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依旧是从噩梦开始。
“不可能”
完全无法接受眼前残酷的现实,只能愤怒的将眼前的青菜炒肉、胡萝卜炒肉以及青菜萝卜鲜肉汤打翻在地。
“对对对,就是这样,哀嚎吧、绝望吧,然后怨恨吧,不要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敢让伟大的波尔大人遭受非人屈辱的恶毒女人”
而在散落的残羹饭渣中,一只仅有巴掌大小白胖如美玉的宠物猪正在兴奋的大叫,脸上展露的是与那可爱的外表完全不搭衬的癫狂与邪恶。
“不可能,纳福不可能会给我这种吃了会降智商的蠢肉”
依然不敢接受现实的我只能双手抱头,用被子遮掩住自己,试图逃避这个恐怖的真相,寻求短暂的解脱。只不过,这个想法在现实面前是徒劳的,因为我的话语已经不小心刺激到了某个可怜魔物仅存不多的自尊心,让其彻底疯狂。
“喂,你在说什么,这可是伟大的波尔大人身上的肉,你居然用蠢字来形容它,果然你也是和那个恶毒女人一伙的,枉我看在你送我礼物的份上还对你有些改观,受死吧,叛徒”
薄薄的被子毫无悬念的被撕裂,露出里面瑟瑟发抖的瘦弱青年。头戴犬牙项圈的魔物露出狰狞的表情,继而伸出那双短小精悍的利爪,向着还未反应过来青年脑袋拍去。
“噗嗤——”
依旧毫无悬念,那头宠物猪被我反手拍到地上,继而滑行了大半个房间后撞上门边的黑色皮鞋上。
“砰——”
然后,看着突然撞到自己皮鞋上的异物,纳福没有半分犹豫的将其一脚踹飞。
“啊,恶毒的女人,受死吧,伟大的波尔大人绝对不会屈服”
倒地的宠物猪毫不气馁,转身拿起身边一只木筷,再次冲锋而去。
“砰——”
“恶毒的女人”
“砰——”
“波尔大人永不屈服”
“砰——”
“波”
“嘣——”
因为被一再挑衅,最终让纳福对这有些愚蠢的戏耍产生了厌恶。于是为了一劳永逸,看着那只依旧忘乎所以冲锋过来的宠物猪,纳福毫不留情的一脚踩下。末了,兴许是为了永绝后患,她还扭了几下脚踝。
血肉与地板的交互处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面前赤裸展露着能够让动物保护协把我挫骨扬灰的血腥场面。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纳福,却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自己脚底下踩着的只是块普通的地毯。
痛苦终于让宠物猪回想起了曾经自己被剁成肉沫的恐惧,于是,仅留在外面乌黑瞳孔不由向这里唯一的旁观者,也就是我,露出乞求的表情。见此,只能在心中无声叹息。
唉,原本智商就低,寄生的猪身上后状况就更加突出,居然毫不顾忌的去挑衅自己无法匹敌的生物,快要大难临头了才想到我的存在,真不知道那时他到底有多厚的脸皮才自认为自己配得上高智商犯罪这个形容,真是辱没了高智商三个字的意思啊。
没错,眼前的这只身材迷你可爱的宠物猪就是那个名为波尔的悲惨魔物,那个西奈幼女失踪案的主犯,将黑锅嫁祸给我的主谋。不过,即使身为魔王,也不得不佩服其生命力的强大。明明已经被剁成肉酱,甚至被拿去当家畜饲料,进行生物性销毁,居然还能凭借着猪的肉体重生。这也许就是老人所说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吧。
然而,常言道善恶终有报,这个胆敢影响社会治安、更是将绑架幼女污名嫁祸给我的罪大恶极之人如今终于为它犯下的罪恶付出代价。在经历了无数惨无人道的实验后,曾经近吨的身材缩水到了如今巴掌大小,真不知道对它来说这算是福还是祸啊。
“纳福,住手吧,之后就交给我”
思绪一闪而过,回过神的我赶忙制住的纳福残虐的行为,然后怜悯的看着全身打满了马赛克无力说话的波尔,从怀中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红色绳结,继而轻巧的将其穿过项圈背后的圆环,系在门框上。
“好了,大功告成”
肉肉的身躯如风铃般在空中扭动,乳白的皮肤上布满网状血痕并因失血过多而微微抽搐。而望着眼前这可怜的场景,我心中莫名的开始有些小兴奋,果然本质上来讲我还是有些魔王的特性的。
居然敢让我背上幼女变态这种污名,别以为宽宏大量的我会轻易的原谅你。
“喂,这是什么,无耻的败类,这就是你送我项圈的目的吗,该死,果然你和那个恶毒的女人是一对,呜呜——”
在半空中呆愣了许久的波尔终于回过神来,开始破口大骂。
也许是忍受不了永无止境的聒噪,纳福眼中寒芒一闪,右手转瞬伸出,残酷的折断了波尔的舌头,括噪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在大功告成之后,纳福又将视线慢慢的转移到我身上。
“那么,既然干扰源已经清楚,瓦沙克大人现在能够解释下为什么早上收拾好的房间在一转眼就变成现在这样呢”
寂静转瞬笼罩了整个房间,冷彻灵魂的寒气从我心底冒出,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却闲适的在旁整理着衣摆,顺便堵住了我逃跑的出口。
“是他,是他骗我说菜里面的肉是他的肉,所以”
“所以,瓦沙克大人就这么轻易相信了别人的挑拨离间,对吗”
“不是,我从来都没相信过他的鬼话,只是当时他突然袭击我,然后在混乱中饭菜被打翻”
波尔,既然我曾经为你背过黑锅,甚至因此背负污名也在所不惜,那么如今作为报答,已经不能说话的你就安静的背上一切罪名吧,愿天堂没有纳福,阿门。
“既然如此,按照惯例,浪费的饭菜就拿他的肉偿还吧”
看着纳福拿出小刀相当熟练的在波尔身上比划,一种浓浓的不安感笼罩了我。
“……,纳福,那个,平常做菜肉是正常的牛肉对吧,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猪肉对吧”
“为什么瓦沙克大人心里会有这种想法?”
“不是,我绝对没有怀疑的意思”
“放心吧,瓦沙克大人,活体实验在几天前就已经结束了,现在饭菜里使用的肉都是城内养殖场里产出的”
“什么活体实验?”
“配种实验和食用安全性实验”
光是听名字我就能感受到浓烈的不详气息,不想听不想听,不要告诉我真相,就让我当个毫不知情的无知之人吧。
“……可以了,不要说了”
“配种实验结果表明魔物波尔身上的特殊能力完全无法遗传至后代,而经过瓦沙克大人的亲身验证,魔物波尔极其子孙后代的肉质与一般的家猪无二,对生物没有毒害作用,完全可以充当魔王城的肉类来源”
这时候不是应该撒下善意的谎言吗,为什么要没有丝毫隐瞒的将真相告诉我,难道这是对连猪肉和牛肉都分不清,整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颓废生活的我的无声谴责吗。
看着波尔那在半空中扭动的白花花身躯,想到几天前从青菜、萝卜中解脱的我在毫不知情中将那些所谓的猪肉炒菜狼吞虎咽,胃中便不由自主的涌起翻江倒海的感觉。
“呕——”
吃猪肉不恐怖,但恐怖的是猪肉的主人可是拥有智慧的生物。也许就在无知的我为有荤菜而兴奋时,某个黑暗无人角落中就有一双晶亮乌黑的眼瞳静静的看着那些由自己的肉做成的菜被我毫不知情的下咽,一股恐怖片的既视感油然而生。
“剩下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的话请让我静静”
成功将胃部放空以后,腹部的空虚之感稍稍让我有了些心理上的安慰,至于残存的心理阴影,就只能交由时间来洗刷了。
“七天后就是格莱杨拉那边的纪念日了,今年需要做什么特殊准备吗”
“不需要,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准备一束白花,她最喜欢的那种”
“什么?你这个无能的魔王,软弱的异端,居然不为伟大的格莱杨拉大人的庆典做特殊准备”
只不过没有给我留下治愈的时间,突然而至的尖锐嗓音便已经突破我的耳膜,持续摧残我的神经。
默默望着半空中重新变得中气十足活蹦乱跳的波尔,心中不由再次感慨其自愈能力的强大,这么一会功夫居然就能重新开口说话了。不过,感觉他貌似理解错了什么,也难怪,原本为数不多的智商在融合了猪脑后更是所剩无几,居然一点也不看看自身的处境,还没度过危险就开始得罪庇护者。好在,身为魔王的我,内心还是宽宏大量的,不会跟一头猪一般见识,换做其他人,早就将它挫骨扬灰了。
“我后悔了,到时还是捎带个烤乳猪吧”
“你说什么,无知的魔王,居然想把伟大的波尔大人做成烤乳猪”
如我所料,因为融合的太彻底,虽然还保留着性格特征,但在潜意识中对自己的种族认知却受到的载体的影响,在听到烤乳猪后下意识就联想到自身。
“知道了,我立刻着手准备”
“什么?恶毒的女人,你居然就这么同意——”
毫不意外的,叫嚷的波尔再次遭受到了断舌酷刑,只是有些不同的是,这次在被断舌的同时,它的脚底下还出现了一个由方形与圆形交织而成的魔法阵。伴随着魔法阵发出银白色的光芒,法阵中央的波尔也随之消失。不知道被传送到哪里去了,真希望它不要被传送到什么安全的地方。
而这一切始作俑者,却只是站在原地摆弄着手里的笔记本,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还有什么事吗?”
按理说在汇报完工作后,勤劳的纳福就会去到那间整座魔王城里最豪华的书房,处理宽大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继而独留下我继续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退休悠闲时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一种望向小说里被世人误解的悲情主角的眼神,怜悯的看着我
“根据最新消息,瓦伦家族的运输队在东部地区被劫”
“这关我什么事”
不详的预感扑面向我涌来。
“据说里面有瓦伦家族族长为他女儿订购的雕像,再结合袭击现场留下的高浓度魔气,自然而然的这次被劫事件就归咎到了刚刚获得《迷恋幼女雕像的变态》称号的瓦沙克大人身上”
收回前言,面对一个即将消逝的生命,我不应该在心底里希望他不要被传送到什么安全的地方,而是应该坚决向诸神发誓,即使他能从地狱底层活着回来,我也会亲手把他按回去。
不过,果然是因为当魔王背锅背习惯了吗,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果然还是要相信人间是有真善美的存在的,误会黑锅什么的,总有一天会解除的。所以,现在只需要在魔王城里舒服待着,享受难得的退休生活,就不会有什么误会,也不会有什么黑锅,更不会有什么讨伐魔王的勇者。
“准备一下,我们立马出发”
好危险,好危险,刚刚内心差点就被自己说服了,差一点就要踏进禁忌的场所,好在关键时刻悬崖勒马,重拾初心。
怎么能够放弃,为了如今的美好生活,迄今为止付出了多少,怎么能够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可恶的劫匪,不要落到我的手里,居然敢污蔑善良的瓦沙克大人,等着感受魔王的恐怖吧。
难得午睡时光又要在一阵鸡飞狗跳中度过,在下定决心后,我便不再迟疑,赶紧收拾好行李后就准备出发。说是准备,其实也就是换上那一身掩人耳目的冒险家同款服装,至于其它诸如食物淡水衣服炸弹以及惩罚刑具之类的必要物资,则早就放在了纳福的随身空间内。
果然,轻松的出行的基础就是要找一位处事能力强的贴身女仆,而且还是要会空间魔法的那种。只有经历过才能明白那种睁眼开饭闭眼就睡无需为任何事情操心的颓废生活是多么的美好,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穷奢极欲的贵族这么热衷于招募女仆,甚至到了目之所及皆是女仆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顺便一提,除了某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不顺心外,纳福可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女仆人选,不仅处理魔王城的政务方面条条是道,完全不需要我费心,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能未卜先知的预测我的行动和心思。这不,在我还没有下命令前,她就已经在城堡外面的空地上准备好了出行的工具。
那是一个与鹰类似的魔物,当然,与其它那些身体长得肆意妄为的魔物不同,它可是瓦沙克魔物中的颜值担当。那三米高的修长身体上,淡金色长喙如同打了蜡一般,光滑亮丽,黑曜石般的眼睛使其显得神气十足,而那双尖锐细长的利爪更为它平添了几分威武。不同于鹰羽的细长坚硬,它的羽毛蓬松柔软,覆盖着全身。
作为魔域里唯二能够深入我心的颜值担当,我可是对它赋予了很高的期望,甚至将歼-20这种饱含深切期望的名字赋予了它。
不过,歼-20外观上其实还有个小问题,那就是它羽毛的颜色是粉红的,就是那种充满少女气息的粉红色。当然,为了儿时中空中骑士的梦想,我也有试过染色或者弄一套全身鹰甲,不过它好像不喜欢羽毛上附着的东西而以失败告终。
“等下,上面的座位是怎么回事”
“最近有一项设备更新的计划,其中就包括了空骑座位的更置”
如果歼-20只是羽毛粉红的话,我到勉强还能接受,至少还能通过调节细节装饰使其符合我的幻想。不过,那个同样粉红而且到处雕刻着碎花花纹的座椅是怎么回事啊,旁边为什么还有颜色各异的鲜艳花朵做装饰啊,话说我们魔域里是没有这些花的吧,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最最重要的是,原先我那个漆黑霸气的座位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不过,心底里不得不承认,那个座椅与歼-20还是蛮配的。
“原先的漆黑王座呢”
“为了节省资源,已经回炉重铸了”
“那还有其它坐骑吗”
“除了歼-20,闲置的空骑就只剩下运-20了”
运-20是一个全身布满瘤子与绿液的球形魔物,半径足足有八十米。也许是因为利用沼气浮空的缘故吧,身上总是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正因为如此,运-20的工作是物资运输以及魔物迁移,所以,我是绝不会坐那种东西的……不会坐的……不会的坐的吧……
眼神在歼-20与座椅之间游离,而脑海中却在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身为男人的尊严使我下定决心,毅然的向前走去,毫不犹豫的爬到座位上。
这个新的座位意外的柔软舒适,不过就是太挤了,仅仅只容纳了两人,空间就明显不够了,使得我和纳福只能被迫挨在一起,完全无法与之前那个宽敞的漆黑王座。
说起来,当时我其实想弄着冰封王座来着,可惜手边没有合适的头盔和长剑,只能作罢。
“站住,居然想抛弃伟大的波尔大人偷偷去参加格莱杨拉大人的典礼,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正当我拉起缰绳准备起飞的时候,一道圆滚胖滑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的嘶吼着,蹄嘴并用的挣扎爬来,并在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浓烈刺眼的血线。
不过,再次感受了下座位上拥挤的空间,然后又看了看那道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的感人身影,犹豫良久后,我果断的拉起了缰绳。
伴随着翅膀的扇动,翅膀下面的阴影处出现了一团团打旋的强风,并发出嘶嘶的呼啸声,而歼-20的身体也逐渐离开了地面。然后在一次剧烈的空爆声后,随着一声清亮的长啸,歼-20腾空而起,向着高空激射而去。
“站住,站住”
借助的身体翻滚,波尔再次拉近了与我的距离,也在身上留下了更多的伤口。而看着满身鲜血却依旧拖着残躯拼命赶来的波尔,我的内心动容了。
无关于身份仇恨,这份坚持理应得到应有的尊敬,宽容善良的瓦沙克大人可不会放弃还没放弃的波尔。在最后的关头,我从怀里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甩了过去。而另一边,波尔也不负我的期望,在歼-20腾空的瞬间便牢牢咬住了绳子的一端,托着受伤残躯,用那恐怖可敬的毅力做到了字面意义上的咬牙坚持。
呵呵呵,我已经向众神发誓,即使你从地狱爬出我也会把你按回去,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让你舒舒服服的在魔王城里享福。
望着远处湛蓝与灰暗交织的天空,内心动容完的我在心中露出完全符合魔王气质的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