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攘的街道一如既往的平静,除了某家装备店外突兀多了个临时流浪汉外,一切都如此的和谐,行人驻足小贩叫卖,直到突入的叫喝声打破了这份平静。
“让开,让开”
这里算是商业街的延伸,道路两边充斥着各色的流动地摊以及固定商店,人流量异常密集。按理说,这条街道是不允许任何马车通行,当然,这项规定的限制者是不包括特权阶级在内的,就像眼前这样,在道路的中央,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好在驾驶马车的车夫嗓门够大,周围的行人得以拥有充足的时间躲避,而道路两边流动地摊的摊主们仿佛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轻车熟路的捞起自己的东西便往后撤,为马车通行腾出足够的空间,除了一个老太太,因为年老力衰反应慢了一步,从而导致她的水果摊被疾驰的车轮蹭到,人虽没事,但是水果却洒了一地。
当然,这种小插曲没有引起车夫丝毫注意,马车畅通无阻的穿过了整个集市,不见踪影。看样子,应该是城里某个贵族的座驾,甚至贵族本人应该还有军队背景,在马车从我身前驶过的时候,我能清晰看到车门中央镶嵌的铜制贵族徽章以及徽章下面刀剑相交的军队标识。
“真是的,果然贵族这东西就是讨人厌啊,不知道这里禁止马车通行吗,哪天我穷到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一定专门找这些贵族劫富济贫”
一边随口抱怨着,一边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水果捡了起来。而就在我将手勾向正前方的苹果时,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抢先一步将苹果拿起。顺着手腕抬起的方向望去,发现艾文此时正和我一样俯身捡着水果,丝毫不介意水果表面沾粘的尘土,轻轻将其揣进由衣摆临时组成的布袋内,并且在察觉到我的目光后,便微微抬头抬头淡淡一笑。
啊啊啊,为什么大家族出身的他会如此耀眼,说好的阶级劣根性呢,正常来说他应该是以厌恶的眼神把水果一脚踢开才对,搞得我现在内心充满了负罪感,你表现的这么善良让我以后怎么毫无心理负担的坑你啊。不行,瓦沙克,一定要坚持住自己的本心,不能就此放弃,说好要让他完全成为冒险者并切身体会冒险职业的辛酸就一定要做到,恩,大不了到时我给他买个意外险,收益对半分。
因为两人的缘故,散落的水果很快都被捡起,放回到原本属于它们的地摊上,与此同时,我亦掐灭了内心的犹豫,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摆摊的老奶奶身上。
恩,按照最初的预想,老奶奶会在事后表示感谢,从而会以和蔼的表情免费送我几个水果。啊啊啊,好激动,在魔王城那种地方,除了果干,我已经好久没尝过新鲜的水果了。
事情发展正如我所料那样,老奶奶挑了几个快要烂掉的水果,作为谢礼递到我面前,而我亦在几番推辞之后“勉强”收下,只不过,整个过程中却发生了一件令我相当不岔的事情。
为什么老奶奶递给艾文那家伙的谢礼水果会比我多了将近一倍,果然这年头老人都开始看颜值了吗。
看着老奶奶捧起一把递给艾文,下意识的握了握自己手中零散的几个谢礼,妒忌的情绪完全压倒负罪感,我狠狠啃了口手里卖相不佳却口感甘甜的谢礼,即刻决定到时我要给艾文买死亡险,受益人就只有我一个。
正当我还在盘算着要不要给艾文买最近刚推出的那个收益极高的死无全尸死亡险时,另一边艾文已经毫不犹豫的接过水果,没有半点推辞的意思。
就在我正嘀咕着什么时候虚伪的大家族人变得这么实诚的时候,事情发展又一次出乎了我的意料。艾文接过水果后并有离开的意思,反而随手从口袋中掏出了枚银币,递了过去,
啃到一半的水果从我手中滑落,激起的尘土缓缓落到我的鞋边。直到此时,我才恍然发现了那个曾经一直被我忽略的事实。
……
“所以,这就是沙克大人一早离开说是要分头调查的原因吗”
日常的商品街依旧人潮涌动,伴随着淡淡的话语,一股无形威慑凭空而出,在人群中央生生开辟了一小片空白地带,而我,在这个最不该的时间与地点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恐怖之人——结伴逛街的纳福和诺拉。
眼神在纳福清冷的面容与艾文困惑的表情之间来回往复,最终,我还是狠下心来,翻开口袋,将里面私藏的零食连同手里的糖葫芦一并塞给艾文,然后再把套在脖子上装着肉包的围袋解了下来,挂在后者肩上,并望着他手里提着其他还未拆封的袋子,含泪回头。
一切搞定之后,忍住内心滴血的伤痛,我装作猛然发现的样子,发出迟来的惊叹:
“真巧啊,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们”
“你是谁?”
完全无视了我的演技,纳福径直走到艾文面前,话语虽是怀疑,但语气中却充满坚定,看样子已经确认了艾文的身份。
“老子叫艾文,小妞,现在正在沙克老大手下做事,怎么,你想找茬吗?”
然后,在艾文惊世骇俗的介绍中,我深深埋下了头,泪流满面。
为什么你学的如此之快,我之前只是为了逗逗你才教你这套社会冒险者威吓法的,现在这样玩我们会死的。
“是吗”
拖着长长的尾音,纳福露出玩味的表情,指尖银光隐现。
“等下!”
他只是个人傻钱多,呸,纯真善良的孩子。
就在纳福抬手的刹那,我大喊一声,抢先按住了她的手臂,语速飞快的解释道:
“他只是阿尔文的侄子,梦想是成为冒险者,跟他那个无耻恶毒的叔叔没有半点关系”
只不过这次纳福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挣脱我的手掌并顺便施展拿手的落石之刑。银光自指尖蔓延至她整个手臂,继而扭曲凝聚化为由几何图案以及未知铭文组成的光纹,纳福的目光依旧直视着对面,冷酷的说道:
“这跟我有关系吗”
纳福毫无波动的语调中潜藏着莫名的敌意,似是冰刺直击神经。而在纳福的压迫下,艾文右臂微落,穿过缠绕在左腕的大包小包,掌心按向腰间的佩剑,保持着全无笑意的微笑:
“小姐,这好像只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知道这股敌意从何而来”
好在这次艾文并没有用刚才那套社会冒险者威吓法,而是变回了原本的语气,让事情留有转机,不至于下刻刀剑相向。于是,为了继续享受免费饭票带来的便利,我果断趁机插入,试图缓和双方之间不知从何升起的矛盾。
“我们只是跟你叔叔阿尔文之间有些小争端,恩,简单来说就是有天他无缘无故带了伙包围了我们的地盘,并且为了他自己个人的利益而准备对我们动手,害的我们只能跑到这里来想办法解决问题,当然,我们是怀着和解的愿望来的,只希望尽可能和平的解决问题,对吧,纳福”
没错,和平的解决问题,从头到尾只用牺牲准勇者阿尔文便已经足够,只要他敢醒来我就有把握再把他敲晕,然后保持这个节奏,让其全程保持昏迷人的状态,讨伐队便会不攻自破。
“那只是沙克大人的想法,我个人更喜欢直接解决,斩草除根,所以,你在这里到底有什么企图”
可惜,我的努力在纳福几句话下便顷刻化为泡影。
“你们是瓦沙克魔域周边的驻村冒险者吧,我承认这次条顿家族为了魔王讨伐强行征用村庄的行为确实有些过界,但是我可以保证,在消灭魔王之后,条顿家族会为这些过失做出相应补偿,以我的名义起誓”
幸好,艾文貌似对纳福刚刚的话产生了某些误会,进而把我们当做那些因为位置良好而不幸被征做前哨营地村庄的冒险者,脸色因愧疚而缓和的许多,看样子是没有动手的意思了。不过,这么直接的提魔王讨伐真的好吗,感觉这恶劣程度完全可以堪比伤口撒盐了,我们可就是因为这个狗屁讨伐才不得不离开魔域,你看,现在纳福脸色都,都,都变正常了?
听到艾文的话,纳福眼神先是微微一亮,随后便又恢复平静,仿佛刚刚刹那的变化只是我的错觉。而与此同时,她手臂表面的光纹正在逐渐消散消散,身上的压迫感完全消失,恩,整体看来都变得如往常那般冰冷,全然没了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看样子也是消了动手的心思。
不过,虽然争斗的危机不知为什么已经解除,但这其中却有个小小的问题。
为什么纳福表现的那么平静,好歹也要有点反应啊,他刚刚提到魔王讨伐了哎,这可是事关我的身家性命啊,为什么你的反应比刚刚初次见面还要平淡,难道在你眼里我的重要性就如此不值一提吗,甚至连听到有人谈论要干掉我的计划都会无动于衷吗,啊啊啊,这里感受不到家人的温暖了,好想离家出走哪里都行。
好在,仿佛是听到了我内心的呐喊,纳福随后说道:
“确实不用这么着急,如果讨伐全灭的话所谓的条顿家族也将不复存在,失去的都可以借此补偿回来”
平静又不失冷冽的语气,词句中则隐含着某种危险意思,如果是刚刚的话我可能还会担心冲突加剧,但是现在,恍然听到这话的我内心只充斥着感动。
没错,就是这样,用狠话呛死他,让他拿魔王讨伐做保证。
然而,刚刚感受到家人温暖的内心却在纳福接下来的话语被泼的冰凉。
“沙克大人,既然都已经得到条顿家族的保证,我们现在就马上离开吧,别忘了村里可是有好多事情等着我们交接”
顺着艾文的话,纳福将村里二字咬的,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撂下狠话就该立马离场,防止对方反呛回来甚至方面动手,恩,这很符合实际逻辑,可惜……
“沙克大人?”
催促隐含威胁的声音再次传来,而我的双腿却不听使唤的停在了原地。
对不起,纳福,现在的我现在可是已经被金钱腐蚀的可怜人了,那种想要什么都能忽悠人代为付钱的**,体验过就永远摆脱不掉,最终成为我一生的梦魇。
“沙克大人”
眼神撇向艾文手里提着的噩梦之源,家人间的默契已经让纳福明白了一切,踏出的脚步猛然收回继而反向踩出来到我的面前,冰冷的眼神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我,说道:
“通敌可是死罪”
这不是通敌,我是怀着和平目的而来,然后发现万恶的金钱正在腐蚀人心,于是毅然决定牺牲自己与金钱同归于尽。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我还想以不缺胳膊少腿的完好姿态活到明天,所以这时候只能低头并保持与胸口成90°夹角,视线紧盯脚尖不要偏移,就像曾经被父母质问是谁打碎了花瓶那样,将一切交与命运的安排。
僵持正在持续,暴风正在酝酿,空气变得压抑而沉重,正当我按照年少的经验,估摸着安静这么久时间待会肯定要凉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就像那道曾经从衣架之下救我脱离苦海的天使之音,救赎声音在这个不同的地方再次出现。
“小姐,如果允许的话,我想现在为家族的过失做些小小的补偿”
从刚刚被纳福用狠话呛住开始就全程保持苦笑的艾文此时终于发挥了他的余辉,硬着头皮插入了我与纳福之间。
干得漂亮,小子,没枉费我费尽心思培养你的一片苦心,就冲你现在的表现,这个前辈我当定了,恩,没钱另算。
“你想怎么补偿,现在弄个自裁表演吗?”
“很遗憾我暂时没有能力做到这种事,刚刚沙克前辈正好带我逛了好几家有趣的商店,不知道小姐能否赏脸”
没错,就是逛商店,然后让她们也尝尝买东西时有人代付钱的快乐,完全沉溺在这**之中,并在这件共有的愉快之事中消弭各自的矛盾,友好相处,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好啊好啊”
意外地,率先回应这个提议的不是从天而降的巨大石块,而是从刚刚开始就保持近乎透明状态的诺拉。
从最初开始便躲在纳福背后的诺拉突然施展了一招王八探头,带着兴奋近似欢呼的声音,眼神闪亮的冒了出来。
“喂,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没事,就当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行了”
只不过只有眼神闪亮登场的诺拉身上感受不到丝毫与公主称谓相符的雍容华贵之感,嘴角露出明显痴态不说,脸上也不知怎么回事印上了好几团黑色的污渍,并且眼睛不停的在我与艾文之间打转:
“对了,把你们刚刚逛街的经历详细说说,我要调查你有没有通敌的嫌疑”
巴掌大小随身笔记本被利索抽出,握笔的右手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虽然嘴里说着调查通敌嫌疑这种严肃的话题,但诺拉那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却丝毫让人感受不到与之匹配的肃穆感。恩,综合以上情况,这个妄想公主又犯病了,危险等级需由弱纳福级提高至准纳福级。
而就在诺拉已经迫不及待准备要去另一位当事人处采访素材时,纳福的话语突然插入,并伴随着大有深意的眼神,视线集中在艾文身上,说道:
“沙克前辈吗,我突然也有兴趣想看看这个闹剧会怎样收尾”
“恩恩,我也很有兴趣”
另一边,诺拉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丢下了还在原地茫然的我,走向了笑容变得更苦的艾文。
恩,虽然不知道纳福与诺拉所谓的兴趣到底是什么,但从话语之后艾文嘴角变得更加苦涩的笑容来看,他的财政支撑三人白吃白喝应该有些勉强。然而,这依旧不能阻止我为了促进他与纳福之间的和平而带人走向集市的决心。
试问一个解决双方矛盾增进感情交流的最好场所是哪里,那当然是街边各色的小吃店啊。
在往来行人所交织的热闹气氛中,享受着胃被美食填满的感动,继而在酒足饭饱之后,另一方慷慨的结账声下,消弭所有矛盾。
可惜,这个提议却以一比二兼一票弃权的微弱劣势,没有得到通过,最终我们选择的是一家服装店。
当然,选择服装店没有任何问题,因为这次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完好活到明天而想办法让纳福享受到买东西有人付钱的**,并以此消解各自的矛盾,让我得以继续持有艾文这个后辈饭票,而逛服装店勉强切合其女性性别,也算是投其所好,只不过我们这逛店的阵型却有些奇特。
首先应该全程作为陪衬的我与艾文,却一人站在试衣镜前另一人站在衣柜之间,而本应该是这次逛街核心角色的纳福和诺拉,前者却站在商店角落后者则站在我背后,手臂颤抖的飞快在本子上不知写着什么,两人没有任何打算去挑选衣服的意思。
当然,角色颠倒并不是目前状况所面临主要的问题,更主要的问题是,为了尽可能贴合纳福的口味令其满意,我们当时选择的是家女装店。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紧张,沙克大人,艾文阁下只是去挑选衣服很快回来,为了避开世俗之人的眼光而有方扮作女性也只是无奈之举”
“别把我当瞎子,刚刚我明明看到是你把他推过去的”
“有吗”
“还有,你不是说有秘密要跟我说吗,到底是什么”
“这个等会再说,你先告诉我怎么半天不见你就直接和条顿家族人混在一起的”
“卧底啊,付出了巨大代价好不容易混进里面,期间遇到了某个为梦想烦恼的少年,毅然带领他逃离束缚追逐梦想,并且还顺手解决了那个阿尔文”
偶然间被诺拉问起与艾文的相识经过,我那颗炫耀之心便已经按耐不住。对啊,好歹我也算是拯救迷途少年顺便解决BOSS的顶尖卧底,理应收到崇拜的眼神与欢呼的迎接,而不是现今这种胆战心惊的叛徒对待。只不过当我刚想接着详细讲述下期间波澜壮阔的卧底以正自己之名的时候,诺拉却相当不给面子的打断了我:
“好了,既然是沙克大人,我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们要幸福啊”
仿佛是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诺拉微微一笑,然后果断转身向着纳福的位置跑去,继而拉着后者向着衣柜走去,与此同时,艾文适时的出现在我背后,怀里抱着一堆华丽的丝质衣服。
“沙克前辈,那位小姐怎么走了,不是说让我帮忙挑选些适合舞会穿的礼服吗”
“她说不相信你的眼光,你全都放回去就行了”
到头来还是没搞清楚诺拉把我骗过来说要告诉我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最后,被她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我看了看艾文手里的衣服,做下了今天最为明智的决定。
随后便是漫长的等待,就和大多数等待女性逛街的男性一样,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店门口的石阶上,数着过往行人中的光头数,并在间期开始与日后饭票供应商进行深层次的沟通与了解:
“艾文,你为什么会想当冒险者”
徒然听到这个问题,艾文脸上明显一愣,然后嘴角轻抿,说道:
“应该是羡慕吧”
“羡慕?”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昏昏沉沉的脑袋略微清醒,我似乎嗅到了八卦,呸,是故事的气息。
“自由支配人生,不是很让人羡慕吗”
看着艾文脸上不加掩饰的向往,沉重感重重压向我的心头。果然,还是稍微让他了解下冒险职业的残酷吧。
“不不不,没那么简单,冒险者也是很危险的,同行激烈竞争不说,运气不好一次任务就嗝屁了”
“但那至少都是自己做出的选择,选择之初就已经做好承担代价的准备。沙克前辈,你知道吗,在我有记忆的时候起,我就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脑海中唯一留存的画面便是没有尽头的训练场以及周围之人的眼神,你能想象吗,昏暗中显现的那种充满希冀的眼神,有时比怪物更加可怕,我的人生一开始就已经完全与家族绑定在一起,永远无法分离”
“……”
好沉重,话题真的好沉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搭话,我只是想打发下无聊时间想聊会天而已,一起讨论刚才路过的行人有几个光头几个假发不好吗,为什么话题突然就偏到这了。
“别那么悲观,你看,额,那个,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我没有悲观,既然生在家族之中,我就已经做好好承担自己责任的觉悟,所以对于冒险者我也只是停留在羡慕上而已,不过那种冒险故事也确实让人羡慕,畅快的战斗、无尽的财宝以及数不尽的荣誉与红颜知己,当然,还有其中那最纯粹的感情,即使没有其他影响,这些东西本身就足以让冒险者成为让人向往的职业,不是吗?”
“确实”
就是有时畅快的一方是敌人,无尽的财宝有主人,而荣誉与红颜知己还都被队里最帅的那个给抢走了。
“对了,沙克前辈,那两位小姐是你的队友吗”
“没错,冷冰冰的那个是我的助手,脑袋有问题的那个是最近新加入的成员,要是她给你推销药剂之类的东西千万不要接受,不然第二天你可能就在陌生的床上醒来”
根据目前情况而言,极大可能会出现我的床上,嘶——,这么想想,真的好恐怖啊,果然到时应该先下手为强,在她没犯事前进行预防性物理昏迷疗法。
而相比于我这边的胆战心惊,艾文却似是联想起起了什么,不由自主的低笑了起来:
“你们的感情真好”
不不不,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感情好了,难道是因为我能活到现在的缘故吗,确实,要是其他人跟那俩人一起早就升天了,这么想想,这真是催人泪下的不杀之恩啊。
只不过看着艾文脸上再次露出的笑容,我没有把反驳话语说出口,而是沉默点了点头。然而,还没等我因话题稍稍正常而松了口气时,又有新的情况出现。
一个身着燕尾服嘴角留了个八字胡的消瘦男子从店里走了出来,就和刚刚购物完毕的正常人一样,他停在店门口深深呼了口气,脸上残留着购物完毕的满足,而其站立停留的位置,刚好就在我右手侧。
此时他手里还提着个棕黄色的小皮箱,可能是因为购物后疲劳的缘故,他把皮箱轻轻放在自己的脚边,继而目光在人群中来回巡视,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人。然后,可能是没有找到预想之人,男子嘴唇微动,不知说了些什么,便从口袋中掏出张白纸比对着走向人群。等我反应过来时,他的箱子还停留在原地,而他的背影却已经快要融入人群。
本着做好事不留名(只收钱)的红领巾风范,我下意识的握住箱子顶端的把手,站了起来,叫道:
“喂,你的箱子”
“不许动!”
然而,等待我的并不是视线中那道背影停下的情景,而是一声从我身侧传来的爆呵,而那声音,莫名的给我种熟悉感。
残存的声音还在耳鼓间回荡,与此同时,街角小巷的阴影中便已经冲出来个巨大的身影,并伴随地动山摇的颤动,那道身影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腕。
紧绷的治安队制服堆砌出肥肉的轮廓,油腻的脸庞让人恨不得一拳即刻招呼过去,眼前之人化成灰我都认得,就是那个该死的变态萝莉控罗拉。
“死胖子,你想干什么”
无视了我的警告,罗拉一手继续抓住我的手腕一手夺过我手里的皮箱,手指微动便解开了皮箱上的锁扣。那熟练动作,一看就是事先练习过好几次。
不好的预感自我心底泛起,而接下来的发展亦证实了这种预感。随着咔嚓一声,皮箱被半边打开,各色的女式内衣从内散落了一地,而罗拉亦用颤抖低沉并混杂着明显恶意的语气说道:
“果然是你,这几天专门盗取女性内衣的变态大盗,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
原来如此,因为昔日的仇恨所以在察觉到我的行踪后就特意准备了场栽赃嫁祸吗,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我关进监狱,恩,从理念上来说值得肯定,但这手段也太拙劣了吧,陷害也要讲点基本法好不好,拿着一箱内衣就说我是变态谁信啊,里面有证据证明这个箱子是我的吗。
“果然在这里”
然而,还没等我来得及露出鄙视的眼神,罗拉便从皮箱夹层内抽出一张方形卡片。
特殊的金属光泽,若有若无的灵魂联系,无一不说明着这张卡片所代表的意义。
由破晓军监制,与所属人灵魂绑定的身份卡片,一种卡片对应一种身份,独一无二绝无伪造可能,当然,属于准勇者身份那张身份卡片还好好的在我身上,而灵魂联系又造不了假,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
“白银冒险者沙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罗拉高举着卡片,脸上的兴奋之色不加掩饰。
说起来,当时签订的卖身条款中是有提供与身份对应的伪造卡片的说明,但是事后当我问起莎拉的时候她却说破晓军的记录系统有防护设施,伪造卡片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完成,没想到居然会意外在这里看到原本应该三天后交到我手上的身份卡片。
破晓军驻地负责人,西奈城治安队队长,想起莎拉与罗拉的身份,恍然间,我仿佛察觉到了这个城市中潜伏的恐怖阴影。
“沉默我就当你承认罪行了,说起来,你上次的街道重建费也没交齐,这次我可不会让你轻易跑掉”
注视着罗拉脸上肥肉扭曲而成的得意笑容,我并没有尝试反驳他的污蔑。
围观的人群,神色扭曲的治安队成员,形迹可疑的男子,再加上女装店前的满地内衣,结果已经显而易见。多年背黑锅的经验告诉我,这个时候任何辩驳都可能会落入对方蓄谋已久的陷阱之中,从而招致更加混乱的后果。所以,这时候最正确的处理应该是沉默以对,然后趁着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之时找准机会发难反击,先严刑逼供签字画押以证自身清白,再将始作俑者裸身拍照用以日后威胁,绝大多数事件都能凭此完美解决。
“等下”
就在我暗自盘算从这里到治安队总部哪些地方适合动手时,艾文突然上前一步,按住了罗拉的手腕,三人由此六目交视,在脚底女式内衣的衬托下,古怪的气氛弥漫开来。
罗拉按住我的手腕,艾文按住罗拉的手腕,就在我估摸着要不要也照着这个规律按住艾文的手腕组成个闭合三角形时,罗拉抢先把手抽出,继而转手揪起艾文的衣领,威胁道:
“你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多管闲事信不信我把你也当做同党抓起来”
“如此肆无忌惮,即使一个人渣套上这身制服都会比阁下做的更公正吧”
艾文毫无畏惧的盯着罗拉,完全没有被威胁之语影响,而根据我对死胖子品性的了解,被人这样嘲讽,接下来发生的只可能会是——
漂亮的一记面部冲拳,可惜却被艾文从容侧头躲过。
“这个城市的治安队已经腐朽成这样了吗”
与此同时,躲过偷袭的艾文脸色冰冷注视着罗拉,手掌缓缓按在剑柄之上。
感觉这情况有些不妙啊,好羡慕那些能往后移躲在安全位置继续围观的人群。
“怎么,你还想袭击公职人员”
瞥见艾文的动作,罗拉脸上依旧不为所动,顶着副欠削的嘲讽语气,露出了那种借助权力胡作非为的人渣嘴脸。不过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现在他这样子嘲讽力简直突破天际,于是往后退了几步,留下了足够反应的距离。
“不好意思,从小到大我都很讨厌所谓的公职人员,尤其是那些喜欢胡作非为的公职人员”
第一次看到艾文对特定事物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厌恶,而且看他那样子,好像其中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罗拉那死胖子突然冒出来威胁我的缘故,反而更接近于先天的敌视,恩,简而言之,就是要开打了。
“这好办,墓地那边我会给你留个空位的”
下一刻,话音刚落的罗拉便已经抢先一步,五指微曲,拍向了艾文的小臂,阻断了艾文抽剑的动作
罗拉臃肿的身躯此时展现出了异常的灵敏,而相对应的,艾文略显消瘦的身形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艾文直接抓住了罗拉的手腕,然后脚步错开用力一甩,将罗拉直接拍到墙壁之中。
尘土四溅,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吼,罗拉再次飞扑而来,二人就此扭打在一起。
“你们不要打啦”
看着双方有来有回的较量,我尝试进行劝架,可惜他俩都没有理我的意思。于是,劝架无果仁至义尽的我果断决定后撤至人群中间,找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蹲了下来。
有点惋惜的是,这场预料内应该是龙争虎斗的激烈战斗还没怎么开始就已经趋于尾声,艾文几乎全程都在压制着罗拉,双方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还没等我过足眼瘾,艾文便趁着罗拉挥拳侧身的空档,猛然抓住他的手臂,身体半扭,继而以一个过肩摔将其狠狠的摔向地面。
石板路面因猛烈的冲击而开裂,没有再次给罗拉反击的机会,艾文反手抽出佩剑,剑尖轻轻刺入至罗拉脖颈的肉褶中。
战斗已经尘埃落定,作为一名优秀魔王,当然不会放过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于是我立马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便朝着战斗中心跑去,准备再给罗拉脸上来上一脚,而就在这时,人群外却突然传来阵阵骚动。
“让开让开”
人群向两侧拥挤,随后,一队穿戴着精良装备的冒险者冲开了人群,直直的向着我包拢过来,而这队冒险者的为首之人,赫然就是那个先前被我拍晕的准勇者阿尔文。
不好,苦主找上门了。
然而,正当我时刻警戒暗自蓄力的时候,阿尔文却完全没有找我算账的打算,直接踩着罗拉的身躯,走到艾文面前。
眯眼盯着眼前这道无视我的存在且毫无防备的背影,就在我考虑着要不要再来个背后偷袭的时候,阿尔文接下来的话语却让我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阿尔文,你有没有事”
阿尔文激动的握住艾文的手臂,脸上隐含担忧之意。
来,让我好好理理,最初我付出了惨痛代价成功潜入讨伐队内部成为卧底,然后趁机打倒了罪魁祸首阿尔文,并最终带着阿尔文的侄子,意图成为冒险者的艾文逃了出来。而现在,阿尔文带了伙人包围了我,但他并没有报复,而是关切的握住艾文的手臂,并他把称呼为阿尔文。
阿尔文叫另一个阿尔文,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条顿家族有两个阿尔文,一个真身一个替身,替身平日里化名艾文,以此来迷惑敌人视听,才怪啊,原来最初就打错人了吗,原来我新收的小弟就是那个企图干掉我的准勇者,以为这是在拍无间道吗。
察觉到我悲愤的眼神,艾文,不,应该是阿尔文收起了佩剑,眼神略带歉意,笑容内隐含的苦涩。
“是你”
直到此时,顺着阿尔文的目光,那个被我打晕的无辜大叔才恍然认出了我的身份,大有副冲过来拼命的意思,好在,还没等其动手,阿尔文便抬手阻止,说道:
“请原谅,当时那种情况好像不允许我把真名说出来,我只能暂时隐瞒,可惜好像没瞒过那两位小姐”
“呵呵”
没有理会阿尔文表现的善意,我投了个厌恶眼神的同时用力蹬踩着地面,然后朝地面狠狠啐了一口。
当然,这整个过程中都是在罗拉身上完成的,而他明显是察觉到了我们这边人多势众,默默把头埋在地里完全没有吭声。
“现在可以再重新认识一次吗,沙克前辈”
没有在意我近乎无理的行为,罗拉依旧保持的微笑,冲我伸出了手,说道:
“阿尔文,希望能与你日后并肩作战,当然,是那种放下矛盾的真诚合作”
望着阿尔文脸上毫无虚伪发自内心的期待,我好像有点明白他那晨曦之光称号的由来。嘛,反正最初搞错人的我也有关系,既然如此,我就大人有大量的稍微原谅你了吧。
于是,我也微笑的握住了阿尔文的手,激动地,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直到他的面容逐渐扭曲,才满意的松开了手。
“再次见面,我叫沙克”
可惜,此时的我却没有意识到,这将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
“可恶,失算了”
黑夜,衣服破烂的我步履蹒跚的行走在小巷中,全靠双手支撑的墙壁才让身体没有倒下去。
原本只是单纯的讨伐队新成员欢庆会,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悔意无法遏制的自我心头弥漫,身体的力量正在逐渐流失,模糊的视线中,一股眩晕感向我袭来,我再也无法支撑的倒在地上,意识便完全沉入黑暗。
——————
“该死,这次亏大了,白白挨了好几脚,那混蛋居然还往我身上吐口水”
“所以,当时我只是拜托你找个替罪羊,你为什么要找上他”
“当然是为了探底啊,那种计划,莎拉那家伙不怕死我可怕死”
“那探出什么来了吗”
“那小白脸绝对有勇者实力,计划要调整”
“行,到时我们再商量商量,没事我就闪了”
“等下,华利弗,我可警告你,最近收敛点,西奈城出现内衣大盗这件事连周围城市都传开了,这年头找个背黑锅都不好找,你这样让我压力好大啊”
“行,那我去其它城市逛逛”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算了,遇到合适的帮我也带份”
“滚,我只对成熟女人感兴趣”
“喂,等下,别走啊,我们还能再商量商量,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