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么?”
“嗯,还有班级!”
“唔,”我略一沉吟,“二年十三班,张大彪。”
“张大彪?!那不是一营长么?!”苏瑾有些惊讶,捂住了小嘴。
“原来你也懂啊。”
“都是听同学们说的啦,什么一营长二营长的。”
这都是些什么同学啊.......我嘴角不着痕迹地抖了抖,只好默不作声地吃着自己的便当。
苏瑾用筷子从自己的便当盒中夹了几块鸡肉放到我的盒中,
“唔?谢谢。”
“学长该不会真的叫做张大彪吧?”
我端起盒子,不顾形象地大扒了几口饭,费了点力气把嘴中的饭咽下后,才继续说道:
“有时候被人叫做张大彪感觉也不错。”
“真是怪人!”面前的女孩撅了撅嘴唇。
“.........”
言语突然落入深渊之中。
说明白些就是我不知道怎么把话给继续接下去。
喂喂,又要发病了么?明明没有对面前的这家伙说什么啊,而且我们俩也是今天早上才认识的,要发病也不至于那么快吧?
我开始在心里默默数着数,等待着那东西的到来。
1....2....3....4....5....6....
过了几秒钟,原本汹涌的浪潮并没有如所料的那般将我吞噬,反而削弱减退了,再过了一会,海面重归于平静,大象也重新返回平原。
诶......?
心中突地有些窃喜,
原来如此,
我不讨厌苏瑾。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见我陷入了沉默之中,苏瑾她似乎有些紧张。
方才心中的积攒的沉重顿时烟消云散,我抬起眼睛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说:
“没有啊。”
“那学长怎么不说话了?”
“说不好罢了。”
“.....觉得我烦吗?”
“嗯?”
苏瑾手中的筷子一动不动的,小脑袋慢慢地低垂下来,不敢看我。
“学长一定觉得我很烦吧。”她轻轻咬了咬下唇。
什么鬼啊,这家伙。
“扑哧,”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别想太多。”
“别想太多?”她抬起头,似乎有些不明白我的话。
“想得越多的人,快乐就越少。”我放下筷子,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因为原本简单的事情想得多了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简单的东西.....复杂起来?”
“我只是个口讷的人罢了,别人说的话接不下去的时候是经常有的,所以别见怪。”我摊了摊手。
“真的么?”
“骗你的,事实上是和你这家伙聊天无聊死了,我连说下去的欲望都没有,所以得出的结论是:鬼才想和你聊天咧。”
或许是因为心情还不错的缘故吧,我忍不住逗了逗这个小姑娘。
“啊———”苏瑾的眼眶马上噙满了水雾。
“开玩笑,开玩笑而已,”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这么大,我连忙安慰她说:“别生气。”
“......骗人的?”
“对的。”
“学长这个坏蛋!大骗子!”。(>_<)
“嗯。”我含笑盖上了便当盒的盖子,任由她数落。
“油嘴滑舌!还说什么不会说话!绝对经常哄女孩子!”(>_<)
“嗯。”
“承认了!”
“不是,”我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马上辩解道:“没那回事!”
“承认了承认了!”
“喂喂.....”
“哈哈哈,”不知怎的苏瑾突然笑了起来,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学长紧张的样子很好玩哟。”
我松了口气,原来这家伙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傻嘛......
“呃,”摸了摸鼻子,我正色道:“不会说话是真的,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嗯?”苏瑾也放下了筷子,
“有个故事,要听么?”
“学长的故事么?”
“对。”
“想听。”她两只手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原则上我是不愿意向他人传达任何东西的,也不愿意同他人产生一丝丝连带感。但是苏瑾不同于“他人”,和老师胖子调酒师一样,她是少数不会触发开关的人,所以让她了解自己也算是无可厚非。
“小的时候,我基本不说话.....不到特别的时候绝对不张开嘴巴,平常更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学长小时候么?”
“是啊,”想起那时候,我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那时可把我爸妈给急坏了......”
..................
小的时候,我是个十分沉默寡言少年。父母很担心,把我领到一个相识的精神科医生家里。
医生的家位于看得见大海的高坡地段。刚在阳光朗朗的客厅沙发上坐下,一位举止不俗的中年妇女便端来冰镇橘汁和两个甜甜圈。我小心地——以免砂糖落在膝部——吃了半个甜甜圈,喝光了橘汁。
“再喝点儿?”医生问。
我摇摇头。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人面面相觑,莫扎特的肖像画从正面墙壁上如同胆怯的猫瞪着我,似乎在怨恨我什么。
“很早以前,有个地方有一只非常逗人喜爱的山羊。”
精彩的开头。于是我闭目想象那只逗人喜爱的山羊。
“山羊脖子上总是挂着一只沉甸甸的金表,呼哧呼哧到处走个不停。而那只金表却重得出奇,而且坏了不能走。这时兔子朋友赶来说道:'喂小羊,干嘛总是挂着那只动都不动一下的表啊,又没用,不是吗?' '重是重,'山羊说,'不过早已习惯了,重也好,坏了也好。' ”
说到这里,医生喝了口自己的橘汁,笑眯眯地看着我。我默默地等待下文。
“一天山羊过生日,兔子送来一个系着礼品带的漂亮盒子,里面是一只光闪闪的又轻巧走时又准的新表。山羊高兴得什么似的,挂在脖子上到处走给大家看。”
话头就此打住。
“你是山羊,我是兔子,表是你的心。”
我感到被人愚弄了,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
苏瑾似乎听得很入迷,我笑了笑,继续说道:
“每个周日下午,我都换乘两次公共汽车去这位医生家,一边吃咖啡面包卷、苹果酥、薄烙饼和沾蜜糖的羊角面包,一边接受治疗。大约花了一年时间,我也因此落得个再找牙医的下场。”
“哈哈哈哈——”
“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第一次见这个医生的场景却总是历历在目,”我顿了顿,“忘都忘不掉。”
“那么后来,治好了吗?”
我耸了耸肩,指指自己说:“你觉得呢?”
“唔,应该算是吧。”
“马马虎虎,至少肯开口说话了,可能是长大了的缘故吧,年龄越大,要面对的人和事就越来越多,不可能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苏瑾点了点头,说道:
“我小时候经常生病,身体不好。”
“嗯?”
“即使是长大了也不见好转,常常生病什么的。”她细嫩的手臂托着下巴,另一只小手的手指在便当盒的盖子上画起了圈圈儿,“所以就经常迟到缺课,朋友也不多......”
原来是这样啊,这家伙。
“所以说....”她有些犹豫,手中的动作也停下了,“学长可以......”
“没问题。”没等她说完,我就笃定地回应了。
“咦?”
“刚好我也没什么朋友嘛。”
“不像啊,学长。”
“声名狼籍。”我笑着说。
“小混混?”
“恐怕是。”
“不像呀。”苏瑾撅起嘴,摇了摇头。
..........................
下午三节课我继续打算神游过去。窗外仍然下着小雨,天气很凉爽,还算惬意,也没有哪个老师不识相地来扰我的清梦。
不知是哪个课间,我正像一条咸鱼似的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时,一条鬼鬼祟祟的手臂抚上了我的肩膀。
“喂喂。”我吓了一跳,马上弹了起来,转过身子一看,竟是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
“你进复赛了。”他推了推眼镜,幽幽的说。
“复赛?什么复赛?”我有些疑惑。
“竞赛啊,这周六上午,你记得准备准备。”
“不想去。”我摆摆手,重新倒了下去。
“不要啊!!!!!”老头尖锐的嘶吼在教室里骤然响起,引得周围的同学频频注目。
“你这家伙搞什么飞机啊!喂!别摸来摸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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