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身影在一个瞬间被零下六十度的寒冰冻结在原地。
伊莉洁卡也得到了信号一样，燃烧着高温的火焰在手上具现化；双方不约而同的背靠背，在河堤附近的街道上注视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灰色潮汐。
本身就足够昏暗的灯光闪烁着无用的荧光，直至熄灭。
……这种情况，应该是附近的魔力波动太过强大而导致魔法路灯的魔力供应紊乱吧。
那不是正规的部队，同样不能说是民兵，工兵一类的非正规部队——它们甚至算不上是生灵，仅仅是黑灰色的残骨。
其中有女人的骨骼，有极为粗壮的男人骨骼，有极其矮小的孩子骨骼。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全都被一视同仁的从墓穴中被唤醒，加入了这个极为怪异的军团。
“争夺战也邀请了死灵魔术师参战吗？”极为不悦的吐出这句话，就连正眼都没有投向伊莉洁卡，但毫无疑问，问题的矛头是指向她的。
“啊，本来以为是情报的错误，但毫无疑问，这些东西只有那群令人作呕的死灵魔术师才能做到的卑劣行径。”
“——这样啊。不过短时间内复活这么多可以控制的骷髅倒也不太可能。也就是说，这些骷髅并不会听从命令，而只是被『邀请来漫无目的的杀人』吗？真是……嘁。”
想必伊莉洁卡的心情也如同我在话语的结末诉说出的语气词一样，相当的不悦吧。
“嗯，拥有这样的军队，拒绝我们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了。”伊莉洁卡的眼神与口吻同时锐利起来，扫视面前那群无法安息的黑灰色物质：“对于死者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不把他揪出来教训一顿可不行呢。”
“哼。”嘴角扬起英勇的微笑，发出浓重的鼻音以回答伊莉洁卡的提议：“正合我意。”
周围充斥着骨骼颤动的声音，每向前走一步都有可能会散架的军团靠近了。对于骷髅这一类凭借数量占优的乌合之众（Undead），就算再加上一倍也不足为惧。
不过，就算再怎么弱小，放过去任何一个骷髅对于身后的魔法师来说都是巨大的威胁。所以绝对不能出现一点纰漏。
“喂，虽然是个令人讨厌的人，不过实力方面也算是一等一的战士吧？短时间内帮我挡住这些四面八方汇聚来的骷髅，我可以用一记『地狱的赤红幕墙』一次性解决掉所有骷髅。”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需要表达的东西已经很清楚了。
在咏唱完毕之前，必须保护住她对吧？
背对着伊莉洁卡，竖起了拇指，报以一个完全无法看到的微笑。
“你的梦想，是希望救赎这个世界对吧？”在开战之前，用无法分辨其中情感的口吻对伊莉洁卡发出了最后的问题。
“？”
听到了我的声音之后，传达出了疑惑不解的情绪：“？冷不丁的说什么啊？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不管你再怎么打击，只要坚持下去就绝对没问题。”
失声大笑了起来，而那仿佛是从虚空的尽头吹来的寒风也回应我的意志一般，骤然从未知之处刮起：“不行啊，小姑娘，完全不行。那就由我的剑来阐释『人类救赎之所在』吧！”
名为“风”的野兽在空旷的街道上低吼示威，不过仅仅是这样的程度的威吓可是没办法吓退这支怪异的军队。
“——看好了，这便是我的救赎之道！”风衣被烈风鼓动着，在放声大笑之余说出这番话。
阴暗的幽蓝烈焰四处游走，比寒霜还要冰冷的烈火成为了新的光源。
随后，世界燃烧殆尽。
刺眼的白光覆盖了所有人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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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纯白的世界。
在白光消退之后，这是伊莉洁卡对面前的景象的唯一想法。
“……？”
冰雪覆盖的世界将原本所处的街道燃烧殆尽，还在四处环顾的军队已经被转移到了这里。
雪丘之上，除了我之外，还迎来了第一位客人——茫然的伊莉洁卡。
虽说伊莉洁卡感受到了这种程度的魔力波动，但是这个『世界』真真切切的展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茫然的不只是伊莉洁卡，本来呈现包围式，而现在被集中在我的『世界』中的一隅之地的军队也陷入了四处环顾的茫然境地。
在对话的时候，军团已经逼近了。
“ennn，好，玩笑已经开够了，接下来嘛……不给你一点发挥的机会倒也不行，那就稍微下手轻一点吧。”
言语结束的时刻，左手抬起：“固有结界，催动：雪崩！”
直到现在，下面的军团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如果要说的准确一点，它们根本没有能力去理解我的话，只会本能地因为世界中颤抖的魔力而微略畏惧。
但这一分一毫的惊惧不能挡住它们的脚步。
挡住它们的是其他更为危险的东西。
远处奔腾而来的“海市蜃楼”卷起碾压过大地的怒吼，从世界的尽头奔腾而来。溅起的雪雾以及呼啸过这片『北方大地』的浓厚白色席卷而来，势要淹没整个世界。
“————”
雪崩来到我身后的时刻，伊莉洁卡本能的用双臂挡住自己的视线。
……但是雪崩拥有人性一样的避开了我们，无双冲击的目标直指攀登上了雪丘的骷髅们。
与此同时，法术的引导已经完毕，熔岩组成的海啸幕墙冲过大地，将积雪融化，在大地上留下了降温完毕凝固为岩石的熔岩。
被封在岩石中的骷髅们显然已经在烈焰中得到净化，被超度去见冥神阿拉纳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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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让我看到的只有这个世界吗？那么洛玄月……你所说的『救赎』到底何在？”声音中的迷惑压过了本来所有的情绪，不过感到不解也是理所当然的。
“『救赎』已经在你的面前展开了——”脸上的嗤笑丝毫没有掩盖，在这种近乎是耻辱的笑容下的伊莉洁卡眉头一皱。
“救赎与灭杀的边界线这种东西，从最初就不存在。在大多数时候这两种东西都可以互相转化。假设你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杀了某人——但杀人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在与你最初的理想背道而驰。也就是说，这两种东西是并存的，你所希望的理想之乡也不过是个美妙的梦想……不，幻想罢了。
对于人类的救赎便是『无论正义或是邪恶，将冒犯者全数埋葬』，那种就连边界也没办法分辨的东西还是尽早碾碎为好。”
“你……！”
如果不是因为盟友关系尚未破裂，恐怕伊莉洁卡已经冲上来抓住我的衣领了。比起愤怒，被愚弄的事实更让她没办法忍受。
直到这时，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的伊莉洁卡才从牙缝中挤出这样的话：“这样的混乱世界，正义何在？”
对于我近乎无理取闹的答案，伊莉洁卡只能咬牙切齿以对。
“正义吗……”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不管是心情还是其他方面都是如此：“此前的表述错误在我——不只是救赎一类的东西，世界不过是一团混沌。划清边界线的东西只有人类的情感。就连事物的本身都可以掩饰一番之后化为其他东西，但人类的情感是绝对没办法做假的。绝望悲号也好欣喜雀跃也好，那些东西都是绝对真实的。”
话说到这里，伊莉洁卡已经因为悲愤而颤抖起来。而我丝毫没有打算停下言语方面的侵扰：“而你梦想的拯救，本质是不希望世界再出现悲伤对吧？也就是说你要将唯一真实的东西抹消——”
冰冷的空气钻入呼吸道，锐利如鹰的眼瞳直视自以为是的英雄少女：
“抱歉，打击了你的梦想，但是这种错误的行为绝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你想要托付给卡布里底的愿望已经足够说明你是一位圣贤，但是达到了那种『人们一边在不会哭泣的命令之下微笑着，一边为了毫无理由的战争而丧命』境地的世界，除了虚假之外再无其他的世界，那便是无异于末日的大灾变啊。”
“……不，不可能！我一直坚持的梦想怎么会……？！”清廉的圣人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