据。
手机震动,别西卜的消息:
快递小王: 拦截到信标发送的数据包。内容:今日园区能量波动记录、游客生物特征扫描、空间稳定性指数。接收方坐标位于月球背面阴影区——典型的虚空生物隐藏点。它在为虚空吞噬者收集战场环境数据。
果然。
虚空吞噬者比我们想象的更聪明。它知道这里有防护力量,所以提前派出侦察单位,收集信息,制定战术。
我: 能反向追踪接收方的详细坐标吗?
快递小王: 正在尝试,但对方使用了多重加密跳转,需要时间。另外,林薇发来消息,她已确认信标的存在,建议在闭园后清除,以免惊动普通游客。
我: 同意。今晚行动。
快递小王: 明白。已通知格罗姆、巴洛克、莉莉丝准备。咒术师会布置屏蔽结界,确保清除过程不被观测到。
我放下手机,看向餐桌。艾莉娅正用薯条蘸番茄酱,在餐巾纸上画着什么。我走过去看——她画了一只长颈鹿,但长颈鹿的脖子上缠着一条银色的链子,链子另一端消失在纸边。
“这是什么?”我问。
“是……”她压低声音,“是我给长颈鹿画的‘项链’,像我的这个一样,能让它安静。”
她指的是自己脖子上那条稳定器项链。
“你觉得它需要安静?”
“嗯。”她点头,“刚才喂它的时候,我感觉它脑子里有很多声音……很多害怕的东西。动物园的围墙,游客的尖叫,同伴的离开……它想回家,回草原。”
她感知到了动物的情绪。
法则之子的共情能力,不只是对人类。
“所以你给它画了项链?”
“这样它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她认真地说,“虽然只是画,但我想着‘让它安静’的时候,手指热了一下……应该有一点点用吧?”
我看着她餐巾纸上的画。那些简单的蜡笔线条,此刻在我眼里,确实泛着微弱的能量光泽。不是幻觉——她真的将一部分稳定能量注入了画中,虽然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确实实存在。
她能通过创作,赋予物品临时的能量特性。
这是重写现实能力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很有创意。”我说,“但现在,先把饭吃完。下午还要看老虎和狮子。”
“好!”她开心地继续吃薯条。
下午一点半,我们继续游览。猛兽区,隔着厚重的玻璃,看孟加拉虎在假山上踱步,非洲狮在树荫下打盹。孩子们又兴奋又害怕,扒在玻璃前不肯走。
艾莉娅看得很专注。当一只老虎走到玻璃前,金色的眼睛与她对视时,她小声说:“它在说……‘放我出去’。”
“你怎么知道?”王梓轩问。
“感觉到的。”艾莉娅说,“它不喜欢这里。这里太小了,它想跑,想跳,想追猎物。”
老虎低吼了一声,声音隔着玻璃显得沉闷。
“可是放出去会吃人。”王梓轩说。
“如果有一片很大很大的森林,只有它自己,它就不会想吃人了。”艾莉娅认真地说,“它只是饿了,和孤单了。”
孩子的视角,简单,直接,却触及本质。
我看了一眼那只老虎。它体内的能量流动确实显示出长期压抑导致的焦躁,就像……被封印的我。
我们都需要更大的“森林”。
但我们都被困在各自的“动物园”里。
“叔叔,”艾莉娅突然拉我的衣角,“等我长大了,我能给所有动物一个大大的家吗?”
“你可以试试。”我说。
“嗯!我要学很多很多知识,赚很多很多钱,买下一片山,让动物们自由自在地生活。”她眼睛里闪着光,“到时候叔叔也来住,我们可以盖个小木屋,早上听鸟叫,晚上看星星。”
刘小宇凑过来:“我……我可以帮忙种菜。”
“我可以设计房子!”朵朵说。
“我负责管理!”王梓轩不甘示弱。
孩子们开始规划想象中的动物保护区,争论哪里建猴子山,哪里挖老虎池。家长们笑着听,偶尔补充一句。
那个清洁机器人在不远处静静移动,镜头记录着这一切。
而我知道,七天后,虚空吞噬者可能会把这一切都毁灭。
除非我们赢。
下午四点,动物园闭园前的广播响起。孩子们依依不舍地朝出口走,手里拿着新买的动物玩偶和纪念章。艾莉娅买了一个小熊猫钥匙扣,说要挂在书包上。
在出口处,我们遇到了林薇。她穿着动物园志愿者的T恤,脖子上挂着工作证,手里拿着调查问卷。
“各位家长打扰一下,我是动物行为学专业的研究生,在做关于儿童对动物认知的调研,能耽误几分钟吗?”她笑容得体,像个真正的学生。
家长们同意了。林薇给每个孩子发了一张简单的问卷,问题包括“最喜欢的动物”、“觉得动物开心吗”、“想为动物做什么”等。孩子们认真填写,艾莉娅写得最详细,在最后一道开放题“给动物园的建议”下写了一整段话。
“好了,谢谢大家!”林薇收起问卷,在接过艾莉娅那份时,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一个微弱的能量检测。
艾莉娅眨眨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说。
林薇对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知道信标的事。今晚我们会一起处理。
离开动物园,在停车场告别。王梓轩一家开车走了,朵朵母女坐公交,刘小宇爸爸骑电动车载着他——走前刘小宇对艾莉娅说:“下周学校见!”
“嗯!下周见!”
回家的公交车上,艾莉娅靠在我身上,玩着小熊猫钥匙扣。
“叔叔,今天好开心。”
“嗯。”
“就是……”她犹豫了一下,“总感觉有人在看我们。不是莉莉丝阿姨他们,是别的……冷冷的眼睛。”
孩子的直觉。
“可能是游客。”我说。
“可能是吧。”她打了个哈欠,“叔叔,我困了。”
“睡吧,到站叫你。”
她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那个钥匙扣。
我看着窗外飞逝的城市景色。
今晚要清除虚空信标。
明天要完成共鸣器调谐。
后天开始备战虚空吞噬者。
而此刻,这个孩子在我肩上熟睡,呼吸均匀,嘴角带着笑。
我要守护这一切。
所有的一切。
晚上九点,动物园闭园三小时后。
我站在爬行馆后方的维修通道入口。格罗姆、巴洛克、莉莉丝、咒术师已经就位,林薇也来了,她换上了一身银白色的轻型作战服,背后的光翼若隐若现。
“屏蔽结界已布置完毕。”咒术师低声说,“半径两百米内,所有电子信号和能量波动都会被隔绝。园区监控已经替换为循环录像。”
“信标位置确认?”我问。
“在前方三十米,伪装成园林洒水器的基座。”林薇调出全息投影,“内部结构分析显示,它有一个核心能源和一个数据存储器。如果强行破坏,它会启动自毁程序,并发送最后警报。我们需要在不触发警报的前提下,完整取出存储器。”
“怎么做到?”莉莉丝问。
“我来。”林薇说,“光语者有能力暂时‘冻结’虚空造物的能量循环。但需要至少五秒不受干扰的施法时间。”
“我们掩护你。”格罗姆握紧拳头——他没带武器,但那双拳头本身就是武器。
“行动。”
我们悄无声息地潜入维修通道。深夜的动物园安静得诡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动物的叫声。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子。
那个“洒水器”就在一片灌木丛旁。外表看起来普通,但我的魔力感知清晰地捕捉到它内部冰冷的虚空能量流。
林薇走上前,双手在胸前结印。柔和的金色光芒从她掌心升起,形成一个复杂的光之符文。她将符文缓缓推向洒水器。
一秒。
两秒。
洒水器轻微震动,表面的伪装外壳开始脱落,露出下面黑色的、布满脉动光纹的金属结构。它察觉到了危险。
“它在启动自毁——”咒术师警告。
三秒。
格罗姆和巴洛克同时出手。格罗姆一拳砸在地面,震波让洒水器摇晃,打断了它的能量聚集。巴洛克则用纯粹的蛮力按住正在打开的泄压阀,硬生生把它压了回去。
四秒。
莉莉丝释放了一个小范围的魅惑场——虽然对机械无效,但她加入了混乱精神波,干扰了信标的逻辑判断。
五秒。
林薇的光之符文终于完整地印在了信标表面。金色的纹路像藤蔓一样蔓延,包裹住整个装置。信标的震动停止了,光纹黯淡下去,彻底冻结。
“成功。”林薇松了口气,小心地拆下信标顶部的数据存储器——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晶体。
“里面有我们需要的信息吗?”我问。
“需要回去分析。”她将晶体放入特制的屏蔽盒,“但至少,虚空吞噬者失去了这里的实时数据源。它会知道信标失联,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它会不会提前行动?”莉莉丝担心。
“有可能。”林薇表情凝重,“所以我们的准备时间可能从七天缩短到……五天,甚至更少。”
五天。
“够了。”我说,“带上信标残骸,清理现场痕迹。”
咒术师用一个空间袋收走了所有碎片,并用修复术恢复了地面的破损。几分钟后,这里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撤离。
离开动物园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月光下的园区寂静无声,动物们在沉睡,树木在夜风中轻摇。
而五天后,这里可能会变成战场。
除非我们将虚空吞噬者拦截在城外。
“陛下。”格罗姆低声说,“我们会赢的,对吧?”
我看着他,又看看其他人。莉莉丝紧张地咬着嘴唇,巴洛克表情严肃,咒术师推了推眼镜,林薇握紧了手中的屏蔽盒。
以及此刻在家熟睡的艾莉娅。
“会赢。”我说。
因为必须赢。
回到家时,已经午夜。
我轻轻推开艾莉娅的房门。她睡得很熟,怀里抱着小熊猫玩偶,脖子上项链的吊坠在黑暗中微微发光。
我在她床边站了一会儿。
然后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开始研究林薇带来的虚空吞噬者详细资料。
弱点,习性,攻击模式,能量结构。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
而我的房间里,屏幕的光亮一直持续到凌晨。
五天后。
倒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