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从窗口照射进来。
初晨的阳光轻柔地抚摸着房间里的摆设,从最近的窗台,到老人的床角,微红的晨光让整个屋子都泛起了一股淡淡的凄迷感。
即便是在睡着的时候,卡尔洛斯的感知依旧那么敏锐,当第一缕光芒照射进房间的时候,他就醒了。
以往他总是醒的很早,即便是日光最长的时节,他也会在太阳升起前准备好自己的早餐,像个被子女抛弃的孤寡老人一样,坐在弗里嘉公园的别墅庭院里,独自进食。
但从一年前开始,他的睡眠时间就越来越长了。
卡尔洛斯很清楚,而且他也从来不惮于告诉别人,自己老了。
起身,拿起衣架上宽大的睡袍盖在自己像狮子一样雄壮的躯体上,他走到窗边,抬手打开了自己的酒柜,原本温醇的老酒都被他换成了烈性的朗姆酒,他随手打开了一瓶,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猛灌了两口。
只有他自己清楚,即便是在长时间的睡眠之后,他依旧没法让自己立马精神起来。
他需要一些刺激,哪怕酒精会加速他的衰老。
床头的手机嗡鸣起来,老人走过去拿起来,是他的秘书柏德温。
“校长,一个……好消息。”秘书的声音有些犹疑:“我们可能发现了刘小千的踪迹。”
卡尔洛斯淡然的脸上渐渐挑起了眉毛,一年了,他的小皇帝已经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了一年了。
“我马上过来。”
老人说着,眼中泛着不知名的色彩。
等到卡尔洛斯风尘仆仆地赶到办公室的时候,除了柏德温以外,还有两个人也已经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了。
艾莉薇尔穿着相海的校服,棕色的短裙下是白色的及膝袜,绝美的身段和姿容,让她即便是拖着腮正在小憩,也显得那么静好。
而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的人,则是一个胡子拉渣的中年汉子,他穿着一身和他的年龄绝不相符的印花衬衫,蓝粉色的搭配加上他饱经沧桑的脸,总有一种高中女校围栏痴汉的猥琐感。
校长推门进来,看到这个坐在旁边的中年人也是吃了一惊。
“罗大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罗大伟缺席了相海乃至整个里世界的重要一卷,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他朝着卡尔洛斯耸了耸肩:“我好歹是相海的教导主任不是吗?”
卡尔洛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从来没听说过翘班一整年的教导主任。”
罗大伟叹了口气:“败家娘们惯着儿子要去跟人跨国老总的公子抢女朋友,扬言我要是不把儿媳妇弄回来,就别想再上床。”
卡尔洛斯笑了起来:“所以你成功了?”
“成功了……”罗大伟一脸悲痛:“那姑娘现在死活要给我做二奶……”
“……”
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艾莉薇尔此时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扫了一眼罗大伟,她知道这个人,相海的教导主任,据说是唯一可以让卡尔洛斯放心地把后背交出去的人。
脱下所有伪装的女孩恢复了她海神宫主的清冷与高傲,哪怕站在她面前的是两位如此声名显赫的前辈,她依旧只是哼了一声,斜眼看着老校长,说:“如果你们今天是来讨论这些男人之间的话题的,那我就先走了。”
罗大伟义正言辞:“胡说!这分明是男女之间的话题!”
卡尔洛斯朝他压了压手,然后转身看向艾莉薇尔:“别急,先听听柏德温的报告吧。”
秘书推了推自己的金边眼镜,得体地上前半步,然后翻开了手里的一份资料。
“刘小千坠海之后我们曾经发动过很大的力量来搜寻他,不过因为白忘川的缘故,整个镜湖岛周围的海流变化巨大,我们最终一无所获。”
说着柏德温不由得看了一眼艾莉薇尔,当时他们曾向这位“海神”求助过,但被拒绝了。
“这之后我们在周边的小岛和大陆沿岸设立了搜寻点,毕竟一位如此强大的送葬者,很难想象会这么简单的溺水而死,但很遗憾,最终我们一无所获。”
卡尔洛斯摆了摆手:“说最新的消息吧,这些前戏我们都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柏德温点了点头:“大概在两个月前,我们在芝加哥收获了一个情报,一个叫作‘灰鼠’的游骑兵组织和当地的老牌劲旅‘雷霆之虎’发生了火并。”
“雷霆之虎……”罗大伟一挑眉:“这支游骑兵我知道,虽然在北美算不上顶尖,但也声甲一方,全队两次登上长城,七年前那场死战,我曾和他们并肩战斗。”
柏德温点了点头:“是的,这是一支很有实力的游骑兵,而且风评极佳,前年他们向群山之盾递交了世家申请,今年是审核的最后一年。”
秘书看了办公室里的三位大佬一眼:“但是两个月前,他们在和灰鼠的战斗中,全军覆没。”
艾莉薇尔碧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你的意思是,刘小千,在灰鼠?他已经堕落到去这种下九流的游骑兵里耀武扬威了吗?”
柏德温继续说:“灰鼠虽然是个没什么名气的下九流队伍,但也并不能排除他们招徕到了某位强者的可能,毕竟雷霆之虎也并非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对手,所以我们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件事和刘小千联系到一起。”
“但是在上个礼拜,芝加哥的另一支游骑兵‘蔚蓝’,同样受到了来自灰鼠的袭击,而这次,从他们的生还者口中,我们得到了重要的信息。”
柏德温顿了一下:“灰鼠圈养着一头怪物。”
卡尔洛斯的的指节敲打着办公桌的桌面:“怪物?”
柏德温从材料中抽出了一张照片。
芝加哥的街头,卡尔洛斯甚至认得照片里的那家咖啡店,照片里似乎是一个晚上,天幕阴沉,淅沥的雨水从广告的灯牌上滴落下来,水珠迸溅着,让画面显得有些模糊。
但三个人都没有在意这些,他们的目光都被照片中间的那个东西吸引住了。
请原谅我用“东西”来形容他,如果不仔细地去辨别的话,真的很难看出,这其实是一个人。
拍摄者显然是躲在一个角落里,从侧面拍摄到这张照片的,照片里的人被长而杂乱的头发遮住了整个面容,他没有穿衣服,只在腰间还围着一圈破碎的布片,**的身上是无数脏污的痕迹,那些深黑色的污渍很难想象已经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多久。
而最让人震惊的,是他的脚踝和脖子上,都被厚重的铁链束缚着,两只脚的后面都拖负着人头大小的铁球,而脖子上的甚至更像是一个项圈!
那确实是一个项圈,粗长的铁链被另一个照片之外的人牵在手中,这个宛如牲畜一样的家伙在芝加哥的雨夜里,像刚刚学会行走的动物一样,手脚并用地踩在雨滴浸透的污水中,毫无知觉。
卡尔洛斯看了一眼艾莉薇尔,女孩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照片中的那个家伙,她深吸了一口气:“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