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超市,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叶梓此刻正是女性状态,穿着那身浅蓝色衬衫和及踝长裙,外罩深灰色薄外套,推着购物车穿行在货架间。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正在采购的年轻女生。
但是内心依旧为镜中那陌生的倒影和身上这袭柔软却令人不安的衣裙感到阵阵不适,尤其是裙子下面虽然穿着安全裤,但总感觉空空荡荡的没有安全感,让她总忍不住伸手拉一下裙子。
这几天身体的变化趋于稳定,或者说,她开始被迫习惯,需要为自己采购接下来几天的食材。
这个简单的日常任务,此刻也算是带着一种演练“正常生活”的意味。她挑选着耐存放的土豆、胡萝卜,又拿了些鸡蛋和挂面。想了想,还是去生鲜区挑了一块不错的里脊肉。
或许可以尝试做点什么,算答谢陈奶奶这几日的照顾。
排队称重时,叶梓能清晰感觉到来自侧后方的视线。那目光里没有恶意,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被什么吸引而停留的注视。轮到她时,负责称重的年轻女孩推了推眼镜,抬起头,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清晰的惊艳。女孩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需要分装吗?”
“不用,谢谢。”叶梓避开了对方的视线,低声回答,接过称好的袋子便快步走向下一个区域。
接下来,她对照着手机里存的简单菜谱,又挑选了几样基础调味料。但此刻最让她分神的,仍是自己周身那种挥之不去的被注视感。过于惹眼的容貌仿佛自带聚光灯,即使她已尽量低头、加快脚步,那些或好奇或欣赏的目光仍如影随形。
虽然不含恶意,却像细密的针脚落在皮肤上,令她全程如坐针毡。
超市的收银员是个看起来像是兼职大学生的男生,脸庞还带着些青涩。
当叶梓将商品逐一放上传送带时,男生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拍。他拿起一盒鸡蛋扫码,眼神却飞快地瞟向她低垂的侧脸和垂落的黑发,喉结似乎动了一下。
“会、会员卡有吗?”他的声音比正常音量小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叶梓摇摇头,将环保袋展开,示意可以直接装袋。
“那个……这个牌子酸奶最近买二送一,需要吗?”男生指了指旁边堆头的广告,试图找话题,眼神却不太敢直视她。
“不用,谢谢。”叶梓的声音平静无波,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男生似乎更紧张了些,扫码的动作快而略显忙乱,甚至因为分神而错扫了一次,手忙脚乱地更正。结账时,他几乎不敢抬头,报出金额的声音有些发紧。接过现金、递回找零时,他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叶梓的手,立刻像被烫到般缩了回去,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薄红。“对、对不起……这是您的找零和收据。”
这略显笨拙的反应和男生满脸的窘迫,让叶梓一时有些无奈。她平时不太照镜子细看自己变化后的样貌,此刻才真切地意识到,这具身体的外表对旁人,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异性,似乎有着超乎她想象的吸引力。她只能微微抿唇,接过零钱,低声说了句“谢谢”,便迅速将东西装好,转身离开。
那短暂抿唇的动作,却让一直偷偷用余光瞥着她的男生怔了怔,随即望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心底升起一丝淡淡的怅然。他并未察觉,自己这份不自觉的注视,已然化作了一个更具体的行动:趁着整理扫码枪的低头间隙,他将早已握在台面下的手机迅速抬起,对准那个走向自动门的纤细身影,极其隐蔽地按下了快门。
模糊的镜头里,只仓促定格下一张清冷的侧脸,线条干净的下颌,低垂的眼睫,和那束在超市冷白灯光下流淌着墨色光泽、顺滑如缎的黑发。惊鸿一瞥,却已足够令人屏息。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水果摊,摊主阿姨热情地招呼:“姑娘,刚到的水蜜桃,又甜又多汁,来几个吧?看你这么水灵,这桃子配你!”旁边几个路过的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放慢了脚步,窃窃私语,目光不时飘来。叶梓只是拉低了外套的帽檐,目不斜视地加快脚步。旁人的目光加剧了她心底那份挥之不去的隔阂与烦躁。她几乎是带着一丝逃也似的心情,快步离开商场附近。
暮色渐浓,天边最后一抹绛紫也在褪去。路灯尚未完全亮起,投下昏黄模糊的光晕。她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沿着一条稍微僻静的小路往家走去。
就在她路过公园的一刹那,一种异样的感觉毫无预兆地攫住了她。
不是视觉或听觉,而是更深层、更直接的异常感知。白天散步时能稳定感受到的、来自路边绿化带的微弱生命律动,此刻在前方社区小公园方向,变得迟缓、低沉、凝滞。仿佛那片区域的生命力被无形的冰层覆盖、拖慢了流速。
空气中本该自然流转的生机,在那里形成了一个令人心悸的“凹陷”,一种冰冷、令人昏昏欲睡的死寂正悄然弥漫。
叶梓的脚步猛地顿住,购物袋勒紧了手指。本能敲响了尖锐的警报。
远离它!这感觉与她体内温暖流淌、催发生机的生命能量截然相反,充满了令人极度不安的“恐惧”意味。
她下意识地朝公园方向望去。暮色中,那座白天看来只是普通景观的男性石质雕像,此刻轮廓模糊地立在公园中央的小广场上,周身却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
雕像周围,影影绰绰地立着几个人影,姿态透着一股令人心底发毛的怪异。
他们一动不动,如同蜡像馆里粗劣的仿制品被随意摆放。没有交谈,没有活动,连夏夜该有的虫鸣声在那片区域也彻底断绝。
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快离开!
理智在脑中尖啸。她对自己能力的掌控仍停留在粗浅阶段,贸然卷入未知的异常事件风险极大。这东西,十有八九是和她一样的“异常”,而她对它的性质、危害一无所知。
目光扫过那几个凝固般的人影,叶梓攥紧了提着购物袋的手指,指节微微发白。短暂的挣扎后,自我保护的本能占据了上风。她最后警惕地瞥了一眼那冰冷的石像,深吸一口气,准备加快脚步离开。
就去前面那个公共电话亭报警,让专业人士来处理。至于那些被困住的人……她只能希望他们能撑到救援到来。
她抿紧嘴唇,正要转身,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雕像侧后方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那里的、熟悉到让她血液几乎冻结的身影。
陈奶奶!
老人正朝着雕像的方向缓缓走去!她手里没拿东西,步履蹒跚,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空洞而迷茫,正无意识地偏离了回家的小路,一步步靠近那片死寂的核心区域!
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已经到家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陈奶奶!”叶梓惊呼出声。
老人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见,依旧梦游般向前挪动。
叶梓浑身冰凉,恐惧如冰水瞬间灌透四肢百骸。
陈奶奶……!那片区域的诡异力量,连她这个身怀异常能力的人都感到心悸,对毫无防备的普通老人而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报警?根本来不及。就算警察赶到,面对这种超自然存在,又能做什么?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陈奶奶……
叶梓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让她混乱的思绪勉强抓住一丝清明。
短短两天,老人毫无保留的照顾、餐桌上暖胃更暖心的家常味道、递来那些细心物品时温和笃定的眼神……一幕幕如潮水般冲击着她本已动摇的退缩之心。
不能再犹豫了!
她猛地将手中沉甸甸的购物袋往路旁茂密的灌木丛后一塞,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那片散发着不祥死寂的区域冲去。
这一次,不是逃离,而是直面。
冲入那无形力场的瞬间,一股粘稠的阻力便包裹了上来。那并非物理上的阻挡,而是直接作用于感知与精神的沉重压迫。
周围夏夜该有的声响:远处模糊的车流、居民楼里隐约的电视声等等,迅速衰减、隔绝,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玻璃罩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直接回荡在意识深处的、低沉持续且无法辨识的喉音。
那声音难以形容,非人非兽,介乎石头沉闷的摩擦与被扼住咽喉的窒息喘息之间,其间还混杂着无数意义不明的琐碎低语,混乱地叠加、回荡,拼命往思维深处钻,带来强烈恐惧与晕眩。
伴随着这诡异的“低语”,潮水般的疲惫与虚无感汹涌而至。
四肢如同灌铅,思维陷入泥沼,一个声音在心底不断鼓噪:停下吧……放弃吧……一切都无所谓……
叶梓瞬间感到压力陡增。与此同时,眉心深处那股温暖的生命能量仿佛察觉到了外界的致命威胁,以前所未有的活跃姿态自发涌动起来。
它如一道温润却坚定的暖流,迅速流遍全身,所过之处,不断消融、驱散着那些试图侵入她体内的冰冷死寂能量。随着能量的全力运转,她一头乌黑的长发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洗涤,迅速褪去墨色,恢复成了那种耀眼纯净的银白。
发丝无风自动,宛如呼吸般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在这片昏沉死寂的领域中,显得格外醒目。
但是叶梓此刻也顾不上掩人耳目了。
叶梓看到近处一个原本在遛狗的人,此刻连人带狗都凝固在原地,脸上只剩下空洞的平静。而那条小型犬,已然生机断绝,身体僵硬。
不行!绝不能停下!
她狠狠咬破舌尖,刺痛与血腥味让她精神陡然一振。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对抗着越来越强的精神侵蚀,目光死死锁定了前方的陈奶奶。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则从她决意返回到此刻,才过去了短短十秒。在眉心生命能量的自发保护下,她此刻轻盈远超常人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与陈奶奶的距离已拉近到不足八米!
但是此刻陈奶奶已经踏入那片核心区域,距离灰白色的雕像只有五六米的距离,老人的眼神完全放空,仿佛灵魂已抽离。
得把她拉出来!
叶梓加快脚步,试图冲过去。但越靠近中心,那混乱诡异的低语喉音越强,如同无数冰冷的湿滑触须缠绕大脑。
那股令人放弃一切的疲惫感和思维凝滞感也呈几何级数增长。她的动作越来越慢,呼吸急促,每靠近一步都异常艰难。陈奶奶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无形的厚重屏障。
她抬眼望向石像。灰白的石材在昏光下泛着冷意。那张原本模糊的人脸,此刻在周围凝滞人影的衬托下,竟显出一种诡异的生动,空洞的眼窝仿佛活了过来,正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区域的意识。
一股强烈的怒意骤然冲上叶梓心头。那是对这种掠夺行为的纯粹憎恶,瞬间压过了恐惧。体内温暖的能量仿佛被这死寂力量彻底激怒,开始剧烈鼓荡,散发出本能的、近乎灼热的净化冲动。
不能只救人!必须毁掉这东西!
这个念头如闪电划过脑海,带着近乎疯狂的决绝,却又无比清晰。叶梓猛地刹住冲向陈奶奶的脚步,牙关紧咬,硬生生扭转方向。她抵抗着那股试图冻结她每一寸思维与肢体的凝滞力量,如同一枚逆流而上的钉子,一步,又一步,朝着那散发所有不祥的源头艰难地挪去。
每一步都像在粘稠的冰水中跋涉。混乱的低语在脑中轰鸣,视野发暗,放弃的诱惑几乎淹没理智。两米,一米……她终于抵达冰冷的石质基座前。
颤抖的、指尖冰凉的手,用尽此刻全部残存的意志和力量,重重按在了粗糙的石像表面。
接触的刹那,仿佛炽热的生铁烙入寒冰!
体内那温暖流淌的米白色能量,在接触到外部那冰冷死寂混乱力量的瞬间,被彻底“点燃”!不再是温和的滋养,而是爆发出一种尖锐、澎湃、充满“生”之本能与威严的净化之力!
嗡!
以她的手掌为中心,明亮而纯净的米白色光芒骤然迸发!那光芒并不刺眼夺目,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清澈与温暖,如同暗夜中骤然亮起的生命之火。
光芒如水银泻地,瞬间蔓延覆盖了整个雕像。所过之处,灰白的石材表面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那些细微的风化痕迹骤然变得清晰深刻,甚至传出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石材内部、又像是无数混乱声响同时被掐断的“咔……嚓……”声。
笼罩公园的混乱低语声,戛然而止。
那股无处不在的、拖拽思维、汲取活力的凝滞与死寂感,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迅速消退、瓦解。
远处模糊的车流声、近处居民楼隐约的人声、重新响起的微弱虫鸣,瞬间涌回感知。夏夜应有的、带着烟火气的背景音回来了。
雕像周围,那些凝固的人影同时剧烈地颤抖、晃动,随即瘫软或踉跄。
陈奶奶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叶梓强忍着体内能量爆发后的强烈空虚感和阵阵眩晕,箭步上前,在老人倒地前扶住了她,将一缕生命能量渡入她体内。
陈奶奶双眼紧闭,已然昏厥,但呼吸平稳,脸色也随着叶梓渡入能量,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红润的血色。
叶梓迅速将老人半扶半抱到公园外侧光线稍亮的主路旁一张长椅上,让她靠坐好。她探了探老人的脉搏和呼吸,确认只是力竭昏迷,并无生命危险。此地离陈奶奶家不远,很快会有路人发现。
刚才爆发的瞬间动静很大,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了。
不能再停留了。她能感觉到力量正在急速消退,更糟糕的是,此刻小腹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剧烈的绞痛!
叶梓猝不及防,闷哼一声,一把捂住小腹,神情惊疑不定。
转换前兆?!怎么会这么突然?!而且这次剧痛来得如此凶猛突然!
意外和惊慌攫住了她。必须立刻回到安全屋!绝不能在户外转换!
她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陈奶奶,咬紧牙关,回到草丛里找到了之前丢下的购物袋,转身朝着安全屋的方向发足狂奔。腹部的绞痛如同有刀在搅动,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剧痛,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冲进楼道,几乎是爬着上了楼,用颤抖的手掏出钥匙打开门,踉跄着扑进客厅,反手锁死门。
剧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如海啸般将她吞没。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牙齿死死咬住袖口,防止自己痛呼出声。
骨骼深处传来疯狂拉扯、重塑的恐怖声响,银发迅速褪为黑发,身形在剧痛中发生着细微的改变……
……
就在叶梓发现雕像的同一时间,C市一处隐蔽的环境安全调查局的区域监测中心。
“警告:检测到未登记异常能量扰动,坐标G-72,大学城东侧边缘社区公园。能量特征:沉寂/精神侵蚀倾向。强度正在攀升,预计威胁等级:乙中。”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值班员迅速操作,调取该坐标高精度实时卫星图像。画面中,公园中央的石质雕像轮廓清晰,周围有几个静止不动的人形热源,热辐射模式异常。
“建立临时档案:U-O-0213(未确认-物体实体-0213,Unconfirmed Object Entity No.0213)。目标:石质雕像,疑似具有精神影响能力。派遣无人机就近侦察,同时通知外勤三队,坐标已发送。”
几分钟后,携带高精度传感设备的微型无人机抵达公园上空。传回的数据显示,以雕像为中心,存在一个强度稳定的“精神凝滞场”。但就在数据回传的同时,监控屏幕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干扰波纹。
“侦测到高能反应!未知能量介入!特征……人形生命,具有高强度能量特征!纯净度极高!正在与‘沉寂场’发生对冲!”
屏幕上,代表雕像的灰色能量波形与一股骤然升起的、纯净的米白色波形猛烈碰撞,仅仅数秒后,米白色波形急剧衰减消失,而灰色波形也随之崩溃,读数归零。
“异常能量场消失!未确认-物体实体-0213信号沉寂!”
“立刻调取事发前后三分钟,该坐标及周边所有可用监控记录,包括民用道路监控及我方卫星回溯图像!外勤三队加速前往,进行现场确认和痕迹采集!”
……
叶梓离开的十分钟后,公园现场。
秦武带着两名队员率先抵达。公园一片异常的“安静”,几个人瘫坐在各处或躺在长椅上,似乎昏睡过去。雕像静静矗立,看上去与寻常景观石毫无二致。
手持探测仪的队员快步上前扫描:“队长,目标能量读数已归零,无活跃异常。但在雕像基座检测到极微弱的未知能量残留,正在快速消散。成分分析……高度有序的碳酸钙微观结构,蕴含未知能量印记,与监测到的信号吻合。”他小心地用特制采样工具收取了那几乎看不见的乳白色晶体碎屑。
“初步环境监测显示:受影响市民均处于意识模糊状态,伴有生理机能暂时性衰减。”
“周围十五米内植物生命活性读数异常偏高,平均超过背景值7%-9%,呈现被高强度生命能量滋养后的短期特征。”
秦武蹲下身,仔细查看雕像基座,又看了看周围地面和昏睡的民众。“唤醒两个,温和询问。其他人执行标准记忆淡化程序(B级)。”
队员使用便携式神经调节仪,温和地唤醒了一位中年男性和一位年轻女性。结合低强度记忆检索辅助,获得了一些片段化信息:受访者提及突发性强烈疲倦、眩晕,并感知到“异样声响”,其后记忆中断。关于“白光”及高速移动体的记忆极为模糊,无法构成有效描述。
另一位队员检查了昏迷在长椅上的陈奶奶,确认只是昏睡,生命体征平稳。“这位老太太年纪大了,受的影响可能深一些,需要稍后处理。”
“初步判断,”秦武站起身,“未确认-物体实体-0213具有通过未知方式诱导生物精神陷入凝滞、汲取其活力的特性。暂定名‘低语石像’。该异常已被未知第三方力量在极短时间内‘净化’或‘中和’。第三方能量特征为高纯净度生命能量,但是判断还有其他未知能量波动,介入及消退速度极快。”
“也就是说,在我们抵达之前,有人抢先一步,处理掉了这个刚激活的收容物。而且是我们还没有记录过的能量形式。”
“是的,队长。对方行动非常迅速果断,几乎没留下可供追踪的线索。”
这时,指挥中心传来通讯:“秦队,监控分析有初步结果。事发时段,卫星及周边道路监控受到不明能量场强烈干扰,画面极度模糊扭曲。唯一可辨信息:一个高亮能量源(推测为第三方)曾短暂出现在雕像位置,同时捕捉到一抹高速移动的亮银色轨迹,经过多方监控数据比对分析,初步判断干预者体型符合女性或青少年男性特征,具有银色长发、全身具备米白色辉光,拥有高速移动能力,在接触石像后,运动轨迹延伸方向指向东北侧老旧居民区和大学城片区,随即与能量扰动一同消失。无法辨识任何体貌、衣着特征。”
秦武略一沉吟:“建立新档案。编号U-H-0047(Unconfirmed Humanoid Entity No.0047 未确认人形实体编号0047),暂定名‘银光净化者’。归类:未确认人形实体。特性:疑似拥有高等级生命倾向和净化能力,具备智慧特征,行动迅捷,能量外显可能为银色光效或发色。首次发现记录:首次发现于本次‘低语石像’收容响应行动(行动编号:R-350525-G72 Response-2035年5月25日-G72区)。活动区域可能与大学城片区存在关联。威胁性暂评估为:未知,需保持关注。”
“更新U-O-0213档案,状态修改为‘已中和’,编号相应变更为N-O-0213(Neutralized Object Entity No.0213 已中和物体实体编号0213)。现场清理程序启动,对相关受影响者进行标准记忆淡化处理(B级),确保事件不扩散。收集所有能量残留样本,送回实验室分析。”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高效而沉默地开始善后工作。无人机喷洒下纳米级记忆影响剂。昏睡的陈奶奶和其他人被轻柔处理后,由伪装成社区工作人员的后勤人员送往医院,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些人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隔离观察和检查。
秦武则再次看向指挥中心发来的、那几乎全是扭曲波纹和一抹银色曳影的监控截图。
“银光净化者……”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临时代号,“你到底是什么?为何在此出现?”
他并不知道,就在距离此地直线距离不足五百米的一栋老旧居民楼内,那个被他列入档案的目标,刚刚经历了一场痛苦的身份转换,正虚弱地在地板上喘息,与体内的另一重存在艰难磨合。
而环安局的内部系统深处,另一条信息被触发:“提示:U-H-0047能量频率特征,与归档记录‘观测点A-7(大学城片区),于2035年5月13日14:37检测到未登记微弱扰动(性质:未知-未记录)’存在23%基础频谱重合度。建议纳入关联性参考。”这条提示并未立即引起高度重视,只是作为备注添加入U-H-0047的档案之中。
夜夜渐深,城市在暑气中缓缓沉入睡眠。公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中央那座石像连同其基座,以及周围一小片被能量浸染过的地皮,已在环安局高效且隐蔽的作业下被彻底移除,对外则宣称是“市政设施维修更新”。环安局的档案库里,悄然新增了两个编号:一份是已归档的N-O-0213,另一份则是带着问号的U-H-0047,以及与之绑定的一抹神秘银色残影。
而数百米外,安全屋的阁楼上,刚刚变回男性的叶梓,正承受着转换后剧烈的虚弱,艰难地思考着如何为“叶琳”的暂时消失,编织一个合理的谎言。
地板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衣物渗入骨髓,却无法缓解体内那股仍在肆虐的、仿佛要将每根骨头都拆开重组的余痛。叶梓蜷缩在客厅地板上,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闷闷的钝痛。汗水早已浸透了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令人不适的触感。
但是叶梓心里却是松了一大口气,不用伸手摸索,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回来了。
那迟滞的感知骗不了人。
他挣扎着抬起头,视线因为汗水和虚弱而模糊。窗外,夜色深沉,远处偶尔有车灯的光晕划过。时间……过去了多久?陈奶奶当时被安置在公园长椅上,官方的处理人员此刻必然已经到场。
叶梓的思维在虚弱中急速转动,早在目睹那座诡异石像时,他就意识到,自己并非世上唯一的“异类”。这个世界显然存在着超自然的力量,而社会表层却维持着不可思议的平静,偶有怪谈流传,却从未掀起真正的波澜。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存在一个官方的、专业的机构,在公众视线之外系统地处理着这类事件,维持着社会的常态。
他离开得匆忙,不清楚后续调查会深入到何种地步,更不确定自己是否会进入对方的视野。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绝不能冒险留下等待验证。他不能用自身的安全,去赌一个未知机构对“异类”可能采取的态度。
必须立刻离开!在官方人员可能循着任何细微线索找上门之前。
这个念头像一针强效兴奋剂,暂时压过了身体的极度疲惫和不适。他用手臂撑起上半身,骨骼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扶着墙壁,他艰难地站起身,双腿发软,几乎再次跪倒。视野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不能倒下……现在绝对不能。
他踉跄着走进卫生间,用冷水狠狠泼了几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带来几分清明。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如纸、布满冷汗的男性脸庞,眼神因为疲惫和痛苦而显得涣散,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
这才是“叶梓”,那个普通的生物工程专业大三学生。
他迅速脱下身上被汗水浸透、属于“叶琳”的衣物,团成一团塞进背包最底层。换上自己包里的、宽松普通的男式T恤和运动长裤。同时,又拿起剪刀修剪一头乌黑的长发。
身体的酸痛无处不在,尤其是刚才按在石像上的右手掌心,此刻还残留着一丝奇异的麻痒感,仿佛那股净化之力在血肉中留下了细微的印记。
勉强剪了一个能看的短发发型,又处理完自身,他强忍着不适,开始快速清理“叶琳”存在过的痕迹。阁楼上,那身被陈奶奶称赞过的衣裙仔细叠好,放入衣柜角落。梳妆台上零星的护肤品收进抽屉。
任何可能暴露“叶琳”女性身份或近期在此频繁生活的细节,都被他尽可能抹去或伪装成偶尔来住的亲戚留下的状态。
然后,他坐回书桌前,拧亮台灯。时间紧迫,每一秒都像在燃烧。
他必须为“叶琳”的突然消失留下一个合情合理、经得起推敲的解释。
他摊开两张便签纸,深吸一口气,强迫颤抖的手腕稳定下来。
第一张,模仿“叶琳”的笔迹。他回忆着之前写日志时偶尔尝试的女性化书写习惯,笔尖落下,字迹略显匆忙,但力求工整清晰:
陈奶奶:
非常抱歉这么匆忙留言,没能当面跟您道别。刚刚接到之前联系过的一家外地科考组织的紧急通知,他们一个野外监测项目原定的助手突发急病,急需有人顶替,时间非常紧,要求我明天一早就到项目驻地报到。
这个机会和我专业方向高度契合,也能积累难得的野外实习经验。虽然很突然,但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抓住这个机会。项目周期大概一个月左右,全程在山区驻地,通信可能不太方便。
本月的房租我已经放在桌上了,压在客厅茶几的蓝色绒布下面,水电费我也预存了一些到账户里。钥匙我带走了,如果项目结束后有变动不再租房,我会提前联系您商量。
这几天真的特别特别感谢您的照顾!您的饭菜很好吃,和您聊天也很开心。等我从山里出来,信号好的时候,再给您打电话报平安。
祝您去儿子家一路顺风,玩得开心,注意身体!
叶琳 留
(另:我堂哥叶梓知道我住在这里,可能偶尔会过来帮我看看房子,通通风,要是您碰见他,不用奇怪。)
写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堂哥叶梓”几个字。这是无奈之举,为了给之后自己可能因故需要进入这个安全屋留下一个合理的借口。
他将这张便签仔细抚平,放在客厅茶几最显眼的位置,从背包里数出足够的现金,小心地压在便签上,再用那块陈奶奶常用的蓝色绣花绒布盖住一角,既显眼又不至于被风吹走。
第二张便签,他用自己本来的、属于叶梓的、更遒劲随意一些的笔迹,快速写下:
琳:
知道了。工作注意安全。钥匙我拿一把,有空过去看看。
梓
他将这张便签折了两下,塞进“叶琳”卧室书桌上那本摊开的《植物学图鉴》里,夹在中间。这看起来就像是后续“叶梓”匆匆来过,留下口信。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快速环顾四周。客厅整洁,但留有生活气息;阁楼私密物品已收好;“叶琳”的衣物在衣柜,书本在桌上,一切都像一个临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