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宿舍出门,要经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在两侧树木的外边,是篮球场和社团活动中心,往前走到陶行知像那里,左转是知北楼,再往前走几步,就是月读楼,那是原先高三的教学楼。
晚上七点多,月读楼的楼道灯依旧亮着。
刘小千从楼下走过,抬头看了看那里,以前他经常趴在栏杆上吹热风,不是屋里的空调不舒服,只是教室里那种氛围根本不属于他。
被别人排挤,他也不愿意虚与委蛇,就假装很无谓地脱身离开,在楼道里装特么深沉。
如果这种时候,顾淡淡正好出来的话,就会和他打个招呼,或者说两句话。
顾淡淡,你是天使吧?
刘小千望着楼道里的灯,能看见好多小飞虫正在死磕灯罩,真是头铁。
看了看时间,七点半了,谢师宴摆在浅江饭店,说远不远,但刘小千还是得快一点了,毕竟……不会有人等他的。
……
浅江高中其实算是一个半岛,当然,以一介高中的占地面积来说,再大也不可能在版图上有所表示。
自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浅江迎来发展的大潮之后,这块堪称位置优越的地皮就被很多人惦记着,只是最后谁也没想到,这里成了一所学校,还只是高中。
但据说下手这位背景十分深厚,加上浅江高中生源的复杂,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渐渐也就没有人还敢对这里有什么想法了。
一艘游艇浮在距离浅江高中不远的海面上,夏渔站在甲板上,六月的海风并没有温暖多少,但对少女来说,这点寒意也算不上什么,此时的她为了便于行动,穿着紧身的T恤和热裤,姣好的身材展露无遗,腰细腿长,煞是好看。
倚在栏杆边上,看着远处的浅江高中,入夜之后伴随着灯光的渐渐亮起,从夏渔这里看过去,浅江倒很有一番灯火明亮的繁华感。
“那是哪儿?”
“浅江高中。”西蒙·托维尔站在夏渔的身后:“浅江当地的一座所谓的贵族中学,入学的基本都本地的一些有钱人家的孩子。”
“有钱人家……”夏渔撇撇嘴,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她忽然就显得有些兴致阑珊:“打捞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西蒙朝着游艇前方的水面扬了扬下巴:“如你所见。”
一支专业的高科技打捞队。
夏渔斜着眼睛看了过去,足以支撑海底打捞的水上平台其实倒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毕竟“茧”虽然危险,但个体质量并不夸张,倒是进行水下作业的潜水器,面对地缝的水压和磁场,还要针对“茧”的强度做出针对性的灵力抗性,说起来倒的确是含金量很足的东西了。
“你们绘世金塔做的潜水器吗?”
西蒙知道夏渔指的是什么:“不全是,毕竟科技方面虽然有所建树,但在炼金术、符咒和中国的百家术法上,还是相海的技术更成熟一些。”
夏渔点点头:“这倒是,你们欧洲要塞的的特长是脱衣服打架来着。”
西蒙老脸一黑:“这都是那些游骑兵带出去的名声,我们绘世金塔并没有赤膊上阵的习惯!”
夏渔努努嘴,没再搭理老头。
“托维尔先生!”
通讯器里传出了艾瑞斯的声音,这位经验丰富的送葬者是此次打捞工作的直接操作员,此时身在潜水器中进行着精密操作的,正是艾瑞斯。
“我在。”西蒙立即回应了艾瑞斯。
对于下潜人员来说,身在潜水器中,四周都是漆黑的幽深水域,这种环境对下潜者的心理负担其实是很重的,但是因为对“茧”操作的不可预测性,这样的打捞工作又无法全部交给机器来完成,所以潜水器上的缆绳还有通讯就成了异常重要的东西。
西蒙的回应每慢几秒,对下潜者来说,都会是心理上的负担,即便这个人是绘世金塔的老员工艾瑞斯。
艾瑞斯似乎是刚刚完成了某个复杂的操作,他的语气显然带着一些如释重负:“我已经固定了好了茧,可以开始上升了。”
西蒙看了夏渔一眼,作为此次任务的压场之人,夏渔朝他点了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西蒙结束了通讯,朝着海面上的打捞人员挥了挥手:“开始上升!”
机器开始发出有规律的声响,牵连着潜水器的缆绳开始了收缩,那个搭载着艾瑞斯和“茧”的潜水器开始朝着水面慢慢上升。
西蒙此时心里也有些紧张。
老人的年纪确实不小了,但西蒙·托维尔的送葬者经历却谈不上多么丰富。
他大概是相海毕业生中最平凡的那种吧,不同于夏渔这样的保送生,他当年是在毕业之后才被绘世金塔录用的,这本身就证明了他其实并不是多么优秀的一员。
序列241位的“千米眼”天赋在工业革命前的里世界倒也是非常热门的,但放在今天,三千米的视线距离已经没法赋予西蒙超过同行的战斗能力了,也因此,他的送葬者生涯,大多数都是在扮演一个策划者和支援者。
当然,这样的工作一样是非常有意义的,单枪匹马解决问题的英雄只停留在故事里,伴随着观众口味的刁钻,浪漫情怀的孤胆英雄现在收获到的更多是“这不合逻辑”的影评。
就好像现在,虽然“茧”在离开休眠环境之后很容易会发生快速孵化的情况,到时候出手的人只会是掌握着“岚宗”的夏渔,但无论是此间的打捞人员,还是在城市那边随时准备张开结界的人,都是这次行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不过……西蒙·托维尔也常常听人说起,年已七十的卡尔洛斯校长和他的唐刀“醉卧”依旧战斗在长城的城头上,序列第二的“刀剑百解”和那七十一页英灵录,即便是六大要塞最强的尖兵们,依旧对其心怀敬畏。
这样的人,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种时候还能走神,我是该嘲笑你的职业素养,还是该佩服你的勇气?”
有些戏谑的清冷声音让西蒙一下回过了神来,须发都已经霜白的老人朝着夏渔微微一笑:“让夏小姐见笑了,毕竟有您这样强大的送葬者在这里,有些安心过头也是难免的。”
夏渔冷笑了一声,她看着那个逐渐浮现在视野里的红色光点,这个红色的“茧”正在一点一点地靠近海平面,它确实不大,散发出来的灵压也不算强,B的评测水准看上去好像是十分的吻合。
但夏渔不是那些刚出校门的雏,她曾多次直面过这些危险的英灵,虽然早已没有了生前的记忆和曾经为人的本能,但取而代之的宛如野兽一样的狡猾,依旧让人猝不及防。
夏渔没有忘记,在澳大利亚的那次行动,一只幻兽种的英灵把自己身体残忍地分成两段,一段用来吸引行动队的注意,而另一段则伺机反击。
那一次,夏渔失去两个很好的同伴。
可能是因为想起了往事,夏渔忽然有种莫名的心悸,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她问西蒙:“你们对于这个英灵,有没有推测过他的前世是谁?”
“前世?”老人一怔:“没有,按照相海的评测工作范例,B级的茧大多数都应该是那些默默无名的古代灵能者,只有A级以上的英灵才有可能在曾经的时代凭借出色的天赋取得过傲人的成就,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也只有这样的英灵才有印证前世的意义,从他前世的行为中推测他可能具备的能力,B级……我们就想去查证,也无从查起啊。”
夏渔没有再说话,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红色光茧,隔着数十米的海面,夏渔却感觉那些红色的光芒仿佛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一样,一种极端不详的征兆突兀地跳上女孩的心头。
——是这样!
少女美目顿时睁大,她转过身几乎是冲着西蒙喊了出来:“带着你的人,快跑!”
“什……什么?”西蒙·托维尔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
夏渔朝这个老头吼道:“你们这帮蠢货!这个家伙它早就醒了,所谓的B级强度,是他装给你们看的!这个家伙……”
少女也正处于巨大的震惊中:“它是S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