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審視般的目光再現,我下意識地感到不快,卻也無從逃離。
或者說,我到底是身在何處、又是被什麼人從什麼地方窺視的,連這些事情我都不是很明白。一切都很模糊,五感也什麼都感受不到。
恐怕我又到達那個夢的空間了吧?這次一樣只是被什麼注視著,任何事都做不了,我也懶得掙扎。
只是覺得很安靜。
不會感到焦躁、也不會高興,連呼吸都不需要,如果能一直這樣好像也不錯。
只要那個令人不快的視線消失的話。
忽然,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靠近。
想要掙扎,卻也脫離不開,彷彿被人囚禁束縛。
於是,黑影來到我的面前。
過去我覺得這道窺視我的人影是白色的其實並不正確,他只是在這片漆黑的空間裡散發出顯現輪廓的微微白光,其本身則是和這片空間一樣,充滿著黏膩的黑暗。
這次,他靠近我的臉部,用他那全白的雙瞳和我四目相對。
接著,他緩緩地張開嘴巴--
「你可真是個驚喜啊。」
--慢慢地、嘻笑似地、旁若無人般地這麼說了。
於是,我張開眼睛--
*
總算,從那夢裡醒來了,我頓時鬆了口氣。
夢裡我始終感到自己無能為力,只能任憑那個愛偷窺的怪人宰割,實在很不好受。
我觀察四周,發現我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那是個明顯比我家還要富貴、卻也沒到奢華程度的小康人家房間。房裡只有一張床,躺的當然就是我。
房間裡充滿了簡樸卻典雅的擺設,光是一個造型簡單卻又奇特有形的木製花盆就讓我驚豔。可以看得出來,裝飾這個房間的人很有品味。
這時一名壯年男子進到房裡,衝著我笑了笑。
「哎呀!小英雄已經醒了啊!看來是沒大礙了。」
我知道這個男人是誰。
「費德南村長……」
「唉真是見外,小孩子就叫我費德南叔叔就好。」
費德南一臉開心地拉了張椅子坐在床的旁邊。
「怎麼樣,身體感覺還好嗎?」
聽他這麼一說,我嘗試移動我的身體。動得有些辛苦,而且還不太能彎曲,果然肌肉變僵硬了吧。
「還不太能動呢,需要休息一陣子。」
「是嗎?那就在我家休息幾天吧!你的父親歐蘭多還沒有回來,不用客氣。」
「那就承蒙好意了……」
其實我也不太喜歡在別人家待那麼久,但現在這樣生活要自理的確很困難。
「對了,我記得有個女孩差點被狼人襲擊,請問她還好嗎?」
「喔?你說我家ㄚ頭啊?她很好呢,別人都誇獎她膽子很大,當然還比不上你就是了。」
「你家……ㄚ頭?」
「是啊。」
這時房門又被打開,進來的正是那位黑辮少女。
「這就是我家女兒,艾蓮麗娜!」
只見費德南一臉得意地向我介紹,而那名外表看來大概比我大一兩歲的女孩則是露出沉穩的微笑。
「多謝你的相救,凱耶那。」
眼見這名被我救下的女孩,我終於明白為何當時心中那團黑色火焰得以平息。
我在最後殺掉那個狼人之時,充斥在我腦中的並非對命運的憤恨不平、而是想要守護某人的心情。
察覺到這點的我默默低頭。
「我也……謝謝你。」
「嗯?」
也許是因為不懂我的意思或是聽不清楚,艾蓮麗娜似乎有些困惑。
但此時此刻,在我心中只有對她滿滿的感謝。
在我即將墮落回原樣時,因為你在那裡,我才有機會踏步。
多虧如此,我才知道如今的我也有了想要保護他人的心情。
在我首次獨自狩獵、最後敗興而歸躺在床上的這個時刻,我才終於有種自己真的轉生改變了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